(駱宇辰視覺篇)
風很大,我感覺到了,可好像也不愿意承認。今夜BJ的雪開始化了,特別冷。
我明白自己還陷在自我的束縛中,長久以來沒有辦法得到救贖。倚靠在窗臺上看著這一片夜空,煙霧彌漫在我眼前,朦朧中看到青魚在空中朝我微笑,我的心疼痛不已。
有的人,是在離開了、永遠回不來的時候,自己才發(fā)現(xiàn),愛可以來得如次深刻。過去是怪自己不夠坦誠,是怪自己不懂抓住幸福。那短暫逝去的生命,我的妻子,就這樣永永遠遠離開了自己,我不敢相信,不愿承認,不想要回憶,我恨,恨這個世界如此不公平的對待,她是如此溫柔與美好的女人……
上天不總是公平的。
腦海中不禁就浮現(xiàn)漠妮那丫頭曾經(jīng)說過的話,她總皺眉說,上天從來都不公平。
不愿意再去多想,輕輕搖搖頭,迷迷糊糊的沒了知覺。
……
駱先生。
……
駱先生,前臺有人找您。
知道了。
睜眼,天已明,隔著門大聲回答了服務生的話。昨夜如何睡去,無從得知。忙亂換好衣服,也不愿意多想是誰有閑情逸致來找我。
……
Jack?
駱設計師,恕我唐突了。
你怎么會來BJ了?
呵呵。說來也巧,我來這里辦點事,順便過來告訴你,想麻煩你把鄭天然借我用用。
天然?
嗯,我希望在時裝秀結(jié)束以后,鄭天然能立刻回上海。
那沒問題,我們本來就打算參加完時裝秀就立刻回去的。
可前段時間,時裝周結(jié)束之后,我們不是才幫漠妮接了一個廣告嗎?拍攝時間就在時裝秀結(jié)束之后,地點就在BJ。
原來是這樣……漠妮那邊沒問題,主要是天然他自己愿不愿意幫這個忙了。抱歉,Jack,不能立刻給你答復。
鄭天然那邊,我前段時間和他說過了,他已經(jīng)同意了。
原來如此,其實這件事不用你親自跑一趟。電話里說說就行了。
駱設計師哪里的話,他們是你的模特,我自然應該尊重你的意見,況且,你的手機沒有開機啊,呵呵!
抱歉了。呵。
沒事,我剛好在這附近有事。那我就先走了,駱設計師。
好的,再見了。
不用送了,呵呵。
……
駱宇辰!
Perfect?你怎么在這里?
你怎么就答應Jack的要求了!鄭天然絕對不可以單獨和他回上海!
你在偷聽?
總之,我不許這樣的事發(fā)生!
鄭天然他回不回上海不是我們決定的,是他自己決定的,你剛才也聽到了,他已經(jīng)答應Jack了。
這事關(guān)重大……
到底是什么事?
沒事。
Perfect說完之后,若有所思的離去。我沒有追問什么,可能是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既來之,則安之,也沒有什么心情去過問這些事了。
排練室門前,遠遠就看到Perfect站在那兒,她拿著一支煙,久久才會動彈一下。我慢慢走過去,沒有出聲打擾她。循著她的目光,看到天然在幫丫頭綁高跟鞋帶。我心里清楚了些,Perfect是在擔心天然和丫頭的未來,她還真是丫頭最重要的守護者。
你其實不必擔心太多,要對他們的感情有信心。
我和漠妮說了,她已經(jīng)同意天然先回上海了。
丫頭肯定會這樣做的。
你不奇怪我在擔心什么?
我感到奇怪又有什么用?你是怎樣都不會告訴我的。
呵。
Perfect沒有看我一眼,撇過頭去,徑自走到漠妮面前,像是一切都如此平靜,沒有什么略顯不同。
我應不應該告訴丫頭,突然自己也感到了莫名的恐懼,有些事情要發(fā)生了。我清楚了解,Perfect不是一個隨便臆造危機感的女人,而這些事情我又如何過問呢?
駱大哥,你站在那兒做什么呢!快過來啊!
我的思緒被丫頭的叫喊聲喚回了現(xiàn)實,尷尬的朝她笑了笑,而后快步走到他們身邊。
駱大哥,天然和Perfect會一起回上海。
我疑惑的看向Perfect,只見她微微笑著,坦然說著,呵呵,我也是想提前回去,在上海有事情要處理,就剛好說時裝秀結(jié)束就走。
我的內(nèi)心在告訴我,這不是正解。
那你就先回去,剛好可以幫我盯著天然這個混小子,看他回去有沒有偷懶不工作。
放心吧,漠妮。我是不會讓他在玩樂而你一個人可憐兮兮的留在BJ工作這種事情發(fā)生的。
漠妮,你看到我什么時候偷懶過。
不是啦!反正你回上海要經(jīng)常給我打電話!
傻瓜,你是在說廢話么!
……
在丫頭和天然的拌嘴聲中,我瞥眼看向Perfect,腦海忽然浮現(xiàn)一種意識,丫頭要面臨的困難絕對不是那么簡單。
可我又能夠做些什么,這是她們的私事。還是相信Perfect的能力,她可以辦到的,可以避免的,而我,只能照顧好丫頭BJ這次的拍攝。
籌備了將近一個月的時裝秀,我們在忙忙碌碌中度過了這段在BJ的日子。這一個月的時間里,我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趕制服裝。由于自己前段時間才完成畫稿,所以在制作上的時間大幅度減少,每天幾乎都忙到深夜才睡。
偶爾也會想起青魚,偶爾也會到高處聽聽風的聲音,我想著,這樣做的話,能有一種安慰感,也是對自己心靈的一種彌補。
見到Perfect,我依舊是原來的樣子,自從上次在酒吧她失態(tài)之后,我也反倒更不覺虧欠她什么了。有時想想自己確實有些過分,可再一思量,欺騙她更是種錯誤。
這一個月的BJ生活,過得很平靜。丫頭和天然還是老樣子,每天在排練結(jié)束之后都會到處去逛逛,說是要把北京城跑遍。時時刻刻看著他們?nèi)绱诵腋L鹈鄣哪?,我確實有些嫉妒,而后想起青魚的次數(shù)便多了起來。
還是會經(jīng)??吹絇erfect皺眉的盯著丫頭和天然看,明白她的壓力確實很大,否則擔憂也不會來得那么頻繁。
時裝秀就在兩天后舉行,丫頭最終還是決定用那件“神”作為壓軸。
……
詛咒么?我不信。
丫頭,你怎么來這里了。
我睡不著,后天就上臺了。
呵呵,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毫無經(jīng)驗可言的小模特了,要對自己自信一點,那個舞臺本就是屬于你的。
我的舞臺?
嗯。你不是一直覺得自己需要一個舞臺么?這次時裝秀其實是特地為你做的。
為我?
嗯。這不會是你的巔峰時刻,要相信。
駱大哥,為什么都說“神”是詛咒呢?
你不覺得她很邪惡么?
邪惡?我反倒覺得她很可憐。那么高高在上,可卻那么孤獨,我想她原來肯定不是孤身一人,只是命運在捉弄,她變成了獨行者,只有以尖利的外殼來保護自己。
……
我盯著天空那一點星光,淡淡地笑著,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就這樣看著那顆星,不知道時間過了有多久。
……
當自己收回思緒,轉(zhuǎn)臉看向丫頭時,發(fā)現(xiàn)她竟然在看著我。我們目光對視的時候,丫頭不好意思的笑笑。
駱大哥,為什么你總是有那么哀愁的眼神?你不幸福么?
有你們,我怎么會不幸福呢?
有些問題我真不該問,為什么你和Perfect……
那是過去的事了,自己當時犯的錯。
這么說來,是你虧欠她?
過去算是吧!
那嫂子……
丫頭……
嗯?
其實……我不想瞞你,這件事天然也知道。
……
你嫂子她……在兩年前就過世了。
……
不知為何,當自己和丫頭說這些話的時候內(nèi)心會變得如此平靜,沒有半點異樣,也許是今晚的那點星光讓自己感覺這個世界很寧和,很安詳,不帶一點雜質(zhì)。
忽然感覺到自己胳膊被一股力量握住,丫頭挽著我,大聲說著,駱大哥,你別怕!天塌下來我給你頂著!
呵呵。
我說真的呢!
嗯。
還有……很謝謝你,這次的時裝秀。
……
那晚夜空下回蕩的笑聲,成了安撫我內(nèi)心傷口的止痛劑。
青魚,你知道嗎,漠妮這個丫頭很有魔力,她很執(zhí)著,不像你,那么輕易就離開了我……
時裝秀。
都要開演了,你要去哪里?
你就別管我了,反正今晚也沒我什么事。
Perfect,可是漠妮很需要你??!
你照顧好她,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我明天直接到上海,就不和鄭天然一起走了。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點。
看著Perfect匆忙離去的背影,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又蔓延開來。
哥,后臺需要你幫忙呢!
知道了,天然,我馬上過去。
……
這次時裝秀落幕,我沒有上臺,只是坐在臺下中央的位置靜靜的看著,這燈光,這些我想支撐的伙伴,聽著這音樂,慢慢感受著,這份工作所帶來的樂趣。
BJ這次的時裝秀本就為漠妮而設,只是單純的想讓她深深融入這種有成就感的氛圍中,她畢竟和天然不一樣,有著多年的T臺經(jīng)驗。
當鮮花和掌聲簇擁著他們的時候,我想選擇無聲的品味這種感覺,于是便一個人默默的離開了。
駱大哥!
丫頭?
哥!你想躲著我們自己慶功去哈!
天然?你們不是在拍照嗎?
沒有設計師,拍什么照!走!慶功去。
我去叫Perfect,你們先出發(fā)。
不要叫了,丫頭。Perfect出去了。
出去了?明天不是回上海了嗎?
嗯。她說讓天然不用等她了,她自己回上海。
呃……Perfect可能是和譚彥出去了。
那家伙不是在溫哥華嗎?漠妮。
你懂什么啊!鄭天然你笨死了,他前兩天剛到BJ,在BJ開個展呢!
嗷,原來是這樣。那我們走吧!哥,我們到哪慶功去?
今晚不慶功。
為什么?
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在BJ一個月的收獲。
算了……我們回去休息了。我明早飛機呢!哥,漠妮就拜托你照顧了。
嗯,早點休息吧!
今晚自己坐在創(chuàng)作室的辦公桌前,思緒萬千,一整夜都在畫一張圖。拿起桌上的香煙,發(fā)現(xiàn)空空如也,這已經(jīng)是第三包了,只感覺自己桌上的煙灰和廢紙愈來愈多,而靈感也愈漸接近。
……
到了天明的時候,終于將這個作品的初稿畫了出來。雙手舉起它,映照著窗外第一縷的陽光,內(nèi)心莫名激動,視線怎么也無法移開……
或許,這是我目前為止創(chuàng)作的最美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