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州,東燕。
王都洛城,王宮大殿。
大殿之內(nèi),張燈結(jié)彩,富麗堂皇。
太后范珺瑤懷抱燕還王端坐于王座之上,燕星瀾居于王座右側(cè)。
王座左側(cè),東方玄闔目持卷,欹枕于為他獨造的麒麟玉塌之上。青袍白裘,不染纖塵??∶罒o儔,宛若嫡仙。
麒麟拱階墨闌干,赤金鑲玉巧奪天。
青綢織錦龍紋繡,人間宮殿塌上仙。
其下大將軍云海、文相范逸云及文武百官分左右落座,人人案前皆備筆墨絹帛。
正月初五賦新對。此習(xí)俗年代久遠(yuǎn),據(jù)載可追溯到大荒年間。延至今日,卻也又添了些趣味。非再單是將寫好詞對篆刻于左右石碑、門牌之上以圖吉意。
如今是誰人自認(rèn)出了絕妙上對,便可將之掛出,同時標(biāo)明彩頭。正月之內(nèi),如有人能對出下對,便可憑著下對去領(lǐng)這彩頭。當(dāng)然,能不能拿走彩頭,還須出對之人首肯,亦或是世人公允方可。
自古以來,文人墨客借此一較高下、才子佳人借此喜結(jié)良緣、寒門弟子借此魚躍龍門……等等等等,千百年來,留下無數(shù)趣事、佳話。
昔日燕朝之時,南州夏侯夏心虎。便在此日,于封地堰城,出了一則上對,張掛于城門之處。
上對:魚躍此時海
彩頭:燕朝三品侍郎一職
燕朝曾有明令,各諸侯不得私授五品以上官職,須舉薦上報朝中獲準(zhǔn)。且轄地之中,麾下只準(zhǔn)配有一名三品文官相輔。
不看出身、不看過往。只須對上此對,便可官居三品。于一方諸侯轄地,已算位極人臣。說是一步登天也未嘗不可。當(dāng)真也是,魚躍出海過龍門。
此上對與彩頭一出,非止南州。東州、西州、中州等地,文人墨客、名儒才子,盡皆奔赴南州堰城。唯有北州之人扼腕長嘆。
“南州路遙啊,正月之內(nèi)趕不到?。 ?p> 一時之間,無數(shù)下對傳入夏侯之手。夏心虎親閱后,一一回復(fù)?;蚴敲銊钯澰S、或是相贈金銀,更是授了幾名五品之下官職。
夏心虎此舉并非荒誕不經(jīng),而是意在聚賢于堰,收天下名士之心。靜待天時,以圖來日所期。
單憑副對子,便要上報燕朝,舉薦一名三品侍郎為用。如此荒唐兒戲之事,他夏心虎又怎會真的去做。
南州望族南書家的驕子南書賦,五州游歷方歸。于堰城城門處見此上對,一笑縱馬而過。
南書賦回到家中,命下人將一錦軸送至夏侯夏心虎府上。
夏心虎素聞這南州望族,南書家的嬌子南書賦才高八斗,一部《瓊天涼詞》,天下傳唱。于是忙打開錦軸一觀。
‘花開彼岸天’
夏心虎不由呵呵一笑,此下對詞韻工整,意境綿長,確是不俗。正待落筆回書之時,忽覺錦書之下似還藏有一層絹帛。
夏心虎以刀匕剖開,果真還有一層白絹。翻來一看。
‘虎伺艷陽天?虎伺……艷陽天……燕陽天……燕朝燕陽王的天下?意指我夏心虎在覬覦燕家天下么?哈哈哈!’
夏心虎焚去錦軸,大笑出府。親赴王都靈陽。向燕陽王舉薦南書賦為燕朝三品侍郎。
燕陽王早知夏心虎出對彩頭一事,也知這南書賦確是才華橫溢,滿腹詩書。一部《瓊天涼詞》,以詩詞記天下奇景,人間百態(tài),堪為奇書。便是燕陽王也能誦的上幾首,其子燕東來更是四處收錄,愛不釋手。
按說授南書賦一個三品侍郎,燕陽王倒也不覺太過荒唐,便準(zhǔn)了夏侯夏心虎此事。
‘魚躍此時?!?p> ‘花開彼岸天’
確是秒對。燕陽王特命匠人,將此對制成金漆木牌,掛于王宮御花園中。
后,夏心虎與南書賦此對,為后人傳為佳話。而此二人的不臣之心卻不為世人知曉。
不為世人知曉,非是無人知曉。千古以來,相傳有仙家子弟修成乾坤秘術(shù),可坐觀天下之事。其族人逍遙東海,常以載史者自居。而這支遁世一族的名諱便是——東方氏。
燕星瀾今日一身大紅宮衣,上繡云霏妝花并蒂蓮。未施粉黛,秀麗端莊。卻不似往日朝上肅容。略帶俏皮,嬌聲笑道:
“正月初五賦新對,五州四海,普天同樂。殿上諸位也算我東燕飽學(xué)之士。諸位的詞對與彩頭,可是要選出十甲,張掛于我東燕各城城門之處的。常言雖道文無第一,我等也不好叫天下之人小覷了東燕不是?咯咯,星瀾便拜托諸位大人了。”
言罷,燕星瀾跽坐拱手與眾人行禮,俯首時卻是偷偷瞥了東方玄一眼。
范珺瑤身著紅黃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下束團蝶百花煙蘿鳳尾裙。手挽黃帛繡羅紗,風(fēng)髻霧鬢斜插一字排開龍鳳簪。雍容華貴,一覽無余。
可范珺瑤偏生的清雅秀麗,盈盈弱弱。自生淡淡書香之氣,透出幾分不落流俗的風(fēng)韻。人衣違和,卻是別有韻味。
范珺瑤忙抱住未滿兩歲,欲要爬下王座的燕還王。一邊笑道:
“本宮也愿一睹諸位文采。好了,諸位大人可以開始了?!?p> 文武百官,各色各態(tài)。
文官尚好,稍有沉凝,便落筆如飛。
武官除去大將軍云海、輔軍將軍廉義一揮而就外。余下眾將,一個個抓耳撓腮、愁眉苦臉。
稍好些的,便如滅寇將軍齊正義般。一言不發(fā),如臨大敵。死死盯著身前案上的白錦發(fā)怔。
一個個心中想的卻是。
‘狄熊那黑廝為何今日不在?我某某(某某)萬不能淪為武官之末,百官笑柄……’
東方玄恍若未聞,欹枕塌上。闔目持卷,恬靜從容。青絲散落,仙姿俊逸。青奴面帶輕紗,曲線婀娜背座其后。以供東方玄靠臥。
紫奴手捧至寶紫爐,燃起香煙裊裊,紫霧繚繞。今日燃的非是東海魚龍蜃,而是綺羅百草香。同樣名貴非常,寸兩寸金。
禮官大夫王守禮,除去其他不說,于詩對一道,卻是頗有些造詣。多有友人贊其為對中之王,當(dāng)配得上‘東燕對子王’之名。
是故,歷年正月初五賦新對,便是王守禮人前露臉,名利雙收的好日子。
去年東燕戰(zhàn)火方息,東王新喪,舉國大悲,還賦什么新對。
今年可是大不同,請來了塌上那位嫡仙也似的少年。奇謀妙計,鬼神手段。東燕連戰(zhàn)連捷,又得兵馬錢糧。
如今東燕若比往年,那真是錢滿庫,谷滿倉,兵強馬壯。文武百官一團和氣,太后與公主臉上也有了笑顏。
王守禮待的便是今日,讓他‘東燕對子王’的名號響徹東州,名揚天下。
燕東王生前,文武百官賦新對,也是要決出新對十甲。至于文武百官中落選之對,復(fù)又被殿上之人對上,當(dāng)場便可相互討要彩頭。此中自然也有君臣、袍澤之間,相互熱絡(luò)一番的用意。
禮官大夫王守禮與丞相范逸云,歷年與燕東王一道決出新對十甲。這新對十甲,本也是經(jīng)年不變。
無非是一國之主燕東王、程國公程道淳、大將軍云海、丞相范逸云、公主燕星瀾、范妃范珺瑤、禮官大夫王守禮、大鴻臚宇文清、大司農(nóng)子車無忌、少府李泰峰。甄選新對十甲,除去佳詞妙句之外,卻也有著為官之道,做人做事的學(xué)問。
今年來了東方玄這般神仙人物,王守禮一度憂心本應(yīng)由他出任的新對評判一職為其所奪。畢竟范逸云與東方玄今為東燕文武二相,官居一品。出任評判,正合時宜。
燕星瀾確曾有意讓東方玄來任本次新對評判,好在東方玄隨口回絕了此事,只應(yīng)下今日出島入宮列席,與百官同樂。
王守禮見這東方玄如往日一般,臥在他那僭越王權(quán)的玉塌上,不知是醒是寐。身前墨玉案上,除去至寶金壺和一只栩栩如生的青玉麒麟觥外,連筆墨絹帛也不曾有。
便知這位神仙公子根本不屑于寫什么詩對,想必能出島來此,已是賣了公主極大的面子。
王守禮可不覺得東方玄不任評判、不寫詩對,是寫不出詩對來。只那仙夢湖畔的白玉石碑上,東方玄親手篆刻的五殺陣,便已能窺見端倪。此子文才,當(dāng)不在他王守禮之下。
王守禮掃了眼殿上,文官大都收筆。武官半數(shù)還在發(fā)怔。那些莽夫怕是想到日頭西下、想破顱腦也是想不出來了。
王守禮雖不及范逸云官高,可年紀(jì)卻是比范逸云大了不少。更值此日又非是朝上,借著他‘東燕對子王’的名頭,便也就攬過了主持一事。
王守禮嗽了嗽嗓子,于殿上列出行禮。慈眉善目,溫聲笑道:
“太后、大王、公主,諸位袍澤。老夫王守禮,今與范逸云范大人。助太后、大王共評本次新對十甲。
時日不早,不如作得之人,先行亮出新對。以供眾人點評,也早些讓大家贏上些彩頭。哈哈!”
今日朝堂休沐,王守禮說得詼諧,范珺瑤與燕星瀾及殿上文武聽了,也是一笑。
當(dāng)然不笑的也有,即是一向與王守禮不和的光祿大夫邱健。
邱健心道:
‘哼!這老匹夫,此番必是又想借此賺得盆滿缽滿,名利雙收。我邱健定不讓你如意?。?!’
瀾臺公子
對對子來了啊,哈哈!說實話我不擅長對對子。這對子自己寫不來,只能四處找找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