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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朝英雄傳

第三十七章 九死一生感氣丹

東朝英雄傳 瀾臺(tái)公子 3372 2020-06-23 11:53:19

  東州,東燕。王都樂城。

  東方玄隨小廝來到醉仙樓頂層,樓廊之間。

  四扇朱漆門,木窗菱花紋。金絲楠木匾額,上書金漆大字,云波閣。

  東方玄推門步入其中。室內(nèi)左右錦席條案,紅木祥云長(zhǎng)榻。中隔云母屏風(fēng),其后有人撫琴。香爐之內(nèi)焚著上好香草,清煙繚繞。

  琴音涔涔隨煙起,半入屏風(fēng)半入云。

  東方玄單膝盤臥于左側(cè)榻上,望向?qū)γ妾?dú)飲獨(dú)酌的男子。

  此男子二十上下年紀(jì),頭戴皂紗轉(zhuǎn)角簇花巾,身穿綠羅團(tuán)花袍,腰系玲瓏嵌寶玉環(huán)絳,足蹬金線抹綠皂白靴。

  英雄眉,桃花眼,面如傅粉。端的是英美非常。此時(shí)醉眼迷離,兩頰泛起酒紅,仍扶在條案上往杯中滿酒。

  此人正是大將軍云海二子,出海方歸的云浪。

  云海四子,唯云浪一人感氣不成。故請(qǐng)命出海,尋找千古兵家東方氏。

  回來之時(shí),方知兄弟四人三人戰(zhàn)死,其母痛之入骨,大病而終。云浪不歸家、不入朝,終日于醉仙樓買醉。大將軍云海知曉,也不去管他,只遣人來此為其結(jié)去所用花銷。

  醉仙樓的大家,楚允兒。人道美貌不輸公主燕星瀾的清倌人。時(shí)常來云波閣內(nèi),于屏風(fēng)之后,為這云家的孤子云浪,撫上一曲。

  嗝——

  云浪打了個(gè)酒嗝,瞥見對(duì)面榻上多了一名青袍白裘的少年,好生俊美??谥泻磺宓溃?p>  “你……是何人?不…請(qǐng)自入,這般…無禮?!”

  楚允兒也是好奇,平日云家來人,皆是于樓下結(jié)清賬目便走。大將軍云海更是一次也未來過。今日會(huì)是何人到此,尋這傷心人呢?

  “東海,連天島,東方玄?!?p>  東方玄淡淡道來,聲如清泉戛玉。落于楚允兒與云浪耳中卻恍若九天雷音。

  東方玄?。?!

  那位來日不長(zhǎng),卻已令東燕上下津津樂道的活神仙!

  東方玄的事跡早為范寧和與一眾說書之人編成了段子,日日于東燕各郡各城,四處傳唱。

  便是于這醉仙樓中,日日人多之時(shí),還都要說上那么幾回助興。

  什么錦軸鴻書戲盲侯、兵不血刃取齊城、王宮夜宴施仙術(shù)、殿上群臣化魚龍、乾坤再造霞云嶺、翻手荒淄作糧城、仙夢(mèng)麒麟五殺陣、湖畔空冢請(qǐng)英雄…………

  如今這位膾炙人口、婦孺皆知的活神仙,幾乎足不出島,神秘莫測(cè)的東燕左武相。竟親臨醉仙樓、云波閣。

  云浪忙跪倒行禮,楚允兒也急急起身繞出屏風(fēng),跪向東方玄行禮。

  “大將軍云海之子,云浪,拜見武相!”

  “民女,楚允兒,拜見武相!”

  東方玄隨意言道:

  “好了,起來說話。”

  二人起身,再瞧東方玄。

  單膝盤臥,一襲青衫廣袖天蠶絲袍,外披北疆天山雪狐裘。

  三千青絲披襟散落,容色清雅,俊美卓絕。膚若凝脂,不染纖塵。如雪落玉樹,似青天行云。

  東方玄神情悠然,嘴角噙著一抹淺笑。卻并不會(huì)令人錯(cuò)生親近之感,那是拒人千里的仙家威儀。

  二人皆為東方玄的姿容儀態(tài)而震撼莫名。

  云浪酒醒大半,雖不知這位被傳為神相的大人來此作何,反正自己是個(gè)廢人,倒也無所謂的自嘲笑道:

  “我云浪于東海尋了大半個(gè)年頭,都尋不得連天島半點(diǎn)影子。到頭來卻叫公主于東燕境內(nèi)請(qǐng)來了神相大人。真是蒼天不佑我云浪……嗯……嗝……對(duì),蒼天不佑!哈哈!”

  東方玄哂然一笑。

  “真若叫你尋得,你怕是不能于此處飲酒了?!?p>  楚允兒一張俏臉,怔怔失神。世間怎會(huì)有這般貌美男子,更令人神往的是那宛如嫡仙,出塵脫俗的仙家之姿。

  云浪心道也是,看看如今仙夢(mèng)湖畔的湖冢里,埋了多少欲登麒麟島的江湖名宿、煉氣高手??尚ψ约哼€想尋東海的連天島,那上面不知住了多少如東方玄一般的神仙人物。

  云浪不經(jīng)意瞥見身側(cè)國(guó)色天香,美若天仙。裊裊亭亭,柳妒纖腰。猶在癡望的楚允兒。頗為無禮的失笑道:

  “神相可是把我樂城第一玉面郎君的名頭也奪走了?。 ?p>  楚允兒聞言驚醒,忙俏臉羞紅的俯下鬟首。

  東方玄好笑這醉仙樓臥虎藏龍,又是樂城第一風(fēng)言紈绔,又是樂城第一玉面郎君??谥袇s是淡聲言道:

  “你日日于此醉生夢(mèng)死,他日有何面目去見你云氏列祖列宗?有何面目去見你戰(zhàn)死疆場(chǎng)的骨肉兄弟?”

  云浪聞后哭笑道:

  “哈哈!想我云浪三歲習(xí)武,一十六年,日練不輟。未感氣時(shí),我兄云波與三弟、四弟聯(lián)手尚不能勝我。我父亦贊我臨學(xué)活用,動(dòng)不失機(jī)。

  然,我兄弟四人,唯我不能感氣。我年已十九,不日弱冠。敢問世間,可曾有過弱冠感氣的武人?”

  云浪神情激烈,悲憤大吼道:

  “我還待什么他日沒有面目?我早已沒有面目見我父上!死更沒有面目見我云家列祖列宗,沒有面目見我慈母、見我兄弟!我云浪是個(gè)廢人!廢人!”

  云浪吼得楚允兒都是心中酸痛。

  云浪繼而扶案大哭道:

  “我兄長(zhǎng)還與我留的什么云海生龍刀?我是云家的廢人啊!我是天公不佑,不能煉氣的天棄之人啊!啊啊??!我是廢人啊!嗚嗚嗚……”

  楚允兒于一旁聽的難受,紅了杏眼,說著便要落下淚來。

  東方玄恍若未聞,蹙眉淡道:

  “古來兵家、名將亦不全是煉氣之人。智將、儒將比比皆是。你又何必執(zhí)著于此?”

  楚允兒也道東方玄所言極是,只是云家世代將門,云浪怕是想不開的。

  云浪徑自扶案哭泣,也不去理會(huì)東方玄。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東方玄長(zhǎng)嘆一氣,自袖中取出一支玉瓶,置于身前條案之上。

  潔白修長(zhǎng)的玉指,輕輕扣了兩下條案。

  “此瓶?jī)?nèi)存有一丹,名為九死一氣丹。服下之后,九死一生。若是蒙天不棄未死,可瞬息感氣入士。服用與否,你須得斟酌仔細(xì)?!?p>  楚允兒聞之大驚,蓋因楚允兒本就是煉氣之士,更是個(gè)中好手。兼之楚允兒實(shí)為范家‘信馬’,五大馬首之一。對(duì)于世間奇丹妙藥可謂見多識(shí)廣,九死一氣丹自是未曾聽聞。這世間有諸多可助修行、煉氣、增氣、定氣等等的奇物、丹藥。卻從不曾有過能助人感氣的丹藥!

  能否感氣,如人高矮相貌,生來定好。乃由天道所授,豈是人力可以左右?便是舍身九死,去搏一絲機(jī)運(yùn),也足可稱之為逆天改命。

  東方玄是有神相之名的東燕武相,自不會(huì)拿出莫須有的物什來消遣云浪。

  楚允兒尚在想云浪是否會(huì)服下此丹。

  云浪已如餓狼般撲了上去,那對(duì)醉眼迷離的桃花眼此時(shí)圓睜若銅鈴,精芒四射。瞳孔之中僅余那一支小小的玉瓶。

  云浪一把抄起玉瓶,將丹藥倒入口中。

  直覺自丹田腹內(nèi),忽有一股灼氣燃燒升騰。

  這是成了?!

  煉氣之法云浪不知問過多少人、多少次。早已爛熟于心,此時(shí)將這一口灼氣煉化。

  “嘿!——哈!——”

  云浪一拳帶出自丹田涌上的內(nèi)息之勁,轟在一側(cè)云母屏風(fēng)之上。

  轟!——嘩啦啦!——

  丈余長(zhǎng)的云母屏風(fēng),碎作滿地。

  楚允兒杏眼圓睜,驚捂著檀口。

  ‘九死一生??!云浪竟真的如此好運(yùn),搏出了這一絲機(jī)運(yùn),一舉成為煉氣之士。莫非是天佑云家?’

  云浪喜極而泣,一泄近二十年的心中怨氣,高聲笑喝道:

  “

  九死一生何所懼,唯恐碌碌空白頭。

  今朝感氣得天佑,他日沙場(chǎng)看旌旗!

  哈哈哈哈哈哈!”

  云浪喜不自勝,東方玄已翩然起身向門外行去。

  云浪見此匆忙跪倒,向東方玄的背影連連頓首。

  嘭!嘭!嘭!

  “云浪謝神相賜藥!今蒙天不棄,九死一生。幸得一絲機(jī)運(yùn),感氣入士。云浪謝過神相再造之恩!謝過天公庇佑之恩!”

  云浪三叩行禮,拜完東方玄后,便要稽首行禮,以謝天恩。

  東方玄青袍白裘,行至朱漆門旁。背著身子,抬手向后隨意輕揮二下。松風(fēng)泠音,不沾一絲人間煙火。

  “誑你的。”

  云浪與楚允兒頓時(shí)一愣!

  誑我(他)的?!

  誑什么?

  云浪仍能感到那股灼熱的內(nèi)息于丹田之中游走。一個(gè)念頭,便又煉了口氣,空揮一拳。拳帶氣勁,擊空作響。

  嘭!——

  云浪與楚允兒對(duì)望一眼,皆是看出對(duì)方眼中的驚愕。

  二人皆不是愚笨之人,頓時(shí)醒轉(zhuǎn)。

  誑的是九死,根本不須九死!

  這是什么神仙丹藥?!

  一丹服下,世間便多了一名煉氣之士。若是東方玄可大量煉制此丹,那東燕……豈不是……天!下!無!敵!

  云浪還在為此而目瞪舌彊,楚允兒已起身追了出去。

  東方玄青袍白裘,行于朱樓梯廊之間。閑庭信步,飄然若仙。

  楚允兒忘卻了前世今生,世間種種,此刻只想跟上前方那一襲背影。

  東方玄駐足,俊美無儔的側(cè)臉望了過來。

  “此丹煉之不易,并非如你所想。”

  楚允兒從未有過如此慌張,她是為此而來,此時(shí)卻又不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楚允兒雙手撕扯袖口,一時(shí)無措。

  東方玄略作思索,繼道:

  “你本是乾朝楚王遺脈,過些時(shí)日我命人將繞梁古琴送還于你,也算物歸原主吧?!?p>  楚允兒連連搖首,俏臉羞赧的低下頭去。心思一轉(zhuǎn),柔聲回道:

  “寶劍贈(zèng)英雄,名琴贈(zèng)雅士。繞梁于允兒手中不過珠玉蒙塵,于神相之處才是物盡其用。

  來日神相閑來興起,以繞梁撫曲之時(shí)。若許允兒從旁聞上片刻,便足以一嘗所愿了。”

  東方玄笑望了楚允兒一眼,向樓下行去。

  “三日后,你且去仙夢(mèng)湖畔擊鼓。自有人接你上島?!?p>  麒麟島自修成后,除紫青雙奴外。東燕能上此島者不過燕星瀾、范逸云、公輸瑜、狄熊四人。而真能得東方玄親口邀之上島的卻唯有狄熊一人。

  ‘他許我上麒麟島?!’

  楚允兒如聞春音,芳心大亂,忙抬首望去。又哪里還有東方玄的影子。

  青袍白裘已無蹤,猶恐方聞是夢(mèng)中。

瀾臺(tái)公子

程豹云浪收未了,東海仙徒遇楚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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