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星瀾心中五味雜陳,且盼且憂。盼一切皆能如東方玄所言,又擔(dān)心事無絕對,未能盡如東方玄所言。
不過于燕星瀾心中,便是此事出了差池,她也不會傷東方玄分毫。只是這狄熊,無論此事成與不成,皆是死路一條了。
燕星瀾見東方玄只是闔目斜臥,應(yīng)未睡去。故輕聲細(xì)語,試問道:
“公子當(dāng)真要?dú)⒌倚???p> 東方玄促狹一笑。
“我殺他做甚?只是看這莽夫粗知些兵法,又頗為有趣,故戲之。想必他此去定是盼我計不成,而他又拿下了齊城。那時便可揚(yáng)眉吐氣回來,取我首級。哈哈哈哈哈哈!”
燕星瀾聞此,終放下心中大石。卻也無奈,這東方玄公子竟如那東方狐老前輩一般,喜于戲弄旁人。不過稍喜的是,如此一說。東方玄公子應(yīng)是有了十足把握。
燕星瀾掩口嬌笑,星眸送波。如小女子一般嗔怪道:
“公子屆時饒得狄熊,只叫我枉做那惡人?!?p> 東方玄未接輕笑,點(diǎn)了點(diǎn)一旁案上的王錦。
“你將案上王錦交于少府李泰峰,命其于六日后先入齊城宣此錦詔。再命中書令宗政軒與輔軍將軍廉義,率一萬步卒,于十五日內(nèi)全取齊郡。入齊城前,拆此錦囊,依我計行事。”
言罷,又隨手拋出一錦囊于燕星瀾身前。
燕星瀾拾起錦囊收好,上前拿起案上的王錦詔書仔細(xì)瞧過一番。
封淳于觴為四品大司農(nóng)丞,余下所部將士愿降東燕者,官級不動,賞錢五貫,入籍熙農(nóng)。
不愿降者,卸甲領(lǐng)錢十貫,自行離去。待分發(fā)完畢,命淳于觴與新降將士即刻前往東燕熙農(nóng)城,狄熊及其所部隨行。
燕星瀾看完一遍,又看了一遍。其上并未言及這錢從何來。不由問道:
“公子可是要少府李泰峰攜軍餉前往?”
東方玄那雙深邃如寒潭般的眸子閃過一道寒芒,微微笑道:
“呵呵,你且讓那李泰峰量情于齊郡征賦嘛。征來軍餉交予降兵豈不正好,我等也慨一回他人之慷。”
燕星瀾聞言大喜,如此信手拈來,借花獻(xiàn)佛。我如何就沒有想到呢?與這東方家的麒麟兒比起來,當(dāng)真是駑馬比麒麟?。?p> 東方玄轉(zhuǎn)身向窗邊臥下,輕輕打了個呵欠。
“玄有些乏了,公主且自去吧?!?p> 燕星瀾行禮拜后,躬身退出了歸陽殿。
東方玄一睡三日。
燕星瀾于歸陽殿內(nèi)急的來回踱步,蓋因她有一要緊之事忘了相問。
終于聽到寢殿內(nèi)傳來東方玄喚人洗漱之聲。
燕星瀾接過身側(cè)侍女手中的金盆玉杯、白裘錦帕。領(lǐng)前進(jìn)入寢殿之中。
東方玄待燕星瀾與兩位侍女準(zhǔn)備妥當(dāng),一邊洗漱,一邊笑問道:
“公主何故如此大禮?”
燕星瀾急急跪地稽首三拜,心急如焚,梨花帶雨道:
“求公子救我!”
東方玄卷起繡簾,望向窗外隨意言道:
“可是應(yīng)下那夏王婚約一事?”
燕星瀾再拜急道:
“正是此事,求公子救我?!?p> 東方玄不曾回首,松風(fēng)泠音,淡聲問道:
“公主可曾記得之前殿上,應(yīng)過我一事?”
燕星瀾跽坐行禮,不讓須眉道的正色回道:
“我燕星瀾雖為女子,卻代王執(zhí)政,自是君無戲言。此前便已應(yīng)下公子。今愿再以性命為誓。日后東方玄公子旦有所求,我燕星瀾無有不從!東燕無有不從!”
東方玄回首,深深看過燕星瀾一眼。
“如此便好,你取了案上那錦囊交予范逸云,他自會行事?!?p> 說完便不再理會燕星瀾,轉(zhuǎn)而望向窗外。
天邊晚云漸收,斜陽余暉,淡光琉璃。歸陽殿內(nèi)繡簾卷,青衫公子,斜倚朱窗一旁。三千華發(fā)隨風(fēng)拂,落日嫡仙望孤鶩。勝火流霞,如詩如畫。
燕星瀾只想此刻時光稍駐,能讓她靜靜的跪坐一旁。且賞片刻,翩翩少年,世間美好。
燕星瀾便真的又跪坐了三息,取了錦囊,躬身行禮退出歸陽殿。
無意瞥見歸陽殿外,跪地行禮的那兩名侍女面上,仿似微有異色。
想是聽見了自己于寢殿之中的賭誓,轉(zhuǎn)身嘴角微微勾起,不屑一顧。
爾等當(dāng)我燕星瀾色令智昏也好,自薦枕席也罷。你們又豈知一位兵家于一國意味著什么?
自其父燕東王去后,燕星瀾命范家信馬,遍查天下諸國。
查各國過往戰(zhàn)事,掌兵之人。
一查之下,那些可被稱為當(dāng)世兵家之人漸漸浮出水面。而這些人的行事乖張和惡癖,直叫燕星瀾也驚的背脊發(fā)涼。
南州夏國那個被稱為‘咫尺心魔’,殺人如麻,善以活人煉制尸傀的盲侯夏仲淵,也僅僅是他們其中之一罷了。
中州晉國,有晉王鷹犬之稱的‘鷹目’李瞰,每日要食人眼一副。而與之互為晉王臂膀的‘敖犬’薛蠻則喜寢女皮,一月一換。那些美女皆是晉王親自選好,命人送去其府上。
中州宋國,大司馬司徒鏡,人稱‘廟堂懸鏡’。其人喜怒無常,行事無所顧忌。相傳患有腦疾,常無顧拔劍斬人。宋王卻贈其天子劍,言鏡之罪,即吾罪也。
后,司徒鏡當(dāng)街?jǐn)貧⒘怂瓮跬鹾蟮陌?,王后跑去尋宋王哭訴。宋王竟一腳踢開王后。攜眾御醫(yī)趕往司徒鏡府上探之,于途中捶胸大哭道:
“大司馬腦疾日重,本王痛徹心肝?。 ?p> 中州趙國,納蘭家得一驕子名納蘭臺。三歲可解千機(jī)鎖,六歲破納蘭家三世未破的九層兵樓,獨(dú)登兵樓之上百尺瀚海瀾臺。為趙王贊稱‘瀾臺公子’。
納蘭臺九歲隨父觀趙國千軍演武,言大將軍趙闊無能。
大將軍趙闊乃趙王之弟,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當(dāng)世名將。趙闊只道孩童戲言并未當(dāng)真,而納蘭臺卻提出要與趙闊斗陣。
趙闊大怒,言軍中無戲言,斗陣敗者,當(dāng)受杖責(zé)。
納蘭臺卻笑逐顏開的問道:“何不殺頭?”
趙闊允之,不想首陣即敗。
納蘭臺又道:“我知你不服,便允你三局。三局兩勝者為勝?!?p> 豈料趙闊連敗三陣,陣陣被擒。趙王攜文武百官及校場千軍求情,納蘭臺之父納蘭明德也同為大將軍求情。
納蘭臺無視眾人,只對趙闊道:
“我也不取你性命,你輸了三陣便自斷三指吧,也好叫你記得我納蘭臺的手段?!?p> 言罷揚(yáng)鞭策馬,大笑而去。后大將軍趙闊自斷左腳三指,而趙王拜九歲的納蘭臺為趙國大都督,領(lǐng)大將軍印。
西州渝國,東朝三年,西州江國大軍三十萬,兵出九路伐渝。
渝國已近絕境,不知從何處得一奇人,名百里清波。以六萬渝軍盡破江國九路大軍,反攻拿回渝國七城。直至西州江國西江壁,為江國老侯爺,‘西江釣叟’江臥龍所阻。
二人于西江壁用兵相斗半年之久,百里清波引軍方退?!鹘炢拧P龍贊其用兵猶如行云流水。
便是這‘行云流水’,百里清波。渝王予其高官厚祿,他一蓋拒之。渝王問他所求何物,百里清波卻言其出手蓋因愛上渝王三子,渝慕白。
此時渝慕白已有妻室,更兼兩子。渝王所命不知,只知渝慕白拋妻棄子,與百里清波終日廝守于渝國藍(lán)水的燕子磯。然百里清波其人雖也眉眼清秀,卻實(shí)為一肥頭大耳,體態(tài)臃腫的肥碩男子。
北州雍國,國師公羊策,修道無道,喜人妻。非止名門望族,便是朝中官員之妻,也多有受辱者。只是雍王依舊對其寵信有加,不予追究。
一日,公羊策潛入王宮后宮與雍王妃私通,為宮中死士擒住。眾人皆以為公羊策必死,雍王卻親為其解縛,并摘下頭上龍冠,與公羊策戴上。言策乃吾弟,吾弟戴此冠入后宮,如本王親臨。如此荒唐至極之事,令雍國上下為之一驚。
東朝七年,北疆柔然與涼國共襲雍國。大司馬鄧伯陽戰(zhàn)死雁門關(guān)。大將軍申屠鳴于代郡數(shù)敗于涼國‘白虎將’太史白義,申屠鳴危如朝露,代郡朝不保夕。
公羊策接過雍王劍印,代王出征,兵發(fā)雁門關(guān)。只一戰(zhàn),便斬了十萬柔然驍騎,更追殺柔然部族至敕勒川北。再度引軍南而下,逼退涼國白虎將,守住代郡,救下大將軍申屠鳴。
公羊策用計狠辣,兵出如龍。敬他之人稱其為龍冠國師,恨他之人則罵他為龍冠毒士。
想到這些,燕星瀾回首而望。夕陽西下,落日余暉。遠(yuǎn)處的歸陽殿朱門紅墻與殘霞同色,琉璃金瓦共夕陽輝芒。
‘東方玄啊,無論你所求何事我都會依你。為了大燕,我燕星瀾什么都舍得。我要把你牢牢的攥在手里。’
瀾臺公子
烈陽灼風(fēng)惹人惱,青天打破看不到。著相真堪笑,負(fù)了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