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時(shí)節(jié),天地之間一片肅殺之氣。
如水的月光從窗欞灑進(jìn)來,照在窗前那張臥榻上。
那里躺著一個女子,在她的眼角,一滴晶瑩的淚珠滑過,流進(jìn)了她的發(fā)間。
“阿箐,亥時(shí)快到了,該開門啦。”
熟悉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臥榻之上的女子睜開眼睛,便瞧見趴在自己胸口的那只白狐貍,兩只毛茸茸的爪子不停的拍著自己的臉。
“小狐貍,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醒來卻什么也不記得了?!卑Ⅲ涮鹗謥?,輕輕的撫過自己的眼角,那里還有一滴殘留的淚痕。
“得了吧,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小狐貍搖了搖尾巴,轉(zhuǎn)身跳下床去,跑出了房門,離開前還不忘留下一句:“再不起床,客人就該到了。”
床上的女子轉(zhuǎn)過頭去,瞧著窗外的月色,那里有一棵桃樹,葉子已經(jīng)落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在窗戶上留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一雙雙鬼手。
是啊,她早已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只知道,三年前,自己醒來的時(shí)候,便成了這家忘憂酒館的老板娘,每日聽一個故事,釀一壺酒,陪伴她的,只有那只不知道是妖還是仙的白狐。
三年了,她從來沒有做過夢,今日,不僅做了夢,醒來的時(shí)候,心里竟還有一絲酸澀的感覺。
“阿箐,你好了沒有呀,客人快到了?!毙『偟穆曇粲謧鞯蕉铩?p> “來了,你這憨貨,整天就知道催我作甚?!卑Ⅲ涫栈啬抗?,起身下床,拿起掛在一旁的衣裳穿好,又將三千青絲隨意綰了,用一根木簪別上,打開房門,去了樓下。
立于柜臺之后,將一切都準(zhǔn)備完畢,便等著今日踏進(jìn)這忘憂酒館的有緣人。
“阿箐,阿箐,我怎么覺著你今日有些不對勁兒呢?”小狐貍一會兒跳上柜臺,一會兒又蹲在她的腳上,一雙狹長的眼睛滴溜溜的打量著她。
阿箐伸出手來,揪住它的耳朵,佯怒道:“憨貨,你再多嘴一句,我便剝了你的皮做衣裳。”
“老板娘這是要剝了誰的皮?”
掛在門口的那串風(fēng)鈴叮鈴鈴的響起,大門推開,一股寒意撲面而來,在那寒冷刺骨的風(fēng)里,站著一位身穿玄青色衣裳的男子,手里拿著一柄長劍,劍鞘上雕刻著古樸繁復(fù)的圖騰。二十多歲的年紀(jì),劍眉星目,好生俊俏。只是眉目之間,卻有一層愁緒,聲音也是清清冷冷的。
“有客人來了,今日便先饒了你?!卑Ⅲ淦财沧欤吐曊f完之后,抬起頭來,看了那年輕人一眼,嘴角微微揚(yáng)起。
“忘憂酒館,亥時(shí)開業(yè),一日只接待一位客人,只聽一個故事,今日,我便是那有緣人吧?”男子拿著劍,走到柜臺前,將劍放下,抬眸對上了阿箐那雙杏眼,“老板娘,我有故事,你有酒嗎?”
“公子說笑了,”阿箐笑吟吟的看著面前的年輕人,緩緩說道:“忘憂酒館,從來不缺好酒?!?p> 說完,轉(zhuǎn)過身去,從那排架子上取下一壺酒來,上面的紅色標(biāo)簽早已褪了色,字跡也已瞧不清楚了,這壺酒,早被她遺忘了許久,三年的光陰,這酒館里的客人來了又走,阿箐卻沒有找到一個適合這壺酒的人。不知怎的,今日便覺得,他尤其適合這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