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開元十二年冬。
新年過后的第三天。
天色剛蒙蒙亮，兩輛厚重的豪華馬車在三十余騎的護衛(wèi)下，悄無聲息的駛出皇宮后門，直出京城而去。
大齊皇帝李川，半躺在車廂里，哈喇子直流，在呼嚕聲中的開啟了自己的江湖之旅。
沒辦法，他太困了，昨夜忙了一宿。
是的，皇帝陛下昨夜在自己的寢宮里玩起了打仗游戲。
主戰(zhàn)場是那張巨大的龍榻，各分戰(zhàn)場分別有龍書案、墻壁前、門后以及地上。
參戰(zhàn)者除了皇帝，還四個宮女小姐姐，分別有媚眼如絲御姐型；小巧玲瓏可愛型；波濤洶涌巨無霸型；楚楚可憐柔弱型。
那真是炮聲轟隆的一夜，敵方防御緊密，戰(zhàn)斗短兵相接異常焦灼，直到李川咬著牙打完最后一顆子彈，才算堪堪取得了勝利。
以至于天亮后李川上馬車時，腿還有點哆嗦，卻仍不服輸?shù)膶v扶的鄧寶強調(diào)：
“……朕盡力了，為了大齊，朕…朕一顆子彈也沒留下?！?p> 鄧寶簡直熱淚盈眶，并不是感動，是感到很凍，小太監(jiān)昨天寢宮外站了一夜。
說起來，這還是李川當皇帝后，第一次放縱自己。
韓揚率京畿衛(wèi)戍大營東下，雖然沒給他留半點面子，可李川仍高興的直蹦。
因為這預示著，在分別掌控韓也和沈昶之后，他在朝堂中已沒了實質(zhì)性的威脅。當然，遠在天邊的韓述另說。
想想半年前還提心吊膽過日子呢，現(xiàn)在卻可以悠哉悠哉坐著豪華馬車去游歷江湖。
嘿，李川在車上睡的格外安穩(wěn)。
或許真的透支過度，李川這一覺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覺得肚子咕咕直響，這才悠悠醒轉(zhuǎn)。
此時，車隊不知為何停下了。
李川睡眼惺忪的掀開窗簾，卻見鄧寶與隨行護衛(wèi)的十多名身著黑衫大氅的禁軍校尉正圍在林邊烤著什么東西。
“寶啊，朕要喝水?！?p> 李川揉了揉眼睛，只覺得嗓子干的要冒煙了。
鄧寶見皇帝竟然醒了，嚇了一跳，禁軍校尉們也趕緊翻身單膝跪地。
“別別別，你們烤你們的，不管烤的啥，給朕留一口就成?！?p> 李川說罷放下窗簾縮回車內(nèi)，片刻后，鄧寶捧著水袋打開了車門。
“嘿嘿，回皇上，奴才也是剛醒，校尉們獵了幾只野鹿，奴才尋思皇上興許想嘗嘗野味，就和他們一同烤了?！?p> 李川舉著水囊咕咕灌了幾口，經(jīng)冰水一激，頓時覺得清醒多了，又接過濕毛巾擦了擦臉，才笑道：“野味好，朕剛好餓了，走，嘗嘗去?！?p> 甫一下車，李川才發(fā)覺身處在一片密林旁，旁邊還有條清澈河溪蜿蜒流淌，四周盡是白茫茫一片，空氣里除了清冷寒氣外，還飄著一股濃郁肉香。
出門在外，李川當然不會穿龍袍，而是由宮女小姐姐們選了件白色的錦織長袍，由蘇州織造府御用工匠裁剪而成，真絲質(zhì)地，華貴非凡。
李川剛走兩步，鄧寶又趕緊為皇上披了件白狐裘大氅，將寒風凜冽隔絕在外。
白袍輕裘，踏雪飲酒，問此間風流，唯帝王獨有。
踩著柔軟暖和的虎皮輕靴踏過雪地，李川來到禁軍校尉中間，果然，火堆上正烤著兩只肉香四溢不停滴油的肥美野鹿。
“手藝不錯?！崩畲淞艘痪洌槺憔芙^了鄧寶準備的繡墊，直接挨著一位矮壯的校尉坐下。
“其余人呢？”李川看了一圈，此趟出行，葉青從六千禁衛(wèi)軍中挑選了三十位七品境的校尉，火堆旁滿打滿算也就十余人。
“回皇上。”一個臉上留有刀疤的校尉統(tǒng)領恭謹?shù)溃骸捌溆嘈值茉诜綀A五里內(nèi)做游哨，衛(wèi)戍皇駕。”
“你叫什么名字？”
禁衛(wèi)軍自有章程，李川并不打算指手畫腳，而是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回話的校尉統(tǒng)領。
因為他發(fā)覺，這人不像其他護衛(wèi)那樣腰懸長刀，而是背了一桿亮晃晃的方天畫戟。
這樣的獨特兵刃，很容易就讓李川聯(lián)想到歷史上那位著名武將。
“臣禁衛(wèi)軍中軍都護呂鳶！”
疤臉漢子中氣十足回道，直震的樹上的碎雪紛紛飄落。
巧了，也姓呂，李川眼帶笑意道：“好好好，呂將軍，咱給你們打個招呼，出門在外，就不要叫皇上了，鄧寶你也是?！?p> 小太監(jiān)機靈一笑，“小人聽公子的?！?p> 李川又笑著看向呂鳶以及眾校尉，“大家都放松些，不必那么多繁文縟節(jié)，這一路長著呢，動不動就見禮，你們不煩我都煩了。”呂鳶與眾校尉聽了皆笑了起來。
李川又請駕車的紅中與發(fā)財一起過來，讓鄧寶取了兩壇御酒，眾人圍坐在一起，恰在此時，濃香四溢的烤野鹿響起幾聲細微的爆裂聲，肉熟了。
李川就沒吃過這么肥美的烤肉，尤其是在這樣寒清寂靜的野外，一口肉一口酒，情之所鐘，他恨不得抱著鹿腿詠詩一首，只可惜，實在沒想出好詞。
一頓大快朵頤，直吃的李川肚皮滾圓，這才重重躺在斜坡上，發(fā)出愜意的舒爽嘆息。
酒足飯飽的眾校尉齊齊散去警戒，呂鳶則提了另一只烤鹿與酒壇，翻身上馬送與值守的游哨校尉。
鄧寶見狀，小心湊近稟報。
“公子出京五十里時，隼衛(wèi)來報，沈昶與韓府皆無異樣。不過，韓也歸府當夜，工部、兵部、吏部與十三衙門中的六家皆有官員登門求見，韓也并未應允，只是讓韓安國遞出話來，說與皇上相談甚歡，就是精神欠佳，需要靜養(yǎng)些日子，請同僚們不必掛心?！?p> 李川閉著眼睛，享受著空曠無垠的清冷氣息，也不知聽到還是沒聽到，過了會，才淡淡開口。
“轉(zhuǎn)告趙師，那位普渡坊仙子不出現(xiàn)京城便罷，若出現(xiàn)定要擒之，不能擒就殺，另外，著沈昶下政令，讓兵部侍郎費聚兼任九城兵馬司指揮使?！?p> 鄧寶應聲稱是，隨后退下召喚附近隼衛(wèi)傳達皇命。
李川驀地睜開眼眸，頭頂處，枯枝正隨北風搖曳，碎細的雪花飄飄灑灑落下，也不知是為這世界添了股詩意，又或是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