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室房間分為了兩個部分。
前一部分被鐵柵欄圍住,里面并沒有擺放有多余的東西,只有一張書桌,一張腐朽且發(fā)出吱呀之聲的椅子,以及瞎了一只眼的老人。
老人是麥格林勒警署的老資歷了,聽西納琉斯說,他在中年的時候因為犯了場大錯,不僅僅丟失了自己的一只眼睛,同時也斷送了大好的前程。
看管刑偵室的檔案室,變成了他下半輩子唯一的歸宿。
林潤輕手輕腳的走進了檔案室的門,扣指在書桌上敲擊了幾下。
咚咚——
伏在案面上的白發(fā)老人稍稍一動,接著茫然抬起了自己的頭。
這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如果你沒有看過他的個人資料,你甚至以為他已經(jīng)年近八十。
然而,事實上他僅僅只有五十多歲而已。
老人雙眼中渾濁無比,就連薄弱的呼吸之間都散發(fā)出垂暮的死氣。
看起來,他是活不長久了...
“年輕人,有什么事?”
“老人家,我需要進檔案室里調查一件東西?!?p> 林潤保持足夠的謙遜,并沒有因為眼前的老人過于腐朽而心生鄙夷。
“哦...哦...”
老人麻木頷首,隨后努力支起顫抖著的身子,抖動不停地右手緩緩摸向了腰后。
摸索了片刻,他拿出了一把被銹腐蝕的鑰匙——上面彌漫著的點點痕跡,正如同他臉上滿布的老斑。
嘩啦——
鑰匙入孔,老人旋轉了一圈,鐵門便順利打開。
開了鐵門,老人顫顫巍巍地坐在了椅子上,沒有下去管林潤,俯首繼續(xù)陷入沉睡。
“不需要身份證明?”林潤蹙眉,在進入鐵門之后時,回頭看了一眼老人的背影。
佝僂,且孤獨。
搖了搖頭,林潤沒有再去管他,開始在一個個檔案柜中尋找起自己想要的東西。
時間并沒有過太久,因為有那封信的編號,林潤很快就找到了里昂死前的那封信件。
拆開了牛皮袋,林潤將那張還侵染著斑斑血跡的信拿了出來,走到了燈光之下,仔細閱讀了起來。
信里面并沒有寫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說來說去無非是一些廢話,毫無任何的營養(yǎng)。
正如之前林潤在辦公室內看到的那樣,信,還是那封信,里面的內容沒有變化。
“沒有線索...”
接連查看了幾遍,林潤甚至都按照藏頭詩的猜測來閱讀眼前的這份信,可還是沒有看到任何的異常之處。
看起來,這份信,并沒有與眾不同的地方,也找不出有用的線索。
輕輕的嘆息一聲,他將信沿著先前的痕跡折好,將其放回了牛皮袋中。
信,放回了原本的位置,林潤有些失望的走出了鐵門。
那個老人依舊還保持著伏案睡著的姿勢,沒有變化。
林潤將鐵門關上,正準備離去之中,背后突然響起一聲蒼老的聲音。
“隱藏在黑暗之下的線索,用眼睛,是看不到的?!?p> “嗯?”
林潤倏地回頭,那白發(fā)蒼蒼的老人依舊還是伏在案上,姿勢沒有任何的變化。
仿佛,剛才的那句話,是林潤產(chǎn)生的幻覺。
林潤屏住呼吸,保持著站立不動的姿勢,沉默了良久。
最后,他雙眼微凝,走到了老人的身邊,隨后探手將他腰后的鑰匙取了下來。
嘩啦——
鑰匙入孔,剛剛被關上的鐵門,又再次敞開。
林潤抬腿走入,來到了檔案柜的面前,將那牛皮袋再次取了出來。
染血的信紙又出現(xiàn)在了手中,熟悉的廉價白紙的磨砂感清晰出現(xiàn)。
這一次,林潤閉上了雙眼。
他嘗試著,用初牧人的能力,去感知眼前的這封信紙。
精神力微微彌漫而出,在觸碰到了他手中的信紙以后,突然凝住。
密密麻麻的黑色字體開始扭曲,紅白相間的紙張上仿佛多出了無數(shù)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西元507年,11月19號,天氣,陰。
麥格林勒西西里河沿岸下起了細雨,空氣中盡是寒冷的風。
我從希里格集市務工回來,順道買了兩根晚餐吃的黑麥面包。
兩根黑麥面包!
足足,足足花了我5便士!
我的神,物價已經(jīng)上漲了三個月,這市長是干吃白飯的嗎?!
算了,反正我已經(jīng)打算離開這里了。
離開這座城市!
美麗的阿普修斯,那個歡笑間宛如明媚陽光般的女孩,在河的那一頭等我。
我已經(jīng)攢夠了一百三十枚便士,很快,很快我就能夠去卑斯文城,去將你贖出來了!
那些可惡的礦主,居然趁著你母親死的時候,花錢買下了你的自由。
可惡!
親愛的阿普修斯,我美麗的太陽女孩,等著,很快,我很快就能與你再次見面了?!?p> ......
“西元507年,11月20號,天氣,陰。
該死的鬼天氣!已經(jīng)連著下好幾天的雨了!
黑麥面包越來越貴,今天已經(jīng)漲到一根三便士半了。
算了,還是省一點,去房東老太太家里討要些剩飯吧。
可是,我敲了很久的門,房東老太太都沒有回應。
真是奇怪,平常她可是很快就開門了的。
算了,還是撐一個晚上吧,不吃東西也沒關系。
我親愛的阿普修斯,你寄來的照片上那燦爛的微笑,比這世間所有的黑麥面包都更加美味。
是的,我敢保證!”
......
“西元507年,11月21號,天氣,陰。
我的神,我真的已經(jīng)受夠了這鬼天氣了。
今天房東老太太的房門還是緊閉,我敲了半天,仍然沒有回應?!?p> ......
“西元507年,11月22號。
該死!該死!
房東老太太的房間為什么會有臭味傳出來?!”
......
“我該不該報警?我到底該不該報警?!我看到,我看到老太太晚上在走廊那翻垃圾吃!
她一定是瘋了!一定!”
......
“西元507年,11月25號,天氣,陰。
我知道了,房東老太太房間里的臭味,應該就是垃圾的臭味。
不過,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她要翻垃圾吃,她的孫女可還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啊...
明天,要不要帶一塊黑麥面包,去看看她的孫女呢?可不能讓小孩子餓著?!?p> ......
“我的老天!我的天!你肯定不會相信我看見了什么?。?!
我一定是瘋了!我一定瘋了!”
......
“我打了警署的電話,是一個女人接的,我和她說了我看見的東西,她根本就不信我!她不信我!
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
“敲門了!有人在敲我的門!??!
是她!是她!我知道的,她一定不會放過我的,不會!
不,我不能開門,要死的,我會死的!”
......
“尸...女孩..一樣的...臭味是...”
整篇日記,最終到此結束。
林潤呼出一口濁氣,睜開了雙眼,盯著眼前這沒有任何異常的遺書,微微發(fā)怔。
很明顯,剛才用精神力看到的,就是真實的、里昂在死前的幾天寫下來的日記。
“女孩...”
林潤皺緊了眉毛,一直到了最后,他還沒有搞懂,里昂到底遇到了什么。
是小女孩嗎?
尸,是什么?尸體?
一樣的,又到底是什么一樣的?老太太房間里的臭味,看起來并不是里昂原先所想的那般是垃圾。
從里昂的日記日期來看,房東老太太好像在里昂死之前,就已經(jīng)瘋了?
可是...
林潤眉頭緊鎖,那天他與蒙特去處理106號樓殺人事件的時候,老人還是正常無比。
“小女孩敲響了里昂的門,然后殺了他,是因為他在去送面包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什么東西...”
他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呢?尸體嗎?是誰的尸體,讓里昂這般的驚慌失措?
而且,里昂曾經(jīng)報過警!
為什么?為什么沒有警員出警?整個麥格林勒警署仿佛都沒有聽到有關那次報警的消息。
“一個女人接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