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24)
蘇鳶將嘴張了又合,最終只輕輕吐了句:“對不住......”
然她的聲音很輕,在百里明珠的哭聲下難以被人聽見。
元玥見蘇鳶為難,便開口道:“人還在,往后常來便是。在這般哭下去,怕是要被旁人誤會我這作哥哥的欺負(fù)了你。”
百里明珠哭得差不多,才將蘇鳶松開。
蘇鳶不由抬手,替她擦拭淚水。
“你生得真好看,比我見過的人都要好看?!卑倮锩髦槠铺闉樾Γ值溃骸拔医邪倮锩髦?,往后有我在,便不會讓人欺負(fù)你?!?p> 蘇鳶鼻尖忽有些酸澀,兩人初見時的音容頓時躍入腦海。
是,她自始至終都未曾失憶。
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她的謀劃。
尋死是,醒來后失了記憶亦是。
而她做這一切的緣由,不過是為了報復(fù)元玥。
那時,蘇鳶因黎酒失蹤一事一蹶不振,終日混混沌沌。
卻不曾想在回元城的路上,竟見著了黎酒身邊的問棋。
蘇鳶見到問棋時,他身上竟血跡斑斑,沒有一處好的。
“怎的會這樣?黎哥哥呢?”她頓時清醒了過來。
蘇鳶始終不信黎酒會棄她而去,問棋的出現(xiàn)給了她希望。
然問棋臉上卻滿是悲痛之色,讓蘇鳶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先生他......”問棋緩緩道:“去了......”
蘇鳶覺著心中的那根弦,斷了。
“你......方才說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
問棋一個鐵骨錚錚的大男人,此時卻滿眼通紅:“先生被皇儲引到郊外,為的就是先生的命......”
原來黎酒并不是如元玥所說的不知行蹤,而是被元玥設(shè)計害了性命。
問棋保著黎酒,拼死逃出生天,卻不想黎酒傷勢太重,沒撐過去,當(dāng)天夜里便去了。
問棋帶著黎酒臨終遺言,托著破敗的身子躲躲藏藏,只為告知蘇鳶真相。
“先生不在了,屬下也不愿茍活。能來到小姐面前全憑先生的遺愿?!?p> 問棋幾欲落淚,瞧得蘇鳶心如死灰。
黎酒他,當(dāng)真不在了么?
“是元玥害了他?”
“是......且皇儲為的不僅僅是小姐,還為了當(dāng)年小姐經(jīng)歷的那一場大火......”
蘇鳶呼吸一窒,顫聲問道:“那場大火......也與元玥有關(guān)?”
問棋道:“先生先前受傷,便是因為查到了不得了的東西,后來得知那幕后主使就是皇儲,還未來得及將此事告知小姐便......”
末了,他又從懷中掏出一物:“小姐的親人,怕是不在世了......”
蘇鳶定睛瞧去,回憶慢慢涌上了心頭。
那是一根簪子,是媽媽最珍愛的那一根!
“他真就如此心狠手辣么?我那樓中的姐妹又害了他什么,竟要如此趕盡殺絕!”蘇鳶眸中迸發(fā)出徹骨的恨意。
元玥,他毀了自己兩次安穩(wěn)生活!
他害了黎酒,害了媽媽,更害了那幾十條無辜的人命!
“小姐,屬下任務(wù)已成,便不再留戀,這便去陪先生了。”
問棋欲翻窗離開,被蘇鳶攔了下來。
她斂盡面上神色,垂眸問道:“你可想報仇?”
問棋有些遲疑,道:“先生他......不愿讓小姐報仇,只愿小姐往后遠(yuǎn)離皇儲,安穩(wěn)一世......”
“哈哈哈哈哈......”蘇鳶忽然笑了起來,似癲似狂。
她道:“安穩(wěn)一世?哈哈哈,安穩(wěn)一世?我原以為自己也該安穩(wěn)一世的,可他元玥不愿放過我,我便是連報仇都不行了么?”
“小姐......”
“問棋,你想給你家先生報仇么?”蘇鳶又問道。
問棋猶豫了一會,堅定頷首道:“屬下想!”
“好,那便找個地方養(yǎng)傷,咱們一道,報仇......”
......
思緒飄回,蘇鳶視線落在面前的百里明珠身上。
最終,她還是狠心揚起笑臉,欣喜道:“往后你可要常來尋我?!?p> 然后瞧著百里明珠眸中的光一點點暗淡,她心痛極了,卻不得不將摯友推開。
元玥害的她家破人亡,害的她摯愛喪命,那她便要他也嘗嘗這滋味。
若是忽然轉(zhuǎn)了態(tài)度,定會讓元玥起疑。
可若是沒了記憶,便是一張白紙,任憑書寫了。
為此她不惜自傷,所幸她拿捏好了力度。
既然傷口瞧著可怖,又不至于傷得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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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幾日,朝堂上的氛圍愈來愈怪異,有種風(fēng)雨欲來的味道。
這天元玥如常下朝,卻帶著一身疲憊。
蘇鳶見狀,上前問道:“可是有難事?”
元玥將她攬進(jìn)懷里,悶聲道:“無事,只是被蒼蠅惹煩了?!?p> “莫不是因為我......”蘇鳶佯裝擔(dān)憂。
元玥將她打斷:“別多想,不是因為你,讓我抱一會便好。”
蘇鳶噤了聲,心中卻在好奇究竟發(fā)生了何事,竟讓元玥露出如此神色。
可這還不夠,她還需再加把火。
如今陛下身體不好,其他三位皇子亦想爭這位置。
得把這水?dāng)嚨迷贉啙嵝┎攀恰?p> -
數(shù)月后,除夕到。
按照慣例,這一日陛下將在御花園設(shè)席,宴請朝中重臣極其家眷,以示恩寵。
然今年陛下龍體有恙,便由皇儲代為舉辦。
可令人嘩然的是,皇儲竟帶了一名女子。
蘇鳶瞧著那些朝臣將要吃人的眼神,不由地往元玥身邊靠。
“我可是不該出現(xiàn)在這?”她惶恐道。
元玥將她護住,溫聲安撫:“你往后將是鎏金國的國母,站在我身邊乃理所當(dāng)然,有何不妥?!?p> 在人群中,蘇鳶一眼便瞧見了蘇竹夫婦。
見他們看向自己,她不由避開。
心虛啊,怎能不虛。
她這父母,給予她姓名與百般愛護,可她卻......
“殿下!”忽聞一道洪亮之聲。
蘇鳶順聲望去,便見一面白髯長的威嚴(yán)男子。
“丞相何事?”
蘇鳶聽元玥稱他丞相,心中暗暗詫異。
原來這便是大名鼎鼎的百里丞相——百里雄。
百里雄起身一拜,問道:“殿下可知今日是何場合?”
元玥端起酒杯,輕輕晃動。
相比于百里雄的劍拔弩張,他便顯得恣意閑散。
“今日是除夕,闔家團圓的日子?!痹h答得中規(guī)中矩。
百里雄抬手指著蘇鳶,問道:“殿下身旁女子是何身份,竟能出現(xiàn)在此,還與殿下同坐?”
靜......
場中聲樂驟停,靜得可聞針落地之響。
元玥斂了面上笑意,直直看著百里雄。
“把手放下?!彼?。
這聲音冷冰冰的,不含絲毫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