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交杯酒

　　公司的第一輪整改以銷售部的解散而告終。陳翡自立門戶成立了自己的中介公司，名字叫思家。她從銷售部帶走了二十個門店店長，以獨立經(jīng)紀人的形式運作，她的公司負責處理聯(lián)系銀行和開發(fā)商。獨立經(jīng)紀人跟思家簽的不是人事合同，而是服務(wù)協(xié)議，雙方是獨立的存在。陳翡負責維系跟開發(fā)商的關(guān)系，經(jīng)紀人負責帶客戶，陳翡的團隊則負責幫助客戶準備資料做按揭，新盤和二手房業(yè)務(wù)一起做，整個流程只提取三成的傭金，余下的全部歸經(jīng)紀人。

　　這樣的模式在新城區(qū)是首創(chuàng)，很快一些游離的銷售員便紛紛找上門要跟她簽服務(wù)協(xié)議，陳翡一時名聲大噪，連王懷石都忍不住跟賈思文打聽消息。

　　這一天下班之前賈思文忽然跟何以安說下班之后有個飯局，叫她一起參加。何以安忽然明白過來，自己現(xiàn)在是助理了，要盡職盡責，貼身服務(wù)。

　　晚上賈思文開車帶她到了一家驢莊，進去的時候早有五六個人等在里面了。賈思文進去便熱情洋溢的跟主位的男人打招呼：“黃局黃局，您到的這么早啊，這樣顯得我太不禮貌了啊，哈哈哈?！?p>　　主位上的男人大腹便便，掉光了頭發(fā)的頭頂反射出包間射下來的燈光，更顯得锃光瓦亮了，金框眼鏡卡在鼻梁上，在臉頰兩側(cè)勒出了兩道深深的溝壑。

　　何以安心想，黃局，您這眼鏡該換了。

　　黃局擺擺手，砸了咂嘴，道：“我理解你們，企業(yè)嘛，就是比我們這些閑人忙的嘛。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這是我們的主任，你叫她王主任吧，”說罷指了指坐在自己身邊的中年女子，女人保養(yǎng)細致，穿著一件粉紫色連衣裙，神情嫵媚，與微微發(fā)胖的身材搭配起來有些尷尬。

　　王主任對著賈思文擺了擺手笑了笑，接過賈思文遞過來的名片，手上的翡翠鐲子比啤酒瓶底子還要脆亮。

　　黃局說話，黃、王不分。

　　賈思文一邊彎著腰遞名片一邊笑著說：“黃主任是吧？跟咱們黃局是本家啊?！?p>　　“不是黃，是王，三橫一豎的王，”王主任接過名片放在桌子上，笑著解釋道。

　　“哦哦哦，”賈思文連連應(yīng)道。

　　“賈總，你怎么聽力不好啦，”黃局調(diào)笑道。

　　“是是是，”賈思文連忙應(yīng)道。

　　“不會不會，”王主任伸手拍了一下黃局，嗔道：“賈總還年輕，怎么聽力不好啦，是你的普通話太差。”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就拿著中國話來說吧，雙重否定表肯定，三重肯定表否定，賈思文和王主任用這段對話舉了個生動的例子。

　　賈思文入座，坐在王主任旁邊的男人趕緊站了起來，彎著腰遞上名片：“賈總，幸會幸會，我是做裝修的，以后多多關(guān)照，多多關(guān)照?！?p>　　賈思文接過男人遞過來的名片，笑道：“譚老板，幸會幸會?！?p>　　“你是搞開發(fā)，”黃局指了指賈思文，然后又指了指譚老板，拍手道：“你是搞裝修的，你們應(yīng)該多多合作嘛？譚總，你還不趕緊加一下賈總的微信?！?p>　　“是是是，黃局就是有生意頭腦啊，”看譚老板拿著手機走了過來，賈思文笑著打開手機調(diào)出二維碼伸出去，眼睛卻看向黃局這邊，笑道：“要是黃局也去搞開發(fā)，我們都要喝西北風啦?！?p>　　醒酒杯盛滿酒放在桌子中央，菜也陸續(xù)上桌。眾人一齊動筷。

　　跟著譚總的女孩子立即站起來從主位開始倒酒，給王主任倒完之后到了賈思文這里，賈思文伸手蓋住了杯子，歪著頭對黃局笑道：“黃局，我今晚要開車，我就不喝啦。”

　　黃局不太高興，點了點桌子：“今天這飯局你是主角，你不喝我們怎么喝??？”

　　賈思文眨了眨眼睛，用更加柔弱的聲音道：“我對酒精過敏的，您不愿意明天去醫(yī)院看病號吧？”

　　黃局還待說什么，旁邊的王主任伸手組織了他，笑道：“賈總還是女孩子，不要難為人家女孩子嘛，她不喝她助理可以喝的嘛?！?p>　　感受到眾人齊刷刷的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何以安頭皮發(fā)麻，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賈思文，賈思文也轉(zhuǎn)過頭來，微笑的看著她。

　　靠，你他媽不喝讓我喝，以為我是你的隨身酒桶啊。

　　“黃局，您看真不巧，我正好感冒吃著藥呢，來之前剛吃了兩顆，”說罷從包里拿出沈季白讓她幫忙帶的頭孢晃了晃，“您看看，這不巧了嗎？”

　　何以安說完，王主任一臉菜色，賈思文要笑不笑，轉(zhuǎn)頭對黃局嬌道：“改天吧黃局，改天去凱瑞，我們一醉方休?！?p>　　“哈哈，這個真不能勉強，”譚老板立馬活泛過來，指揮自己的助理倒酒，黃局也不再勉強，打個哈哈便過去了。

　　總算躲過這一關(guān)，何以安暗暗舒了一口氣，拿起茶杯從主位開始挨個沏茶。

　　飯吃到一半，黃局大著舌頭問道：“賈總，最近有個新成立的思家風頭很盛，跟你們有關(guān)系嗎？”

　　賈思文正咬著一塊驢皮，想了一會兒道：“是陳翡的公司吧，今年我們公司銷售部整改，她出去自立門戶了，跟我們正豐沒什么關(guān)系?！?p>　　“她這個公司最近很紅啊，我已經(jīng)聽好幾個人說過，怎么，這么好的人才你們也能放走？”

　　“不是我們放走，是公司要調(diào)整，她要出去自立門戶我們也不能攔著啊。”

　　“最近陳翡一直找我，說要成立一個什么協(xié)會，”王主任一邊用手捂著嘴，一邊嚼著肉，含糊說道。

　　“什么協(xié)會？”賈思文放下茶杯，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哎呀具體我忘了，回頭你可以問下陳翡嘛，”王主任咽下一口肉，拿起酒杯在桌子上磕了磕，“來黃局，我的老大，我先敬你一杯?！?p>　　看她們酒局正酣，說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何以安便出來上廁所，隔壁的包廂忽然傳來一陣哄笑聲，幾個男人叫著“交杯酒、交杯酒……”，何以安下意識的透過窗戶看過去，約有七八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各個手里夾著煙，都看著下位的一男一女兩手交叉喝著交杯酒，女人臉色紅潤，顯然已經(jīng)喝了不少，旁邊還站著一個拿著酒瓶的年輕男人，兩眼透著狡猾的酒氣，看女人杯子里空了隨時準備給滿上。

　　何以安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心頭一陣厭惡。坐上位的男人忽然抬頭看向了窗外，何以安嚇了一跳，竟然是凌云。

　　好像趴墻角被人捉住的感覺一樣，何以安倉皇逃去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