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同病相憐
然而他什么也沒有問,甚至沒有在我身邊做更多的停留?;蛟S,此時他已經(jīng)不需要我。
我追出去,在他后面大聲問:“陛下不罰我?”
……
沒有回答,只留下一片玄色衣角在拐角處翻飛。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唇角勾起苦笑,如今連討個罰都是奢侈了嗎?
接下來的三天里,我每日準(zhǔn)時上下班,依然會在每天清晨看見他,可他依舊不與我搭話,也不吩咐我做什么,搞得我失落又無趣。
又兩日,我干脆不踏足龍棲宮,只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待他上朝后就鉆進(jìn)靈犀宮,找司徒悠然聽琴,閑聊,打發(fā)時間。
“小然然,現(xiàn)在你我是同病相憐了。”
靈犀宮里,廊檐下的臺階成了我的專座,我自帶了酒,偶爾小酌兩杯,司徒悠然難得今日問我討了兩杯喝??此廊粵]有什么情緒的臉,我忍不住嘲諷一句,卻也不知道嘲諷的是他還是我自己。
司徒悠然抬眸,“何以見得?”
“別裝了,你媳婦都要被冷子若那小子勾走了,你此刻是不是心悶心慌的很?”在大瀛的時候肥肥就對冷子若動了情,原本以為那只是一時的迷戀,沒想到這次冷子若一到長平,肥肥就一改之前的羞澀,對冷子若展開了大膽而熱烈的追求,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簡直驚掉了下巴。
司徒悠然優(yōu)雅地抿了口酒,還是被嗆的咳嗽了兩聲,卻笑的風(fēng)輕云淡,“看來沐歌最近很心悶心慌啊?!?p> “的確?!蔽彝耆珱]必要掩飾什么,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我懶洋洋地歪在臺階上,單手支頭,有點看不上他這個樣子,“小然然,我真是搞不懂你們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尤其是你這一類的,明明喜歡,卻愣是憋在心里這么多年,這下好了,讓人挖墻腳了吧,你也就在我面前裝,一個人的時候都哭暈在廁所了吧?!?p> 司徒悠然好看的唇角抽了下,握拳在嘴邊輕咳一聲,言語不知是褒是貶,“沐歌用詞總是這般……獨特,果然是長平第一才女?!?p> 說到這“長平第一才女”,我實在愧不敢當(dāng),我喬遷喜宴那日即興吟來的《將進(jìn)酒》一出,被在座的人傳的神乎其神,再加上孫應(yīng)蠡透露之前出的幾本書其實都是我寫出來的,幾乎是一夜之間,我就名噪京師了,害得我最近都不敢出門,幸好我也沒空出門。即便是個閑職,我還是上下班特別的勤快,滿身晨露來,披星戴月回,我也不知道自己這些日子是怎么過來的,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仿佛過了一個世紀(jì)。
“你別給老娘岔開話題,小然然,要不我?guī)湍惆鸭讶说男膿尰貋??”見他不答話,我晃著酒杯里的酒,勾唇一笑,完全不知道這般慵懶嬌媚的自己多么具有誘惑力,“要贏得美人心,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就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通俗點說就三個字——不要臉!”
“看沐歌說的輕巧,許是能做到?”
我搖搖頭,回答的相當(dāng)誠實,“還差那么一點點?!?p> 司徒悠然笑了,“我還以為像你這般粗魯?shù)笮U的人早已沒有了這三個字的概念?!?p> 我不由瞪了他一眼,又做出傷心難過的模樣,“喂,小然然,不帶人身攻擊的哈,人家很受傷的?!?p> 早已知曉我的脾性的他哪會輕易上當(dāng),不過還是微微欠了下身表達(dá)他的歉意。這些天日日與我廝混在一起,這個神仙一樣的人估計都要被我?guī)牧耍ξ叶加悬c不好意思了。
“說真的,你和陛下難道就這樣耗著了?”
一提北堂胤,我整個人就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我到現(xiàn)在都還沒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為什么突然就這么冷著我了,難道就是因為葉子柔回來了?如果真是這樣,行,我認(rèn)了?!?p> “若你真認(rèn)了,也不會日日在這宮中耗著?!彼就接迫灰徽Z中的,“你心里想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旁人沒辦法幫你?!?p> 我突然生出絲希冀,湊過去問:“他最近有沒有找你聊天?”
司徒悠然搖搖頭,神色間透著些不忍,但還是實話實說,“其實他的行程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不過就是朝堂、御書房、龍棲宮、落雪殿四點一線?!?p> “別拿這種眼神看我,我還不至于那么可憐?!边@樣說著,心里卻在想:他以前也是這四點一線,可以前落雪殿住的是老娘!
幸虧老娘早點搬了出去,不然被人趕出來可就真的很難看了。
司徒悠然一笑,不置可否,好看到讓人羨慕嫉妒恨的手調(diào)著琴弦,話說的漫不經(jīng)心,“你一向豪爽直率,敢作敢為,怎么遇到感情的事就猶猶豫豫,畏畏縮縮,完全不像你往日的風(fēng)格?!?p> 我兩手一攤,“我也不想這樣,可能是自卑吧?!?p> “自卑。”司徒悠然錯愕地抬頭,又搖頭笑了,“你說什么理由我都相信,唯獨這個……”
我打斷他的話,“有些東西不是靠眼睛能看得清的,遇見愛,再自信樂觀的人也會卑微到塵埃里去,再從塵埃里開出花來,你不一樣嗎?”
再次避開他自己的問題,司徒悠然給了我個贊賞的眼神,道:“這么說,沐歌是承認(rèn)對陛下有情了?”
“我什么時候否認(rèn)過?”
“是沒有否認(rèn)過,但也從來沒有明確過不是嗎?”司徒悠然繼續(xù)說道,“或許陛下等的就是你一個明確的態(tài)度?!?p> “你確定?”我心里有些動搖。
“不確定?!痹谖吟鋈恢畷r,他又道,“但你不試一試怎么知道?!?p> 試一試?怎么個試法?
我一手環(huán)腰一手托腮,咬著手指甲,陷入了思考模式,什么時候出了靈犀宮也不知道。
“喲,這不是達(dá)奚大人么,今日怎么有空來逛御花園了?莫不是閨中寂寞,閑得心慌。”
一聲充滿諷刺的話突然充如耳中,緊接著是幾聲譏誚的嬌笑。抬頭看去,只見不遠(yuǎn)處的涼亭里坐著幾個女人,旁邊幾個宮女,亭子外圍又是一大幫宮女太監(jiān)嬤嬤,個個不懷好意地看著我。
我收回心思,也不避讓,迎著她們徑直走過去,“喲,是貴妃娘娘和麗妃娘娘啊,還有這位……”
“這是明妃娘娘?!迸赃叺膶m女有些氣憤于我居然不認(rèn)識明妃,介紹時鼻孔朝天,一臉的傲氣。
我微微屈了個身,甜甜一笑,“哦,明妃娘娘。抱歉,以前沒見過您這樣貌美的人,失禮了。”
場面突然安靜的有些微妙。
這是抬高了明妃,又當(dāng)著她的面貶低了貴妃和麗妃,惹得明妃惶恐,其他兩位憤恨。
雨貴妃染著玫紅豆蔻的指捏了捏茶杯,冷哼一聲,“達(dá)奚大人好大的官架子,見到本宮居然也不行禮,以為自己還是陛下的心頭寶?落敗的鳳凰不如雞,不知你這小小的侍衛(wèi)哪里來的膽子敢這般挑釁本宮的威嚴(yán)?!?p> “就是,如今葉子柔回了宮,也沒有你什么事了。我們?nèi)艚o你點教訓(xùn),怕陛下也不會再偏袒于你?!闭f著,麗妃一個眼神示意涼亭外圍的太監(jiān)嬤嬤進(jìn)來捉我,眸中赤裸裸的狠厲之色。
“等下!”我沖那些人擺手大叫了聲。
“怎么,這就怕了?”麗妃得意地笑起來,鄙夷地看著我,“當(dāng)初的恥辱我還記著呢,今日,我定要全部討回來?!?p> “哎哎哎,我的娘娘誒,冤有頭債有主,當(dāng)初打我耳光的是您,打您的卻是福臨安,您不找他卻把氣撒在我一個侍衛(wèi)身上。知道的說您一宮之主想打誰就打誰,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欺軟怕硬,以多欺少呢。”
“你……”麗妃氣極反笑,“以多欺少又怎么樣?你一個侍衛(wèi),難不成我還打不得了!”
“打得打得?!蔽易鲂》停桓惫郧赡?。
見我如此,三個女人不免更加得意,招呼了一群宮女太監(jiān)嬤嬤就要來拿我,誰料連我衣角都沒碰著就都一個個彈飛出去,有的摔在青石板上,有的與假山來了個親密接觸,有的掉進(jìn)了不遠(yuǎn)處的水塘,有的則把開得正艷的花兒愣是砸出了個人字形,一時慘叫連天,聽起來好不凄慘,給這過分安靜的御花園增添了別樣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