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黎錯之死
“你們對他做了什么?”我回頭去看允兒,他身上并未見傷痕。
“你覺得本王該對他做些什么?”蕭澈的眸子里燃著兩簇火焰,唇角勾起一抹自嘲,“林沐歌,或者該叫你達奚慕歌,是不是在你眼里本王的一切都不重要?在你心里本王是不是連個小乞丐都不如?”
他以“本王”自稱,可見這次是真的觸到了他的逆鱗!
“對不起?!蔽抑来藭r道歉根本不抵什么用,但我確實給他帶來了無法彌補的損失。
蕭澈怒意更盛,揚聲反問:“本王缺你這句‘對不起’?”
這件事情上我是理虧的,可我還有我的堅持。我平靜地對他說道:“如果你真的要以誰的性命來為這場大火買單才能平息你的怒火,那就把我的命拿去吧,畢竟他是我?guī)нM來的。”
蕭澈長身而起,渾身散發(fā)出地獄般的陰寒肅殺,鳳眸因憤怒而通紅。他雙拳緊握,指節(jié)發(fā)出清晰的“咯咯”聲,可見隱忍到了極致。他陰沉著聲音道:“達奚慕歌,是誰給你的膽子一次次挑釁本王?”
“……”
我不說話,只是平靜地與他對視,無懼他即將肆虐的怒火,以此表達我的決心。我說過,允兒,不,這個小乞丐的命只能掌握在我手中。
“當真以為本王不會殺你?”說完,蕭澈似要證明這話一般,大袖一揮,刑臺上的一柄匕首就像長了眼睛一般,帶著森森寒光向小乞丐呼嘯而去。
我毫不猶豫地閃身擋在他面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那匕首向我飛來。
鐺!
匕首在離我的咽喉不過半尺的地方被什么東西擊中,改變了方向,利刃齊根沒入旁邊的刑柱上,可見力道之大。
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剛才打飛匕首的竟是蕭澈手上一直戴著的玉扳指,此時已然粉碎。若不是這東西,估計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的不能再死了。
“達奚慕歌,你贏了!”蕭澈面色蒼涼,眼底是自我嘲諷的悲哀,“你就是認定了本王不能拿你怎么樣,是嗎?”
“對不起?!背说狼福疫€能說什么呢!
這時,一侍衛(wèi)在牢房外叫了聲“王爺”,礙于我在場,遲疑著不知該不該開口,神色間卻是很著急。
“說!”蕭澈喝了聲,顯示出他的壞心情。
“城北大營情況有變。”
聞言,蕭澈臉色立刻凝重了許多,他看了我一眼,甩袖而去。
“姑娘,屬下本不該多嘴,但若王爺真的要殺這個小乞丐,他早就是個死人了,又何必等到今日來親自過問。”龍泉的臉上也表現(xiàn)出對我的不滿,他重重一嘆,“您太令王爺寒心了!”
見龍泉要走,我連忙說道:“請轉(zhuǎn)告你家王爺,多謝他手下留情,欠他的,我會還的。還有,我會立刻帶允兒離開,往后不會再給他添麻煩了?!?p> 龍泉回頭,冷笑道:“這話姑娘還是親自跟王爺說比較好。對了,若可以,還請姑娘代為問出城北大營的兵備圖下落?!?p> 兵備圖?
我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說他偷了兵備圖?”可是他字都還認不到幾個,怎么知道什么兵備圖?還能給偷出來?
“知道姑娘是不會信的,七七親眼所見,您可以去王爺?shù)呐P房問七七,一只鳥總不至于幫著屬下編瞎話吧。”龍泉毫不掩飾他的嘲諷,說罷,大步離去。
我終究是一步步把自己推向了眾人厭惡的境地,連龍泉也不屑與我多說句話了!
若真是七七見到允兒偷兵備圖,那便是無可懷疑的事實了,因為那只五彩神鳥從來不會說假話??磥?,這個“允兒”比我想象的藏的更深。
我無聲一嘆,低頭去看允兒,他也正抬起頭來看我,淚眼婆娑,小臉滿是歉疚,若是往常,我定然會把他緊緊抱住,心疼不已。
“走吧?!钡瓕λf了一聲,我抬腳走在前面。之前我還有擔心過他會受刑罰,可此時只覺得自己實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蕭澈的氣量,何至于與一個孩子過不去!
一路上,我與他一前一后,為了讓他跟上來,我還是放慢了腳步,但始終不發(fā)一言。
嘭!
回到我自己的院子,才進屋,我便不再克制自己,一掌打在身旁的紫檀圓桌上,桌子立刻應聲裂成數(shù)塊,我自己也幾乎站不住,背上的傷因用力過猛有所皸裂,仿佛有濕熱的液體滲出來,隱隱作痛。
“為什么?”我背對著他問,“難道我對你不好嗎?”
我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回答我的只是他使盡全力的一推,完全沒有防備的我摔倒在地上,躲過了突如其來的暗器。待我回過身,見到的只是一個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孩子。
眼角瞥見無數(shù)閃著寒光的暗器向我飛來,我在地上翻滾著躲開,同時抄起身旁一切可用之物做掩護。
不多時,府兵聞聲而來,與刺客殺在了一處。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我沖上前把地上的人兒攬入懷中,大聲質(zhì)問,不知道是怒還是怕。他不是來殺我的嗎?為什么又要拿命救我?
“對不起,雖然您不是我阿姐,但跟您在一起的這個月是我過得最開心的日子,在我心里,您已經(jīng)是我的姐姐了,可是,我還是害了您,對不起。”說著,他落下淚來。
“我不要聽什么對不起,你給我起來,起來!只要你起來,我就原諒你,我?guī)慊卮箦?,不,我們回草原!?p> 他笑了,好看的梨渦更深了,卻有著不合年齡的凄涼,“阿姐,我叫……黎……錯……”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后弱到我得把耳朵貼在他唇邊才能聽見,他說:“求您……救我……爹娘……”
北堂胤和蕭澈相繼趕來,刺客很快被制服,幾乎都已死去,只有一個因沒有及時咬碎藏在牙齒里的毒藥而被控制起來,押了下去。
我眼神空洞的坐在地上,緊緊抱著黎錯,那個已經(jīng)沒有了生命氣息的孩子。
對不起!
該我對他說對不起!他長得像允兒有什么錯?若不是為了對付我,他這個年紀該是天真無憂的在父母面前承歡,怎會被逼到這種境地!
黎錯?黎錯!
我閉目塞聽,一門心思只想把他當成允兒,這段時間我對他有多好,他就應該有多難過吧。
我真自私!
毫無預兆的,一個響亮的耳光毫不留情地甩在我自己的臉上,面紗應聲飄落,露出丑陋的面容。
北堂胤和蕭澈幾步上前,蹲在我的左右,臉上皆是擔憂之色。
“想報仇嗎?”北堂胤問我。
聞言,我終于有了反應,抬眼去看他,眸子里是刻骨的恨意和壓抑的怒火,“是誰?”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只道:“這孩子的父母在蕭玄手中?!?p> 黎錯的父母?
對了,黎錯死前求我救他父母,顯而易見,蕭玄是用兩人的性命威脅一個孩子。
果然是個陰險毒辣之人!
仍記得年前在大街上相遇,蕭玄說要送個禮物給我和蕭澈,想來那時候他就已經(jīng)在準備了。
“這便是他的禮物,對嗎?”雙拳緊握,冷然的嗓音顯示了我此刻的憤怒。他要對付我盡管來,為什么要傷及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