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只見對面馬車里伸出一只修長的手來,那手慢慢掀起車簾,緩緩露出真身,竟是蕭玄。
依舊是那透著詭異的笑,依舊是那毒蛇般令人忍不住心生寒意的眼,他揚聲對蕭澈道:“大過年的,七皇弟這是去哪?”
“閑來無事,隨便走走?!笔挸汗粗?,看起來慵懶隨性,渾身上下卻散發(fā)出恢弘的威勢,強大的氣場令喧囂的街道突然肅靜,分分鐘碾壓對方,我不由得暗叫一聲好。
他眸光流轉,身子往后一靠,左手隨意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漫不經心地反問:“皇兄一貫清閑的很,這又是往哪去?”
“如七皇弟所言,皇兄我實在清閑,所以得趕在新年前找點事干。不知七皇弟可有興趣?”
“無?!?p> “這事可是送給七皇弟的新年禮物呢!”對方輕笑,眼睛看向我,“哦,林姑娘也有份。”
果然,只要一提到我,蕭澈就不淡定了。他往前一探身子,鳳眸慢慢染上冰寒,話語中散發(fā)濃烈的殺意,“你想做什么?”
見到這樣的蕭澈,對方顯然很得意,他長笑一聲,留下句“七皇弟很快就會知曉?!北忝嚪虻纛^而去。
我輕輕拍了拍他不經意緊握的拳,道:“不過是虛張聲勢,你不必太緊張?!?p> 蕭澈反手握住我,嗓音里隱隱透著擔憂,“你不知道,此人最是陰險毒辣,若我一人,并不懼他,可現(xiàn)在有你,恐怕……”
第一次沒有抽回手,任由他握著,我平靜地看著他的眼,說的風輕云淡,“不必擔憂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況我非孱弱之人,豈是那般好對付的?!?p> 蕭澈略微放寬了心,對龍泉吩咐道:“通知下去,年前年后,皆不可放松警惕?!?p> 龍泉應諾,凝重的臉如臨大敵。
“營中的事你去安排罷。”說著,蕭澈拉著我下了馬車。
我有些不確定地問他,“你本來是想帶我去軍營?”
城北大營駐扎著六萬鐵騎,我一直對這支所向披靡的軍隊心有敬仰,早想一觀風采,只是礙于身份,不好對蕭澈明言,難不成他已看出我的心思?
“今日大年,本想去犒勞一下將士,發(fā)發(fā)紅包什么的,順便帶你去瞧瞧我東陽鐵騎如何威風颯颯,氣勢如虹?!笔挸赫f的驕傲,臉上有得意之色。
“那去唄?!蔽襾砹伺d趣,又要上馬車。
蕭澈拉住我,劍眉微挑,眼含笑意,“不急,年后再去了。大過年的,我可不想被誰掃了興致。”
出城后,離城北大營還有近十里的距離,他這是怕蕭玄在路上玩什么花招。
我不禁更加好奇,蕭玄到底有什么陰毒的手段,竟讓他也畏懼三分,有機會還真要見識見識。
龍泉獨自駕車而去,蕭澈與我則在街上信步逛去。身旁穿插各色行人,大多對我們側目,神色間有驚艷,有嫉妒,有欣賞……有個挑著籮筐叫賣的男人因多看了我?guī)籽?,竟與身后的兩名癡迷蕭澈的女子撞在了一起,于是雙方不管不顧地當街對罵,罵戰(zhàn)很是激烈,我和蕭澈也難得駐足觀望。
見我們都瞧著他們,周圍的百姓也嬉笑不止,兩個女子紅了臉,奪路而逃。
幾個孩子拿著各色玩具在街上嬉笑玩鬧,不知因何緣由追打起來,一個撞在了蕭澈身上,蕭澈立刻黑了臉,一身肅殺之氣把撞跌在地的小男孩嚇得哇哇大哭起來。一名婦人聞聲趕來,連聲道歉,抱著孩子快速走開。
“等等?!?p> 聞得蕭澈這話,婦人的臉嚇的煞白,嘴唇打著顫,要說什么又說不出來。
我正想叫蕭澈就此作罷,他雖有潔癖,但對方畢竟是個孩童。沒想到蕭澈竟彎下腰去,從地上撿起男孩掉落的小風車,往前一遞,冷著臉對婦人道:“這個拿走?!?p> 我驚的不得了,這還是我認識的蕭澈么?今日的太陽莫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婦人也是吃驚不已,誠惶誠恐地接過風車,連連道謝。
“怎么?我就不能體恤一下我的子民?”蕭澈仿佛知道了我的心思,言語中帶著不滿意的情緒。
我糾正,“是你老子的子民?!?p> “有何區(qū)別?”
我點頭,好像也可以說是他的子民。看他今日如此這般親民,日后想必也會是個好皇帝。
又與他逛了一會兒,一路買了兩串糖葫蘆給嘴饞又無錢買的小孩,扔了個大元寶給路邊的乞丐,給可憐的老伯支付了他夫人的藥費,又救了爬高桿的熊孩子,還勸和了一對小夫妻。
“你今日笑了許多次?!笔挸和蝗粚ξ艺f,看我的眼柔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我連忙摸了摸臉,回憶了一下,好像還真是,一時竟有些難為情。曾經的我也是個愛笑的姑娘,經歷了那些苦痛,便難言歡笑。
“不得不說,助人為樂的感覺真好?!闭f著,我又勾了勾唇。
“能看著你笑的感覺真好!”蕭澈一嘆。
我別開眼去,正見前方的茶館里坐滿了人,說書先生繪聲繪色的言語引得看客們紛紛鼓掌,大聲叫好。
“我們也去聽聽吧?!闭f著,我先邁開步子。
披著白凈的條帕的茶倌見了我們,連忙迎上來,哈著腰引我們到一雅間,這個角度眼界開闊,說書人的聲音也能聽得清晰,可見這長年做生意的人還是很有眼力勁的,一眼看過來便知我們是有錢的主。
我隨意地往嘴里扔了顆花生,心中感慨隨口說出,“有錢花,隨便花的感覺真好!”
前世里與爸爸相依為命,作為公司經理的爸爸收入雖然不低,但到底有限,很多時候也不是想買什么就買什么,比如買一個蘋果iPai就得考慮一個星期。來到這個世界后,我好像還沒有為錢這種東西憂愁過。
“還真沒看出來我的歌兒竟是個小財迷!”蕭澈寵溺地看著我,問道:“沉香樓那邊日進金斗,還滿足不了你?”
“你不說我都給忘了,接手以來我還沒有去過,要不待會去逛逛?”當初接下來也只是想救那些無辜的人,安排好徐福和張玲青后我就直接把這事拋諸腦后了,想來在蕭澈的庇護下應是運營的風生水起,我仿佛看到了無數的銀子嘩嘩地流進我的賬下,這讓我有些小激動啊。
“不去?!笔挸河行┫訔壍財Q眉,“若是哪個不要命的熏到我,估計也我會顧不得你的感受殺了她?!?p> 我的嘴角抽了抽,雖然沉香樓的女子們身上的香味確實濃烈了一些,但也不至于惹來殺身之禍吧。
“那行,得空我自己去一趟。”我可不想在自己的地盤搞出人命案來。
“不行!”蕭澈的強硬的語氣不容反對,“你一個姑娘家跑那煙花之地,小心被人污了名聲?;厝ブ税研旄:蛷埩崆嗾垇?,你有什么盡管問他們,料他們也不敢做什么手腳?!?p> 對于古人這種思想我實在不敢茍同,不過去走一遭,又不賣身,何至于此!
算了,不去就不去吧,這是他的地盤,他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