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劉玄散學(xué)回到府里,看到門房那里停了幾頂轎子,叫過一個小廝問道:“府上有客人來了嗎?”
“回四郎,是賈府一個叫賴嬤嬤的帶著幾個婆子,送了四個丫鬟過來,說是賈府老太太送來伺候四郎的。”
“哦,送丫鬟?”劉玄想不到賈府如此壕氣十足,居然送丫鬟大活人。
“賈府的人還在嗎?我要當(dāng)面道聲謝,給些賞銀?!?p> “回四郎的話,福伯已經(jīng)交辦好了,寫了回書,還封了幾封銀子給賈府的人做賞錢。賴嬤嬤說是要急著回去給老太太回話,已經(jīng)走了。”
劉府的老太太、老爺太太都不在京,正經(jīng)主子也只有劉玄一人。所以數(shù)代跟隨的福伯能做不少主。
“福伯呢?”
“福伯正在前院里交代事情。”
劉玄跨步走進(jìn)了前院,只見打頭的站著四個女子,都不過十一二歲,穿著一身新衣裳,梳攏著角髻,脆生生地站在那里。旁邊則站了六七個婆子,十來個粗使丫頭。
福伯站在前面,正在揚聲說道:“我劉府素行軍法。家丁護(hù)衛(wèi)分作四班,日夜巡視。有弓弩兵仗,你們定不要胡亂私竄,尤其是晚上。打了一更,正門,左右側(cè)門,前院,左右側(cè)院,內(nèi)院,左右角院,后院,庫房,雜偏院,各處都會關(guān)門落鎖,大家都在各自的院子里待著,不要隨意走動。有事要出院子,一定要向各院子里的主事稟告,再通報了巡夜護(hù)衛(wèi)領(lǐng)班,拿了號牌,對著腰牌,才可行事。否則的話,器械擒拿,死傷無論。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大家應(yīng)道。有蒼老的聲音,有嘶啞的聲音,更有銀鈴悅耳的聲音。
福伯抬頭看到了劉玄走了進(jìn)來,拱手作揖道:“四爺?!?p> 四個丫鬟彎腰施禮,叫了聲:“奴婢見過四爺?!逼溆嗟钠抛印⒋质寡绢^們也慌忙行禮,疏疏落落地喊道:“小的/奴婢見過四爺。”
“都起來吧?!眲⑿撎值馈?p> 福伯遞過來一本冊子,低聲道:“四哥兒,這是賈府送過來的名冊,有那四個丫鬟的底細(xì)。賣身契我已經(jīng)放好了,明天派人去大興縣衙交契稅用印,辦妥了過戶。”
“好的?!眲⑿帕艘宦?,接過來一看,名冊上第一個寫著“晴雯”。上面寫著她的姓氏、父母、家鄉(xiāng)皆湮淪無考,年紀(jì)是預(yù)估的,現(xiàn)年十一歲,生日是六月初二,估計是胡亂編的。
八歲時,賈府的仆人賴大從人牙子手里買了她,因為賴大還沒有脫籍,所以晴雯算是賈府仆人家的丫鬟。賴嬤嬤將其調(diào)養(yǎng)好了,經(jīng)常帶著她進(jìn)榮國府,拜見賈母。賈母見了十分喜歡,所以賴嬤嬤就將其孝敬給了賈母,歸在賈母身邊還取了個名字,喚作晴雯。
晴雯還有一個姑舅哥哥,一并被賴家從人牙子手里買了來,現(xiàn)在賴家為奴仆,大家都叫他阿貴。
來歷寫得十分清楚,劉玄一邊看一邊點頭。賈府果然是公侯世家,非常清楚這些事情,知道大戶人家最忌諱的就是用那些來歷不明的丫鬟仆人。
第二個是“麝月”,麝月同樣是姓氏、父母、家鄉(xiāng)皆湮淪無考,更是孤身一人,沒有任何兄弟姐妹。也是八歲時賴大家從人牙子手里買來的,后來也是賴嬤嬤孝敬給賈母,留在賈母身邊,還取名為麝月。年紀(jì)也為十一歲,生日是五月初二。呵呵,這些家伙還真圖省事。
金釧和玉釧是一對雙胞胎姐妹,她倆是有跟腳和出處的。其父親是湖州的綢布商,在京城做生意,母親是他從江南帶過來的侍妾。生下這對女兒四五年后,綢布商染病亡故了。湖州老家來了幾位叔伯兄弟處理后事,先嚷嚷著要那個“克夫”的妾侍發(fā)賣了。妾侍轉(zhuǎn)身卷了些錢銀,不知跑哪里去了,留下這對女兒。叔伯兄弟借口是“野種”,轉(zhuǎn)手賣給了人牙子。養(yǎng)到六七歲,被王府的世代家仆白二家買下,調(diào)養(yǎng)了一兩年,送給榮國府二太太王夫人做貼身丫鬟。王夫人剛放在在身邊,準(zhǔn)備調(diào)養(yǎng)兩年好大用,這次卻一并被賈母選中送了過來。
年紀(jì)十歲,生日是六月十九。
“誰是晴雯?”劉玄問道。
“回四爺,奴婢叫晴雯。”四人中最前的女子站了出來,施禮答道。只見她眉蹙春山,眼顰秋水,臉媚腰纖,裊裊婷婷,自有一番別致,是四個丫鬟中最俏麗的。
劉玄點點頭,繼續(xù)點名。
“誰是麝月?”
“回四爺,奴婢是麝月,給四爺請安?!?p> 麝月身形苗條,眉眼清秀,自有一番安靜嫻雅的氣質(zhì)。
“麝月?《玉臺新詠》里有一句,‘金星與婺女爭華,麝月共嫦娥竟爽’,想必你的名字出處就是這個吧。”
“謝四爺點明。”麝月施禮徐徐道。晴雯站在身邊,看了她一眼,神情復(fù)雜。
“誰是金釧?”
長得頗為相似的兩姐妹中,略大一些的站了出來,“回四爺,我就是金釧?!?p> “哦,那你就是玉釧了?!眲⑿€子最小的女孩說道。
“是的四爺,我就是玉釧。”
“以后你們四個就在內(nèi)院里伺候著。對了,福伯,京里的月錢定例是怎樣的規(guī)矩?”
“回四爺,大丫鬟每月一吊錢,一般的內(nèi)房丫鬟五百文,每年兩身新衣裳?!?p> “那就先按一吊月錢,每年四季各一身新衣裳是定例。她們都在長身條,衣裳見年就穿不了了,隨長隨做吧,府里也不缺那么幾個錢?!?p> “好的四爺?!?p> “謝過四爺?!鼻琏?、麝月、金釧、玉釧都露出喜色。月錢一吊,算是不錯了,關(guān)鍵是衣裳隨長隨做,這就不得了。四人也看出來了,新主家真是仁厚善下的人家。
劉玄住在內(nèi)院里的左廂正房里,相通的左廂左房是他的書房。劉玄不是嬌慣的主,從小就不用婆子丫鬟伺候著,以前只是在下房、門房里胡亂住了幾個婆子?,F(xiàn)在新進(jìn)了四個丫鬟,福伯重新做了安排,左廂右房給值夜的丫鬟睡,那里也有一扇門直通著正房。其余丫鬟就安排在右?guī)康淖笥曳坷?。再安排了四個粗使丫鬟住在下房里,隨時照應(yīng),還有兩個婆子住在門房里,專管開關(guān)門和進(jìn)入。
晴雯、麝月、金釧、玉釧自行去放置隨身行李,收拾各自的房間床鋪,以及值夜用的左廂右房。劉玄自在書房里讀他的書。
過了兩刻鐘,四人站在書房門口,晴雯開口道:“四爺,我們能幫著收拾你的書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