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在星期五早上上學的途中叫住了我,向我說了公牛昨天找他的事,我知道他是出于擔憂才來找我分析分析這個事情。
“你怎么看這件事?”虎子騎在赤兔的身上,慢悠悠的走著,然后問我道。
“我覺得吧,這不是什么好事”
“為什么?”
“你先說說,你為什么接受了公牛的好意?”我反問他道。
“因為我想融入大家,我想有更多的朋友”
“哦,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融入的了他們?”其實我對虎子接受了公牛的好意這件事,是持否定的態(tài)度的,并不是我不希望虎子加入他們這個在我眼里都是暴力分子的組織,而是我和虎子同樣都是村子里不招人喜歡的人,我不想讓他有更多的朋友,不想讓他有比我更鐵的朋友,這樣孤獨的人就只剩我一個人,我壓根不關心虎子到底是加入了什么積極的或者是暴力分子的組織,我更關心的是他是否在某一方面變的比我好,比我優(yōu)秀,他的朋友比我多,孤獨和無助比我少,我就是不開心。
“我這不是問你來了嗎?你是秀才,比我看得遠”
“你有沒有聽過這么一句話,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你這不是說的廢話嗎?我肯定沒聽過啊”
“意思就是說,用弓箭把鳥射完了,那么弓也就沒用了,被藏起來了,狗逮著了兔子,那狗也沒用了,被殺了吃肉,你現(xiàn)在的境況用這句話來形容最貼切了”
“說明白點”
“你想想啊,假如這次你順利的干倒了前村的那些人,或者為咱們村的勝利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為咱們村的孩子爭了光那還好,你們或許可以相安無事,那如果你這次表現(xiàn)的不好呢?公牛能饒的了你嗎?即使你贏了,你也不一定能順利的成了他們中的這一員,他們可能會嫉妒你的能力,而排斥你,畢竟你以前根本不是他們這一伙兒的人”
“你是說他們有可能過河拆橋?”
“對,當你對他們沒有什么用的時候,你可能就變成了棄卒”
“棄卒又是什么東西?”
“棄卒就是被扔掉的小兵”
“那明年的比賽呢?我明年也就沒用了?”
“你前段時間不是說知識改變不了你的命運嗎?你敢保證你明年還在讀書嗎?”
“說的也是,我不讀書了,那和他們這些學生娃自然也不可能玩到一起”虎子聽我說到這里,眼里閃過一絲落寞。
“但是我已經接受了公牛的要求了”
“那你自求多福吧”我說道。
不知道虎子聽到我說自求多福這四個字的時候會是什么感覺,我們還是彼此嘴中所說的摯友嗎?要是是我們彼此認為的那種朋友關系,我怎么能說出來這樣的話,我更應該去給虎子出謀劃策,但是我并不想為他現(xiàn)在所面臨的處境多說什么,我擔心他也變成了那種像公牛一樣的,身后時刻有幾個隨從的那種受人尊重的人,壞事一起做,責任一起承擔,這正是我想過的生活,我腦中無數(shù)次的想嘗試這些我眼中的暴力分子所做的事情,驚險而又刺激,但是從小我爸給我甚至是我自己給自己的枷鎖將自己牢牢的關了起來,我不可能去做出來那些自己在腦中認為的刺激的事情,說白了,就是我羨慕虎子可以有加入他們的機會,和他們一起玩耍,一起闖禍,一起在泥土里翻滾打鬧。
我給虎子說完,就加快了腳步,很快超過了虎子,而虎子騎著牛,走的很慢,我想他現(xiàn)在是有點不理解我為什么會不開心吧,當然我內心的這些細膩心思,他是理解不了的,讓一個豁達的人去理解一個小心眼的人的心思,多少還是有點困難的,因為他們的精神世界充滿了大條的神經,根本觸及到小心眼的人的那個思維縝密的渺小世界,人和人是無法完全了解的,就像自認為都很了解彼此的我和虎子。
我走在虎子的前面,身后的虎子依然是騎著牛慢慢的走,他今天顯得格外的慵懶,絲毫沒有為下午的比賽著急,大概也并沒有認真的考慮我剛才所分析的那些事情,更加的沒有把對公牛的承諾放在心上,我無法理解他的淡定自若,大概他心里早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換做是我的話,我壓根不可能去接受公牛的要求,因為我不可能給自己來這么一場賭博,我也不會有那個膽,而且要面對的困難那么大,毫無疑問這個代價是很大的,一旦輸了,那不僅無法融入公牛他們那個集體,也會背棄自己對公牛的承諾,可能我是在自己逞強吧,嘴上不搭理虎子了,可是我腦中還在想著虎子的這件事情,大概對于已經胸有成竹的虎子來說,我只是庸人自擾。
路上其他的學生都三三兩兩相跟著,嘻嘻哈哈的打鬧成一片,而我一路沉默,到了學校走進教室坐下,虎子也是騎著牛跟在后面一直到了學校,
“趙良,今天下午的摔跤比賽你參加嗎?”吳靜靜少有的主動轉過頭來問虎子。
“你終于肯叫我趙良了”虎子欣慰的說了一句。
然后回答道:“參加啊,我也是我們村的男人啊”
胡靜靜微微一笑說:“加油!”
然后她再也沒有說話,轉過頭去又爬在書本上看書,她似乎對那本書上的東西看不夠的樣子,學了一遍又一遍,虎子也有種預感,這個女孩如果家庭條件允許的話,肯定能像她自己嘴中說的那樣靠著知識改變命運,她平時也很少和虎子說話,虎子欺負她,她也不吭聲,聊天的話題也不會涉及到自己的家庭問題,那時候前后村住的人特比多,虎子也不清楚吳靜靜家的家庭條件到底怎么樣,但愿不會像虎子一樣吧。
吳靜靜轉過頭去給虎子說了句“加油”,也叫了他的名字:“趙良”,這讓虎子莫名的很開心,他心里那棵愛慕且幼小的種子可能要破土發(fā)芽了,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吳靜靜也有這么善解人意、這么可愛的時候,平時她在虎子眼里只是個只知道看書的木頭。
“下午你們女孩子會去看嗎?”虎子開口問胡靜靜道。
“會啊,村里有些閑著沒事干的大人也有的去看,所以才叫你加油”
“哦!那我…………肯定會加油的”
吳靜靜這么一說,虎子更加的忐忑了,因為他本來就面對的是未知的挑戰(zhàn),連吳靜靜甚至是村子里的大人都會去看,那他要是摔不過了,或是出丑了,那他不僅在本村丟人,還直接丟人丟到前村了,虎子其實多慮了,除了公牛和我或者還有二狗之外,大概沒人會在乎他這樣一個小卒的勝敗,他并沒有那么大的存在感,但是在虎子心里卻認為他自己在一個人心里有存在感的,那個人剛才給他說了句:“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