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爺突然就覺得嗓子干澀起來,“陛下,老臣……老臣”隆慶帝也不著急,笑呵呵的指著桌子上的菜說道,“吃菜,吃菜,朕這會兒也餓了?!?p> 老侯爺哪里能吃的下去,一頓食不知味的。
吃到一半,隆慶帝突然又問,“聽聞你把周德的家人帶進宮了?”
老侯爺放下筷子,起身說道,“是,老臣把人帶過來了?!?p> 隆慶帝看了眼一旁的趙誠志,趙誠志立馬會意,出去叫了幾個人,將人給帶走了。
“這人啊,你不服老是不成的,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可是這老的要是不給兒孫積福,你說說這兒孫又哪里來的福氣,對吧?!甭c帝抿著嘴笑著,好似說出來的話就是平常嘮嗑一般。
只老侯爺心中明白,隆慶帝這是拿整個安定侯府來威脅他。
他還不能不從,小六死了,家中其他人雖然也能帶兵,但卻沒有哪個比得上他。
其余幾個兒子也沒有哪個會跟小六這般單純了,怕早就都生了私心。
能怎么辦,老侯爺忽的心中感覺凄涼起來。
“哎,對了,你家小五在西南已經有五年了吧。”隆慶帝摸著胡子想了想,道,“吏部還缺一名尚書,叫小五回來吧。”
老侯爺起身給隆慶帝行了一大禮,這才顫聲說道,“多謝陛下?!?p> 小五要回來了,那老大就得壓下去了,一個家里邊不能有兩個聲音,就如同朝廷只能政出一門。
也好,也好。
小五為人心細,其實若論族長,是比老大還要合適的。
只是他一直想著老大畢竟是嫡長子,所以才將其余人都送出了京。
可是現在……罷了。
第二天,安定侯府便傳出消息來,老侯爺病了。
太醫(yī)也在侯府來來回回的,一開始還說病的不重,吃點藥就好,結果半個月過去,老侯爺的病還是沒見好。
宮里邊太子中的毒已經解了,因而隆慶帝心情倒是挺不錯,正提筆練字的時候,王皇后從外邊進來,“陛下?!?p> 隆慶帝抬眼看了她一眼,“梔陽來了,坐吧。”
王皇后想要說什么,可是皇上正在練字,她也知道這會兒要是說什么,怕就要惹得皇上不喜了。
因而,她反倒放下心中的著急,走到隆慶帝身邊,拿起一旁的墨錠,慢慢的磨了起來。
直到隆慶帝落下最后一個字。
“陛下。”
“說吧?!甭c帝對王皇后還是很有耐心的,畢竟宮里五個孩子都是出自王皇后的肚子,即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也愿意給王皇后幾分臉面。
“臣妾想回去看看父親,這都病了大半個月了,怎么還是沒好?!蓖趸屎笳f著放下手里的墨錠。
隆慶帝想了想說道,“嗯,回去看看也好,去太醫(yī)署問問,再帶上兩個太醫(yī)一起回去?!?p> 王皇后得了他的準信兒,心里邊也高興起來。
隆慶帝卻等王皇后走了,暗暗的罵了句老狐貍,這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
“趙誠志!”
“奴才在!”
“去,傳朕旨意,召安定侯府的王蕭回京,出任吏部尚書?!?p> 王皇后跟隆慶帝的旨意是前后腳到的安定侯府。
屆時王皇后正坐在老侯爺的病床前,一臉愁容的看著床上已經消瘦的不像樣的人。
“父親,您怎么病成這個樣子了,怎么也不跟女兒說?!蓖趸屎笠荒橂y過的說道。
“對了,女兒從宮里帶了兩個太醫(yī)來,叫太醫(yī)給您看看?!?p> 說著便將身后的兩個太醫(yī)讓了進來。
太醫(yī)是宮里的太醫(yī),那說出口的話,肯定是被控制了口舌的。
因而都還是之前的那套說法。
王皇后正要發(fā)火門口進來一個小廝,“皇后娘娘,老太爺,宮里來人了?!?p> 老侯爺畢竟‘病重’,因而隆慶帝特許他不用跪下聽旨。
等收拾好了,趙誠志就開始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宣王蕭進京,任吏部尚書?!?p> 念完就笑著把圣旨放到老侯爺的手里邊,“老侯爺,皇上叫奴才給您帶句話,您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您家的五爺就要回來了。”
王皇后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還當是隆慶帝關心父親的身體,道,“父親,陛下說的對,您是得保重身體才好?!?p> 老侯爺心里邊卻明白,這是隆慶帝對自己的警告,警告自己已經到時間了。
送走了王皇后,老侯爺便躺在床上氣息奄奄。
王榮從外邊進來,“父親,老五要回來了!”
老侯爺沒有看他,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王榮心中大怒,這是什么意思,老五回來了,一回來就是吏部尚書,那自己又算什么!
自己這些年在京城,兢兢業(yè)業(yè)的操持家族,到頭來就是讓老五回來摘桃子的嗎?
等老五回來了,誰還能記得自己這個員外郎。
“父親!”
老侯爺這才回頭看了他一眼,“京郊的那個莊子,我都知道了。”
王榮突然心慌了起來,“父親,您說什么呢,兒子是真不知道周德一家是怎么去的莊子上?!?p> 老侯爺頓了頓,道,“你說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那個莊子你留著吧?!?p> 王榮心中惴惴,再沒有剛才怒氣沖沖的模樣。
等晚上的時候,老侯爺遞了一封折子上去,請封侯府世子。
侯府世子王蕭。
隆慶帝允了,圣旨下來的當天,老侯爺便走了。
王皇后坐在翊坤宮,呆呆的看著隆慶帝。
“記憶里,父親總是很嚴肅,小時候惹父親生氣,總免不了一頓打,再后來父親就打不過我了,可我依舊愿意挨父親的揍……”
隆慶帝沒有說話,只是往王皇后身邊坐了坐,拉著她的手,道,“還有朕,你還有朕,還有咱們得孩子,振作點?!?p> 王皇后低下頭去看了眼交握在一起的手,就是這個男人,就是他奪去了父親的性命。
隆慶帝以為她不知道,但她又如何能不知道。
一個是自己的父親,一個是自己的丈夫,自己孩子的父親。
王皇后只覺得心中劇痛,“皇上,臣妾心里邊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