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結(jié)束后,郭祥媳婦的病情的確是沒有再嚴(yán)重,但也一直沒有痊愈,總是時而清醒時而癡傻的。郭祥原本也只是一個在私人小廠里上班的工人,本來生活負(fù)擔(dān)就很重,現(xiàn)在再加上一個沒有勞動能力,精神還有問題的媳婦,可想而知他經(jīng)歷著怎樣的生活。漸漸的他成了村里的邊緣人,他家也成了村里最困難的家庭。
郭明在葬禮前還沒有孬蛋的外號。他也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快樂的小男孩。但自從村里的小孩都嘲笑郭明有個神經(jīng)病媽媽后他就變了。誰說他媽他就打誰,年齡比他小的他還能打過,年齡比他大的他打不過他還要打,他吃虧了就會想各種壞注意去報仇,在人家大門口撒尿拉屎,在人家墻上用磚頭寫罵人的話,往人家書桌里塞癩蛤蟆等等,慢慢的就連大人們都知道郭祥的兒子是個孬蛋貨,見他都是孬蛋,孬蛋的叫著。孬蛋的外號也就流傳出去了。郭明很喜歡這個外號,因為他就是靠著孬讓所有小孩不敢再說他有個神經(jīng)病媽媽的。
這件事不但改變了孬蛋一家的命運(yùn),還給全村村民上了一堂尊老敬老的倫理課,整個村子的風(fēng)氣都是一變,許多老人的境況都發(fā)生了很好的改善。
河神廟也發(fā)生了改變,在鄧師傅的提議下,村民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把整個河神廟重新修繕一新。整個修建都是鄧師傅負(fù)責(zé)的,鄧師傅為了感謝村民的支持,還專門請人刻了一塊功德碑,立在了柏樹娘娘碑的旁邊。當(dāng)然柏樹娘娘碑也是鄧師傅請人刻的。
后來捐款的人太多了,功德碑一面刻不下,鄧師傅為了不厚此薄彼,讓工人兩面刻字,正面刻的是捐款多的人,帶名字,帶金額,背面就只刻名字,新廠他媽捐了5塊錢只能在碑后面,而且新廠他媽留的還是他爸的名字。
刻在碑正面第一的是,郭九成全家捐贈5000元.當(dāng)然這是郭九成的娘非讓郭九成掏錢的。郭九成雖然心里不愿意,但是他最聽他娘的話,也就乖乖的捐了。也是在拿錢的那天他才第一次見到全鎮(zhèn)聞名的鄧師傅。
郭九成捐款那天動靜很大,他們?nèi)页鰟樱B大嘴都被帶了過去。那天是鄧師傅發(fā)起捐款活動的第一天。
那天河神廟門口人很多,但大部分都還是老人和跟著鄧師傅學(xué)種西瓜的人,新廠媽站在人群最外面想等著人少了再去捐她攢的5塊錢。幾聲車?yán)仍谒砗箜懫?,她扭頭看見一輛紅色小轎車車頭正頂著她,她趕緊低下頭閃到了一邊,她認(rèn)的這個車,因為這是村里唯一的一輛小轎車,是郭九成新買的車。
人群散開了一條路,那車直接開到了河神廟的門口。人們都在瞅著那輛車。坐在院子里一張桌子后面負(fù)責(zé)登記人名和收錢的老郭看見了車直接跑了過去。郭九成先從駕駛位上下來,對著周圍認(rèn)識的長輩打著招呼,后面郭九成的娘,媳婦,兒子都先后下車了。老郭遠(yuǎn)遠(yuǎn)就叫:“九成,嫂子,你們來了?!?。
郭九成邊給周圍熟悉的村民散著煙邊說:“哎呀,這么多人。我以為沒人呢。”。又對著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胖乎乎的大嘴說:“兒子過來,去小賣部買兩條好煙,一會回來給你有德爺?!?。從口袋里掏出100塊錢遞給大嘴,又對著老郭說:“叔,一會兒把煙給老少爺們散散?!?。
“行,我一會放在登記桌上,誰想吸就拿。”老郭笑著順手摸了一下從他身邊跑過去的大嘴腦袋:“臭小子,跑慢點(diǎn),看路?!?。對著大嘴喊道
郭九成他娘沒理他們,直接走進(jìn)廟里。郭九成的媳婦趕忙跟上扶著。
郭九成抽著煙看著老郭說:“叔,你怎么在著管這個?”。
“鄧師傅請我來的,我倆關(guān)系不錯,我認(rèn)識的人也多。這是錢上的事,交給我鄧師傅也比較放心。”。
話沒說完,后面就有人喊了:“還收錢不,這么多人等著呢。”。
老郭對著郭九成一笑說:“九成,我不給你說了,我的登記呢。你捐多少,我一會給你寫上。”
“不急,我一會看看再說,你先去忙吧。”。
一會大嘴就拿著兩條煙跑了進(jìn)來,往老郭面前一放就跑開自己玩去了。郭九成在院子里簡單瞅了瞅,就走到他娘面前說:“媽,那個鄧師傅了。咱們要捐這么多錢,也不出來請我們過去坐坐。”。他媽還是沒理他,他看他媽的樣子也不敢再多說話。
過了一會,就看見一個中年人從一個屋里走了出來,周圍的人看見他都湊了上去,他邊走邊笑著和人們打著招呼,走到了登記桌那,對老郭說著什么,老郭一臉認(rèn)真的聽著。
“他肯定就是什么鄧大師了,看著很一般呀?!?。郭九成心里想著。
郭九成他娘看見那人也一下激動了起來對著他兒子就說:“走,過去,去捐錢去。”。
郭九成看了看表,又四處看了看,就扶著他媽過去了。
他們走到登記那,鄧師傅還在那里。老郭先笑著開口了:“嫂子,你們捐多少?!薄?p> 郭九成的老娘低聲的對老郭說:“你就記郭九成一家捐5000塊。”。
“您說多少?”。老郭被數(shù)字驚呆了,不敢相信的又問了一遍。郭九成大聲的說:“5000?!?。一下子,人們都被震到了。老郭扭頭看向鄧師傅,鄧師傅一臉平靜的對著郭九成的娘說:“謝謝老人家,為村民慷慨解囊?!庇謱χ瞎f:“你就按老人家的意思寫吧?!?。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郭九成一眼。新廠娘在廟門口也聽到了這個5000塊,心里一驚,扭頭就回家了。郭九成交完錢在村民羨慕的目光注視下扶著他媽也回家了。臉上掛著自然的微笑心里卻在不停的盤算著。
整個捐款持續(xù)了五天,第五天結(jié)束時鄧師傅把老郭叫到了屋子里,對著老郭說:“郭師傅這幾天辛苦你了,我還想麻煩你點(diǎn)事?!?
老郭假裝生氣道:“鄧師傅,咱們經(jīng)歷這么多事,您還這么客氣,是沒把我當(dāng)朋友啊。如果以后您有事再給我說麻煩我,我可就不來了?!?。鄧師傅笑了笑說到:“那我就直說了,我對建筑一竅不通,這么大的活,這么多錢,沒一個人負(fù)責(zé)是真不行。我想了想,還要麻煩你。”。
老郭心在肚子里咚咚的跟打鼓一樣,但面上還是裝出認(rèn)真平靜的樣子說:“鄧師傅,我不管別人,我只聽你的安排,你讓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鄧師傅還是笑著說:“我想,你選幾個信的過的代表一起負(fù)責(zé)管理這筆錢,也負(fù)責(zé)監(jiān)督建筑質(zhì)量,這樣對捐款的村民也有個交代。這可是個操心費(fèi)力的活,麻煩不熟悉的人我也不好意思?!?。
老郭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著鄧師傅保證道:“您放心,我就當(dāng)是給您,給捐錢的村民打工的,一定好好干?!?p> 送走了老郭,一會又有人過來,是從別的村子過來要捐款的,鄧師傅說錢夠了,不需要了,那人說什么也不同意,非要把錢留下。鄧師傅沒辦法,就只好把那人的錢留了下來,還讓那人留下了名字。
又過了一會,新廠的娘悄悄的來到廟里,在門口低聲的叫了兩聲:“鄧師傅,鄧師傅。”.鄧師傅聽見了叫聲,走出屋子就看見一個婦女站在院子里。鄧師傅走到她跟前和藹的說:“你有什么事嗎。”
“我,我來捐錢的,白天忙沒有時間。”。新廠他娘不敢看鄧師傅,低下頭小聲的說道。
“那太謝謝你了,你叫什么名字,我給你登記下來,回來一起刻在功德碑上?!?。鄧師傅沒有像剛才那樣拒絕。
新廠的娘捏了捏手里的錢,抬起頭還是輕聲的說:“鄧師傅,我捐5塊錢,要是碑上刻不下就不用寫名字了?!薄?p> “那怎么行,一塊碑寫不下就兩塊碑。這是給子孫后代看的,這都是你們的功績,要讓他們知道,不能忘本,你說對吧?!编噹煾祵π聫S的娘繼續(xù)說道:“你等一下,我去拿筆和本記一下?!薄?p> 新廠他娘在屋外等著,鄧師傅很快就走了出來,拿著紙筆說:“你叫什么名字?!?。新廠的娘又捏了捏手心里的錢,低聲問道:“鄧師傅能寫三個名嗎?”。
“人太多了,只能寫一下,不好意思了。”。鄧師傅有些愧疚的也低聲說道。
“那寫苗河,不,寫苗新廠。不,還是寫苗河吧?!毙聫S的娘心里很糾結(jié)。
“確定了嗎?”。鄧師傅又問了問。
“就寫苗河?!?。新廠他娘像是做了一個大決定似的眼神都一下堅定了下來。鄧師傅寫下名字,新廠娘直接伸手將一直攥在手心里的五塊錢遞了過去。
“謝謝你?!编噹煾到舆^錢對著新廠娘笑著道謝。
新廠娘一下臉就紅了,從脖子一下紅到耳朵根。從沒有人給跟她說過這兩個字。她看向鄧師傅的眼睛,發(fā)現(xiàn)鄧師傅有些詫異的也在看著她,她趕緊低下頭,站在那不敢動彈也不敢出聲。
“還有事嗎?”鄧師傅又問了一句。
新廠娘連忙搖頭說:“沒有了,鄧師傅,您忙?!薄Uf要扭頭快步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