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是下午兩點整。
星海市創(chuàng)業(yè)區(qū)的一棟寫字樓里。剛剛響過了上班的鈴聲。燈還沒亮,長期混跡于辦公室的人們早已對各種摸魚的方法爛熟于心。趁著經(jīng)理跟著老板外出開會,能多睡一分鐘是一分鐘。
只有一個人顯得與眾不同。
位于角落的辦公位上,一臺電腦的屏幕正在發(fā)亮,在黑乎乎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耀眼。屏幕前面是一張年輕的臉,程南的目光正透過厚厚的黑框眼鏡膠著在當前的表格上。他大學剛畢業(yè)便來了公司,至今已有兩個年頭,但他生性靦腆,不善言辭,所以相比其他能說會道會來事兒的同事,兩年了,他的職位和工位都沒有變過。
但是,他并沒有因此怨懟什么,相反,他覺得自己在這個辦公室待的其實也還是挺開心的。
想到這里,程南情不自禁地看向自己桌上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張公司外出游玩的集體合照,程南站在最后排的左邊。照片中間部分有一個長發(fā)披肩的女孩子,正在開心地大笑,程南的目光在女孩臉上定格了兩秒就重新轉回到自己的工作上。
速度快了很多,他終于在下班鈴聲響起的時候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看著同事們?nèi)齼蓛傻夭戎徛暢隽碎T,辦公室只剩下他自己,程南這才關了電腦從位置上起身,他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黑色的背包,走進了洗手間里。不多時,換上了一身黃色制服的程南從里面走了出來。黑框眼鏡和白天的衣服已經(jīng)被收好放進了背包。
從消防通道走下去就是寫字樓的停車場,程南一路走到了一輛黑色的車子旁,解鎖,上車一氣呵成。此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程南熟練地打開了前面的大燈,輕輕扭了扭車子把手,小電驢歡快地跑了起來。此時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擁擠的路段卻對程南毫無影響,小電驢在蠕動的車流中如同一尾靈動的錦鯉,很快便載著背上的主人到達了目的地。
停好車子,程南抬腿走進這家名叫如意蛋包飯的小店,店面雖小卻整潔干凈,里面正坐著幾個穿著附近工廠制服的年輕人,或是吃東西或是玩手機,后面的半開放廚房里,一個系著圍裙帶著口罩的胖哥們正在熱火朝天的揮著鍋鏟。見他進來,匆匆地點了下頭便繼續(xù)奮戰(zhàn)起來。
程南熟門熟路地將自己的背包放在了收銀臺下面的柜子里,又去飲水機前接了兩杯水,撿了張空位坐了下來。
“哥們兒,鹵肉蛋包飯,慢用哈。”將最后一份蛋包飯送過去,趙天寶終于抽出空來,一屁股坐到程南面前,端起一杯水一飲而盡,想了半秒鐘,又將程南面前那杯看起來沒動過的也往嘴里倒了個干凈,這才舒服地打了個嗝。
程南皺起眉頭:“你也真不講究?!?p> “咱倆誰跟誰?!壁w天寶咧嘴一笑:“抓緊時間歇會兒吧,一會兒到了飯點兒,咱倆可沒時間嘮了。”
于是兩人默契地一起掏出手機,打開了一款時下最流行的游戲“歇”了起來。
“來新訂單啦”。
正好兩人一局結束,趙天寶把手機隨便一塞便奔向廚房。程南走到收銀臺,撕下外賣的小票準備送餐。只是看到顧客地址時又覺得有點奇怪。
明湖公園翡翠山?
這是什么鬼地址?
明湖公園程南是知道的,就在他現(xiàn)在所處的工業(yè)園西門外不遠,電驢過去也就一刻鐘左右。但是事實上這個公園只有一個小山包和一個小水池,而且所在的區(qū)又比較偏僻,所以除了早起晨練的人以外幾乎沒人過去玩。
那個一眼就能看到頂?shù)男∩桨恤浯渖絾幔孔约嚎蓮臎]聽說過。這個時候了還會有人在那里?還點外賣?
程南還在思考,趙天寶已經(jīng)把打包好的袋子遞給他。一同遞過來的還有一把折疊傘:“天氣預報說是可能會下雨,你放車上吧。”
程南心不在焉地接過,趙天寶看著他有點不對勁,把胖胖的腦袋湊了過來:“看什么吶都入迷了,難不成是芊芊給你的情書?”
“翡翠山?就那個小學生十分鐘就能爬到頂?shù)男∩桨??”趙天寶稍微迷惑了一下就猥瑣地笑了起來“哪對鴛鴦這么有情調(diào),跑到這種地方?!?p> 聽到他的話,程南也忍不住樂了。暗道自己最近真是太閑了,一個地址而已也沒啥好奇怪的。提起東西便出了店門。
走到半路,已經(jīng)有零星的雨點飄到了程南握著車把的手背上。這會兒的街上已經(jīng)沒什么人影,他干脆擰了擰把手,把速度提了起來,好爭取在大雨落下前趕回去。手機卻突然響了。
程南只得不耐煩的把車子靠了邊,顯示屏上是個陌生的號碼,程南剛接通,聽筒那頭就傳來了高亢的男聲:“明湖公園的外賣怎么還沒到!”
“不好意思,我已經(jīng)在路上了,再有一個路口就到了?!鳖櫩途褪巧系郏棠夏托牡亟忉屃艘痪?。
“一定要快點,最多五分鐘送到公園門口,不然就要來不及了!”
“什么來不……”,程南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就已經(jīng)掛斷,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忙音,程南苦笑一下把手機收好繼續(xù)趕路。這么個急性子的顧客,不知道會不會給差評。管他呢!總要先把過程完成好再去抽時間想結局。
小電驢重新奔跑起來,雨開始變大的同時,程南也到了明湖公園,公園門口并沒有人,他便一路騎到了小山包底下。剛把電驢推進亭子里放好,就聽見一陣沉悶轟隆聲,好像從遠方向這個方向滾動。雨點也變得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不好,要打雷了。
程南一手撐開趙天寶給他的雨傘,另一只手從保溫箱里拎出外賣便開始往山上沖。星海是個富庶的地方,就連這郊區(qū)不起眼的小公園山包上也安裝了路燈,他已經(jīng)借著光亮看到上面有個人影正在手舞足蹈沖他比劃,好像還在沖他喊叫著什么,只是滾動的悶雷聲已經(jīng)越來越大,實在是難以聽清。
催催催,催什么催,都到眼前了還催個鬼啊。
程南在心里腹誹著,腳下卻半點不停,很快便來到那人面前。這人看起來年紀和程南相仿,估計也就二十來歲,長相倒是眉清目秀,卻穿著一身古里古怪的道袍,已經(jīng)被雨水淋了個透。,他還在憤怒地沖著程南喊著什么,可惜程南已經(jīng)聽不清了,就在他來到那人身邊的時候,一道粗壯的閃電已經(jīng)劈頭蓋臉地沖他們砸了下來。
原來那個人沖他喊的是“不要過來”呀,這是程南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