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頭肉

　　都說女人的直覺很準(zhǔn)，秦煦今天上午給小孩上課的時候就有一種感覺，有人跟蹤他。門口穿著不入流衣服的幾個男人已經(jīng)來來回回看了她的畫室很多遍了，至少她沒數(shù)。

　　介于自己男朋友的特殊性，她也很早就明白這些人的出現(xiàn)，對她不利。

　　“小娟，老師出去買個飯，你能不能幫老師看看畫室？”中午的時候，秦煦看了一眼窗外，今天傍晚她還有段霖的課?！敖o你一個電話號碼，等你媽媽來接的時候老師要是還沒回來，你就打這個電話，好不好？”

　　秦煦給的是段霖的號碼，她也想給易楷的號碼，可是對方根本就不會接通，宋芝在A城上班，她沒有朋友了。

　　易楷在忙自己任務(wù)，秦煦自己都遇不到他。

　　小娟乖巧的點(diǎn)點(diǎn)頭，“老師你快些回來哦，媽媽還有半個小時就會下班過來接我了?！?p>　　“老師就在很近的地方，就前面那個瓦罐湯店，半個小時就可以回來了。同學(xué)們和你在一起畫畫，別偷懶，我回來可是要檢查你的?！?p>　　說完，秦煦就去她老去的那家瓦罐湯店買飯去了。離她的畫室十分近，來回走路不過十五分鐘，加上買飯排隊(duì)的時間，完全夠了。

　　瓦罐湯店的老板是一對老夫妻，秦煦很喜歡他們家的湯。已經(jīng)在他家吃了有個四五年了，夫妻兩個都認(rèn)識她。

　　“小秦老師，你今天來的很早哦?！崩习迥镄χ退泻簦俺允裁矗窟€是豬肚排骨湯，不加蔥？”

　　秦煦有點(diǎn)走神，環(huán)視了身后，“是的，今天提前了一點(diǎn)?！?p>　　老板娘對這個文藝女青年印象非常不錯，人好看還是個老師，有禮貌，夫妻倆都很喜歡這個客人。

　　秦煦想著，憂心忡忡，這段距離很短，如果有人要找她麻煩，那她應(yīng)該不難逃脫。

　　“好嘞，小秦老師，你的飯打包好了?！?p>　　“誒呀，好快哦?！鼻仂憧粗懊婧芏嗳伺抨?duì)，老板娘笑臉盈盈：“這是你的特權(quán)哦，噓，給你插隊(duì)的?？旎厝ソ毯⒆觽儺嫯嫲伞！?p>　　“那真的太謝謝老板娘啦?！鼻仂銉?nèi)心的陰霾被掃出去很多。

　　街道熙熙攘攘很多人，可她莫名其妙想到無間道里面有一句話，“如果一個人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很不專心的看著另外一個人，他就是警./察?！半娪翱炊嗔耍膊恢朗呛檬逻€是壞事。

　　其實(shí)不然，這句話還可以給不./法分子扣上。

　　“小秦老師，在想什么？飯不要了？”

　　不行，根本發(fā)不現(xiàn)。

　　“哦嗯，老板娘的湯熬的越來越好吃了，祝老板娘的生意越做越大，那我走了哈。”她領(lǐng)著飯，快速穿過人潮。

　　這里人這么多，還是景區(qū)，不會有危險吧，畢竟風(fēng)險太高。攝像頭又這么多，應(yīng)該沒有膽子吧。

　　當(dāng)她成為易楷的女朋友時，她就注定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警惕。

　　當(dāng)然，對于犯//罪分子來說，秦煦還是太嫩了，那些混社會的，誰手上沒見過血。陳浩南都敢在旺角廟街瞎搞，這些人怕是只會學(xué)著來當(dāng)古惑仔吧。

　　每一步走的都很驚心膽戰(zhàn)，她有預(yù)感，易楷十有八九那個保密任務(wù)是敗露了，那些人順藤摸瓜，想把她帶走。

　　確實(shí)，當(dāng)她以為自己安全的時候，一個帶著藥的手帕將她的鼻息一捂，她就再也記不起后面的自己是怎么被人帶走的了。

　　*

　　“你們怎么回事？”段霖生氣的將策劃書丟在臺子上?！拔也皇俏耆枘銈?，我只是想說，哪怕我把策劃遞給我上初一的侄子寫，他也寫的比你們好。”

　　“把我的錢當(dāng)成什么了?？瓷先ハ袷呛芎觅嵉膯?？”他又翻出個文件夾繼續(xù)一砸：“你們自己看看，這一季度的銷售額。”他眉頭一挑，“我承認(rèn)競爭對手的來勢洶涌，可我雇你們分析策劃，不就是為了壓制嗎？現(xiàn)在到好，來問我了。要不你們雇我當(dāng)策劃好了，也倒是省了事?！?p>　　他對著秘書說，“讓宣傳部給我重新制作個策劃出來，給你們一天時間，必須做好！熬夜就他媽該熬，平時是不是對你們太溫和了？”

　　“一天時間…段總不夠啊——”

　　“怎么不夠？你們已經(jīng)完成了調(diào)研，我們?nèi)钡氖呛诵牡牟邉?，一組那么多人，一個人都想不出來像樣的東西？夠不夠不是我來決定，是你們來解決問題?！?p>　　最尷尬的時候段霖手機(jī)響了，也幸虧是他的，要不然整個辦公室就只能聽著他損人了。

　　他不是個開會會接電話的人，可這次情況特殊。

　　“喂，請問是段先生么？”

　　段霖的私人號碼接到一個陌生號碼實(shí)在是奇怪，但是這個號碼除了狐朋狗友，就只有秦煦打給他了。

　　“…有什么事么？我在開會?！?p>　　“我是和煦畫室的學(xué)生家長，秦老師臨走之前留下了你的號碼，說有事找你?！?p>　　氣氛立刻凝固，他帶著強(qiáng)忍的激動，什么火氣都煙消云散。他聽到秦煦的時候，整個人神經(jīng)緊繃了起來，“她怎么了？”

　　“秦老師一個小時前去買飯，說半個小時就會回來，現(xiàn)在學(xué)生放學(xué)了，她也沒回來。”

　　段霖一把抓住重點(diǎn)，“你什么意思，她沒回畫室？”

　　“是的，打電話也打不通，可能是遇上什么事了，你——”

　　段霖掛了電話，他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了，他又對秘書說，“你看好部門的人，時間…寬限一些，三天吧。我有事，必須要先走了。”他說完，快步的離開了會議室，甚至給人一種感覺，他都想要跑起來。

　　要是可以一步跨過去，他倒還真的愿意。

　　他一路加速，可能超速了，可能無視紅綠燈了，他不知道，他已經(jīng)什么都無法在意了。他滿腦子都是秦煦可能出事了，他從來就沒有這么失態(tài)過。

　　他到達(dá)畫室只用了十五分鐘，以往從他的公司算起怎么開車都要半個小時。

　　小娟和她媽媽坐在畫室里，段霖氣沖沖的沖過來，開口就問：“請問…給我打電話的是你們嗎？”

　　“是的啊，秦老師就這樣不聲不響的消失了?！毙【赀€指了指前方，“秦老師和我說，她去買個瓦罐湯，很快就回來?？墒俏艺娴氖堑攘撕芫?，她都沒來?！?p>　　“這里交給我，你們可以回去了，謝謝?！彼了记仂氵@樣做的用意，想著想著就想到了伊凱：“該死…”

　　他到瓦罐湯店，詢問了一番，“請問，你們認(rèn)識和煦畫室的秦老師嗎？”

　　瓦罐湯老板娘連忙點(diǎn)頭，“認(rèn)識啊，今個中午還在我們這買了湯?！?p>　　“她有什么不對勁嗎？”段霖看著瓦罐湯店老板，“她失聯(lián)了?！?p>　　像是聽到什么不可思議的大事，“我的天哪！她中午還在我這里買了湯！讓我想想，確實(shí)，她今天中午有些不對勁，老是四處張望，問她話還很遲鈍。”

　　“只有這一條路到和煦畫室？”他問完，煩躁異常，摸摸香煙，才發(fā)現(xiàn)昨天就已經(jīng)決定戒煙了，今天沒有帶煙。

　　他皺著眉吃了一顆薄荷糖。

　　“對啊。你快去報(bào)警吧小伙子?！?p>　　“人中午失蹤的。沒有二十四小時警方不受理。謝謝，剩下來的我看著辦。”他抬頭看了一眼四周的攝像頭，翻了一下手機(jī)。

　　“管黎，是我?！彼麑⒖谥械谋『商且?，“你爹還在不在局子里了？”

　　管黎他爹是車管所領(lǐng)導(dǎo)，他老親家，就是他母親的爹，是C市前局長。管黎一個標(biāo)標(biāo)準(zhǔn)準(zhǔn)的二代，不過也是，能和段霖混一個圈子，誰還不是個公子哥。

　　“哦喲！霖哥??？我和周琿在搗斯諾克呢，上次聽你那個滿桿英國佬事跡真的讓人發(fā)自心底崇拜，怎么了，找我啥事??？”

　　“我有個朋友失蹤了，現(xiàn)在不能立案，時限沒到。你給我調(diào)一個街口的監(jiān)控，我現(xiàn)在得找個人。我待會兒發(fā)一些路段給你，越快越好，急要。有可能還得轉(zhuǎn)給she/hei專案組，我猜測是那些人內(nèi)部出了問題，綁了無辜百姓。”

　　“霖哥，我的話也不是特別好使。畢竟我爸教育我不能濫用私權(quán)。你有什么證據(jù)嗎，我可以直接給你拿到我刑///警/隊(duì)長那里立案?！?p>　　“沒時間了?！彼行┚o張的重復(fù)：“沒時間走流程了?！?p>　　管黎停下斯諾克，說實(shí)話，他和段霖從小就在一起鬼混，從頭到尾沒見過段霖這么慌亂。高一那年周琿被地頭蛇打脫臼胳膊，他記得段霖二話沒說第二天把對方的腿全敲/斷了。因?yàn)檫@事情鬧大了他還蹲了半天局子被他爸領(lǐng)回家。

　　然后現(xiàn)在，他這兄弟，居然在怕。

　　他聽出來了，他這個天不怕地不怕，日天日地的兄弟，這一刻慌了。

　　“行，霖哥，你等我。最遲2小時吧，你看成不？”

　　段霖深吸了一口氣，“能快點(diǎn)就快點(diǎn)。”

　　“霖哥，當(dāng)年我看你爸要逮你去蹲//勞/改你也沒這么慌，對方是你哪個朋友？我認(rèn)識嗎？”他問。

　　“你段嫂?！?p>　　“？？？？”，管黎看老鐵樹開花了，“可以，我馬上派人去辦！”說完便掛了電話。

　　實(shí)不相瞞，管黎這個二世祖辦事效率可以用極致來形容了。

　　他直接根據(jù)段霖所給的信息，找到了老窩。

　　一個小時五十分，段霖這段時間吃了一整條薄荷糖。

　　焦頭爛額來形容他，再合適不已。他知道伊凱肯定不是什么絕對的道上人，每天和哪些人打交道，這些人交給他，他還不害怕，可是這些人帶走秦煦，他就很害怕，他生怕，這些人對他的心頭肉做什么。

　　心頭肉…？

　　“霖哥，這是個跨省的團(tuán)伙，車用的是套牌，中途沒有換車，不過好在這車子型號并不多見，中途把一個車主的車撞了，耗了些時間，縮小了排查范圍，根據(jù)你給的線索，找到了他們，監(jiān)控最后拍到的是A城，沒走高速，走的是下面的路。開車大概一個小時?！惫芾杞又f，“我馬上發(fā)給你定位?！?p>　　段霖拿到定位，便飛馳而去。

　　*

　　秦煦昏迷了幾個小時，她并不知道，有人打斗，發(fā)出劇烈聲響她才醒來，手腳被人綁起來了。她眼睛被蒙起來了，什么都看不見，直到聽到了一個聲音，似曾相識，好像在過去的哪一秒，這個聲音也說過類似的話。

　　想想居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是我捧手里怕化了，放外面怕涼了，比自己命還重要的寶貝——誰他媽給你這個膽子這樣對她？老子會讓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等著吧。”

　　那聲音清冷的嚇人。

　　卻帶著甜絲絲的薄荷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