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看,這個鳥好大??!”
房屋主人剛聽見窗臺嗒嗒兩聲脆響,一回頭,直接就跟三只兔子一樣蹦了起來。
秋冬交替,仗著暖氣熱乎的少女在家里只穿著兩件短衣,也不管玻璃冰涼,吧唧一下就貼在了上面:
“大頭!大頭!你快來看啊,好大一只貓頭鷹??!”
激動的少女整個人都貼在了窗戶上。
窗外的方昶輕輕往后一退,撲簌簌一聲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怕在這樣下去,等會這個胸懷大志的女孩就要抱他進去了。
月明皎皎,雨后的金城還帶著幾絲霧氣。
頭上是光華流轉,風行云動的朗朗月夜,身下則是霓虹將明,車水馬龍的繁華金城,偶爾還會有或笑或鬧的各色聲音順著風聲入耳,往遠,遠處的幾片厚重烏黑云層正在層層壓來。
可能要下雪了?
冷風流淌在貓頭鷹體表的稠密而松軟的羽毛上,不冷,但是略略的涼意和冥冥之中對未來天氣的預感卻在不斷提醒著方昶一件事:
這,不是做夢。
就像那個費盡力氣改變這一切的“自己”所說的一樣,
“這是我最后的禮物,希望每一個想要超脫的我都能喜歡?!?p> 有人說,低緯每一個具有核心特質的人,都是某個高維存在擾動世界線誕生的產物,都是祂某個階段的在低緯產生的倒影。
這種說法暫且不論真假,但是按照他今晚冥冥中醒悟的記憶來看,在某個走向死亡的世界中。
他確實有一修得神魔,但卻至死也無法超脫的異界同位體——大妖怪方昶。
這位大妖怪幾番掙扎,魂銷神隕之際,干脆便以《太陰尸解蛻形箓》——一門學習高維生物從而使自己強大的奇異法門——為基礎,聯(lián)合其他同樣不甘于無法超脫現狀的異界同位體。在他們超脫失敗的一剎那,將自己的全部記憶、經驗,以及任何可以用儀軌上傳的血脈、能力,全部上傳到比他們維度稍稍高一點的另一個自己。
從而幫助他修行!幫助他超脫!
——即,讓這個處在稍高處的自己獲得他們的全部遺產,繼續(xù)代替他們尋找升維超脫的可能。
他們寄希望于用這種方式來推動某一個自我完成升緯,從而倒果為因,改變自己的命運,完成一次自我的救贖。
變成貓頭鷹的方昶,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接收了那位大妖怪的全部遺產。
——人面鳥身的強健妖身。
——無其他限制的變形小型禽類。
——銘刻在血脈之中的喚風之能。
以及,大妖怪方昶完成這一切操作的基礎,無數個異界同位體方昶共同鉆研改進修行的超脫法門:
《太陰尸解蛻形箓》
“青鸞子千歲而千歲化,桃子五仕而心五化。耕夫習牛則獷,獵夫習虎則勇,漁夫習水則沈,戰(zhàn)夫習馬則健。萬物可為我,我之一身,內變蟯蛔,外烝虱蚤,瘕則龜魚,瘺則鼠蟻,我可為萬物。蜮射影能斃我,知夫無知者亦我,則溥天之下,我無不在。天地雖大,有色有形,有數有方。吾有非色非形,非數非方,而天天地地者存……”
默念著記憶中的拗口經文,方昶重新返回了窗戶大開的家中。
如果不出意外的,這樣的“遺產”接受只是一個開始,以后這樣死中求活的饋贈還會有很多,或者被動接受、或者主動接引、或者跨界接應……
或者有一天自己也倒在了這路上,到時候也得用這樣的方式將自己的遺產贈送給一個處在更高位置的異界同位體。
貓頭鷹落到飄窗上,下一刻便又轉為一個人面鳥身,面有蛇紋,身披黑羽的高大身影。
這大妖怪卻又在反身關窗戶的一時間自然而然的變成了人類方昶。
赤裸著身體,頭發(fā)睡的亂糟糟的,一對細長的眼睛里還帶著幾分茫然。
擁著被子在躺椅上想了半天他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餓到咕咕叫的方昶干脆起身鉆到廚房里給自己捯飭起夜宵來。
將豆腐稍稍煎一下,五花肉翻炒到七八分熟,再用黃油在鍋底溜上幾圈。
然后先放不容易熟的綠菜,金針菇,改刀切花的香菇,再碼好豆腐,澆汁,上高湯。
方昶看著鍋爐的食物在火焰舔舐下漸漸變換著形態(tài),意識也有點飄忽了。
手一抬,一股無名風驟起,幽藍色的火焰頓時便被撲滅再煤氣灶上。
——十一月了,方昶可沒有在這個天氣開窗吹風的習慣。
“咔噠?!?p> 重新點著火。
方昶看了看窗外斷斷續(xù)續(xù)的雪花,一種本該而此的感覺突然就從心底竄了出來。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神引一樣,方昶又伸手點了點帶著水霧的玻璃窗:
“呼啦啦啦啦~”
一團狂風忽而起勢,星碎雪花在風中翻滾顛倒著和窗戶發(fā)出簌簌嗦嗦的細密摩擦聲——他們也像是在歡呼一樣。
方昶拉開了窗戶,這團旋轉不定的飛雪便順著冷風的指引飛了進來。
白色的雪花還在燈光下閃著細密的晶光,像是一捧飛落人間的星沙一樣,跟著方昶的指尖出了廚房,飛過玄關,又在客廳的吊燈下綻出一片絢爛的熒光。
流光幻彩間像是風中沙,又像是月下星,被他在窗邊輕輕一抬手便又歸到了茫茫的雪夜中去。
天空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陰了下來,烏云沉沉,又吹了會冷風,方昶突然就想起自己爐子上還燉著一鍋宵夜呢!
“要遭!可別焦了!”
起了鍋,又收拾了一下桌子,方昶干脆就端到客廳來吃了。
將近凌晨的CATV正在放紀錄片,電視里迥異金城的人文風情和眼前氤氳而起的撲鼻香味十分的搭。
再啟上一罐啤酒。
就著旁白磁性而有韻味的解說,鍋里鮮嫩的蔬菜和滿足感極強的五花肉似乎更加有味道了
“哎,我記得就是在這里???怎么沒有?”
凌晨一點,吃的渾身冒汗的方昶突然就聽見門外傳來一個當地口音特別重的二手普通話。
聲音尖尖細細的,咬字聽著非常吃力,感覺就下像是誰家還在牙牙學語的小孩子跑出來了一樣。
緊接著就是一陣簌簌的摩擦聲,似乎小破孩正蹲在地上一點點的摸索搜尋一樣。
噠噠!
似乎是又來了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家伙。
“不會是記錯了吧?干凈的和狗舔過一樣,怎么可能會在這里。”
“不可能啊,我這鼻子你還不信啊?!?p> 方昶就坐在客廳里,聽著倆小孩噔噔登的樓上樓下跑了幾個來回。
“吸溜——哈~”喝了碗滋味可口的熱湯,方昶還是起身打算去看看,小孩子家家的,可別凍出什么事情了。
“啊呀,完了,今晚回去又要挨大王懲罰了?!?p> “唉別說了,自從老大王走了之后大王就一直這樣了?!?p> 兩個家伙在樓道里一通長噓短嘆,聽的方昶滿腦門子的霧水。
大王?
這又是什么父母的愛稱嗎?
這樣想著,他打開木門,湊到防盜門上的貓眼往外看去:
原來是一只肥頭大腦的灰兔子在和一只賊眉鼠耳的矮胖老鼠長吁短嘆。
“嘎嘣!”
方昶腳下一滑,傾斜的身子差點全部撲到門上,拽在手里的木門被他拉的一聲怪響。
什么聲音?”肥兔子支棱起身體,長耳朵開始頻繁的微微抖動起來。
“沒有吧?估計又是哪個人類家里不睡覺發(fā)出來的?!卑鲜笏南乱粧?,可惜他眼瞎耳聾,十米開外根本看不清聽不見,完全沒什么用。
肥兔子找了找又找,依舊什么都沒發(fā)現,見時間不早,也只好作罷:“可能我聽錯了?!?p> “走吧走吧,回去一定要到大王那里告他鬼城隍一狀!”蹦蹦跳跳的肥兔子三瓣嘴罵個不停,“這家伙壞的很,雖然最近突然多了很多開靈的伙伴,但是這大半夜的,這哪有什么伙伴嘛,我們也要睡覺的好吧。而且敢在人類地方開靈的妖怪有幾個啊,真的是死了都不……”
方昶慢慢地將壓到底的把手松到了原位。
微微抬著木門避免發(fā)出那種缺乏潤滑的嘎嘎怪響。
一步步的鎖好門,又屏住呼吸聽了半天,確認沒什么動靜之后這才輕手輕腳的回到了沙發(fā)上。
狼狗一樣大的灰老鼠,小孩一樣高的肥兔子。
妖怪。
他們說這里有妖怪開靈,指的就是我嗎?
方昶慢慢分析著兩妖怪透露的那丁點消息。
還有什么老大王新大王,鬼城隍,也就是說,他們是一個有組織的妖怪團伙?他們今晚來的目的就是拉攏我加入他們?
那我要是不加入呢?
“啊呀,完了,今晚回去又要挨大王懲罰了?!?p> “唉別說了,自從老大王走了之后大王就一直這樣了?!?p> 方昶又想起了他們倆的對話。
回去有懲罰、老大王新大王,還有鬼城隍這樣的稱謂——話說城隍不應該是剪除兇逆,領治亡魂嗎?
大王、鬼城隍。
這玩意聽著,不像是什么好東西啊。
是不是如果自己拒絕了,還會出現什么“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如殺之而后快”的沙雕走向?
如果這個世上自己并不是唯一的妖怪,那政府應該也存在對應的控制手段吧?
……算了。
果然還是得茍起來。
等哪天能和大妖怪方昶一樣修得大成了再說吧,世界太危險,還是謹慎一點的好,茍一茍不丟人,反正也沒人知道。
秋名山調查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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