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外堂,此時場子上已經(jīng)擺上了五張十人落座的大圓桌,上面鋪滿了各色食物。
堆成小山的饅頭,花卷,小木桶裝的米飯,也不乏鹵煮的大塊豬肉牛肉,烘烤的肉雞肉鴨。
豐盛得好比尋常人家過年似的。
“這些,是給我們的?我們能隨便吃?”
一個呆愣呆愣的少年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下意識問道,眼里滿是不可思議。
聶莊記得他好像叫朱武,天生一副好力氣,會幾招莊稼把式,是因為家里窮,加上弟弟妹妹要念書,家里才將其送到蛇幫的。
“這算什么?別少見多怪了,這一個月時間我們待遇都是這樣,
不限量的酒樓大廚所烘焙的食物,每周還有固本培元湯,不時幫中高手指導(dǎo)武學(xué),不過后面就不一定了?!?p> 范遙冷冷地說道,說著瞥了眼聶莊,語罷便走上前,抓著塊鹵肉快速撕咬了起來。
他想快些吃完回家練武。
原本以為這批幫眾里,以其前些日子突破的蛇拳四響層次,根本沒人值得做其對手,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會出現(xiàn)這樣一個怪胎。
想著,范遙撕扯鹵肉的牙齒忍不住使勁,心底浮現(xiàn)了那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演練一通拳后就直接拳出一響?
離譜,真的離譜。
荒謬的同時避不可免還有些許嫉妒。
這天賦可比自己好上太多了。
不過武道一途需要的可不單單是天賦。
想到這,范遙不由瞥了眼同樣狼吞虎咽,啃著只烤鴨的聶莊。
作為地元堂副堂主的親弟弟,他所能獲得的資源無疑比個散人多太多了。
至少現(xiàn)在來說是這樣。
聶莊吃飯吃的極快,不像其他人,一邊吃,一邊見逢眼緣的,不時還要交談幾句,處下關(guān)系。
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足以打消人攀談的欲望。
將最后一塊饅頭吞咽下去,飲下一杯熱羊奶,聶莊擦了擦嘴,便第一個走出門外。
“遙哥,你說我們要不要弄一下這個小子?這么作,有什么不得了的?我聽說他家里就個給人洗衣服的老娘,裝什么?”
看著走出門外,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田增忍不住望向范遙道。
范遙沒有立即說話,將碗里的粥一口氣喝完,擦了擦嘴,嗤笑一聲。
“裝什么裝?你說裝什么裝?你要是看一遍蛇拳,立馬入門,我看你只會更裝!”
沒本事裝逼的人是傻逼,而有本事的人裝逼是牛逼。
其他人或許對聶莊這樣的人頂多倒吸口冷氣,心里叨叨幾聲有點東西。
他卻清楚的知道,這樣的天賦,稍稍得點機緣,正常發(fā)育下去,十幾年后最次也是個擒虎猛士,甚至通脈金剛也不是不能奢望,面對這樣的人是他能打壓的?
更何況,薛霸那個老王八怕是早注意到這塊璞玉了吧?
“那我們就這樣忍著不成?”
田增還有些不忿。
他是自小跟著范遙長大,頗有主辱臣死的憋屈。
“當(dāng)然不成?!?p> 范遙輕輕一笑,心情忽然好了些般。
“示好,對他示好,當(dāng)然,不要直接對他,這樣只會令人厭煩,找?guī)讉€大戶人家,打聲招呼,以后多照顧那聶莊他娘的生意,錢盡可能給多些,對了,別自作聰明地不透露姓名!”
“?。俊?p> …………
聶莊此刻很想回家。
初到這方世界時的惶恐,融合記憶后的抑郁,識得自身異能時的驚喜,到發(fā)現(xiàn)武道有望時的振奮。
一系列的情緒抑揚變化,讓他迫不及待想找人傾訴,不知是受原主影響,這時心里忽然想到的人竟然是楚氏。
這樣的感覺就像考試考一百分,馬上想插上翅膀回家報喜一樣。
走出蛇幫大宅,此時街道上正是熱鬧。
入目是鱗次櫛比的商鋪,往來的行人走商,不時有大聲叫賣聲,小孩笑聲,兩邊大街掛滿紅彤彤的大燈籠,一派祥和的景象。
與地球上的鋼鐵森林,科技文化,便捷生活相比,更富古韻絢爛。
“如果實力足夠,不為生計擔(dān)憂,在這生活,或許也不乏趣事?!?p> 說到最后自己都笑了。
他信嗎?
信就不會用兩個不確定詞了。
“安穩(wěn)生活,雖然對其他人很難,但對你,只要安安分分,其實不需要為生計擔(dān)憂。”
就在這時,轉(zhuǎn)過街角,忽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傳入耳朵。
聶莊一愣,臉上輕微的笑意消失,木著臉看著倚在墻邊的玄服中年人。
此時不知什么原因,這個胡同開始迅速冷清下來,仿佛所有人都被驅(qū)逐了般。
“聶沖見過二少爺?!?p> 玄服中年人面容堅毅,大大方方的國字臉,虎目有神,以帶著些許欣賞,些許惋惜的目光打量了一番聶莊,站直身子,掀起下擺的衣服,恭敬地彎下腰輕聲道。
“閣下是否認(rèn)錯人了?你我素不相識,何來此問?”
聶莊面無表情。
聶沖沒有回答,只是站直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
“聶沖世代為聶家家生子,自父一輩蒙老侯爺賜聶姓,而我也從小陪侯爺長大,一同練武,一同上戰(zhàn)場,情同手足,就算再糊涂,也不至于分不清侯爺?shù)难}?!?p> 說到這,聶沖忍不住又打量了幾眼聶莊。
與大公子不同,兩人都與侯爺很像,但大公子謙謙君子,溫和如玉,極像如今的侯爺。
而聶莊,沉悶不言,冷如頑石,像未開鋒的寶劍,只等一個機會就能綻放震驚世人的鋒芒,竟與年少時的侯爺不差分毫。
兩人幾乎是兩個極端,若是遠(yuǎn)在前線的侯爺知道,想必,會很開心吧。
只可惜……
像是想到什么,聶沖目光黯淡下去。
“二少爺,不管你如何否認(rèn),身體里流淌的總歸是侯爺?shù)难},雖然以我之立場,說這樣的話有些僭越,但有些話不得不說?!?p> 聶沖頓了頓。
“你與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有辱門風(fēng)?!?p> “哦?那你說我待如何?”
聶莊這時忘了反駁,心中忽地怒火中燒,怒極反笑,笑道:
“是應(yīng)該馬上退幫,回書院,繼續(xù)死讀書,靠著我娘微薄積蓄勉強度日,最后不得不進(jìn)京求那賊婦,再一番冷嘲熱諷,經(jīng)一巴掌?”
原以為聶沖會反駁,誰料其竟然沉著臉,默默地點點頭。
“少爺,這是最好的安排?!?p> 聶莊一愣,反倒氣消了。
跟理念完全不通的人有什么好扯的?
“如果我說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