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報信

　　次日一早，省了請安的喬卿莫用過早膳后便去耳房看佩藍(lán)和綰青，陪著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回屋。

　　才將將坐下就見景紅捧了白瓷藍(lán)碟進(jìn)來，道；“姑娘，這是胡桃巷姑太太親自做的綠豆糕，送來的時候還熱乎著吶，您嘗嘗?！闭f著用帕子包了一塊遞給自家姑娘。

　　自從上次喬卿莫幫忙請了太醫(yī)給二表哥劉智看病以后，聽說病情已經(jīng)穩(wěn)定了，只要按著太醫(yī)的方子吃藥日后就不會再發(fā)作加重病情了。劉喬氏心存感激，先是備下重禮登門拜謝秦太夫人，而后又時常往永誠伯府里送些自己做的糕點(diǎn)，雖說不貴倒也是一片難得的心意。

　　喬卿莫接了綠豆糕品嘗起來；“嗯......入口松而不膩，味道清香不燥，姑母這手藝怕是比玲瓏齋的都還要好?！闭f完忍不住又吃了一塊，再配上新沏的普洱生茶，這順滑入喉后的回甘，沁入心脾的清新瞬間發(fā)揮到極致?！斑@綠豆糕還不錯，你包一份給溫媽媽送去，然后是佩藍(lán)和綰青再單獨(dú)一份，剩下的你帶回去和竺墨她們幾個嘗嘗鮮吧?！?p>　　“是，多謝姑娘?！本凹t高高興興的端了綠豆糕退下。

　　剛出門口又折回來道；“姑娘，姑太太來了，由溫媽媽領(lǐng)著已經(jīng)到廊下了?！?p>　　“嗯，曉得了，你先下去忙罷?！边@便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吧，也不知道所為何事。

　　喬卿莫剛準(zhǔn)備到門口去迎，就見劉喬氏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跨過門檻進(jìn)來了。

　　“姑母。”喬卿莫上前行禮。

　　劉喬氏一把扶起喬卿莫，仔細(xì)打量起來，道；“讓我看看，這到底是怎么了？前幾日來還好好的吶！”

　　“姑母莫急，我這不是沒事嘛?！眴糖淠獢y了劉喬氏的手進(jìn)里屋坐下，溫齊家的倒了茶后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立在一旁。

　　“你這小妮子，一點(diǎn)兒都不讓人省心。若不是溫齊家的來告訴我，我還蒙在鼓里吶?！眲淌霞钡弥迸膯糖淠直?。

　　喬卿莫聽劉喬氏說著話卻用眼神重新審視溫齊家的。溫齊家的報信？這倒是讓她意外。

　　“你也莫要這樣看她，若是她不來告訴我，你是不是準(zhǔn)備就這樣瞞著？”

　　“我這不是怕嚇著您嘛?！眴糖淠栈匮凵瘢r著小心。

　　劉喬氏喝了口茶接著道；“好了，看到你沒事到也罷了。若不然，我該如何跟你爹交代？”

　　“父親，自是舍不得說我?！毖哉Z里帶著些許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驕縱，只要一想到家人她的心終究是柔軟的。

　　劉喬氏心疼的撫摸著喬卿莫的手又不舍地囑咐道；“瑞兒，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我出來一趟也不容易，你二表哥還病著家里終究是離不得我的。這一會兒還要去給太夫人請安。瑞兒，你切記以后要再仔細(xì)些，好生照顧自己，若是這伯府呆不下去了就來姑母家，姑母那里無論何時都?xì)g迎你?！?p>　　“姑母?！眴糖淠⒂懈袆?，道；“姑母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p>　　二人又說了兩三句不舍的話，喬卿莫這才喚了魏紫送劉喬氏去芙德堂。

　　屋子里一下只剩自己和溫齊家的了，喬卿莫卻只是平靜看著她。

　　“姑娘。”溫齊家的自覺的跪到喬卿莫跟前。

　　喬卿莫不搭話，低頭理新繡的帕子。

　　溫齊家的本以為自家姑娘會生氣，會責(zé)罵，早就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想好說辭了。誰知自家姑娘卻是這樣的不聲不響，她反倒慌了神忙擠出幾滴眼淚，道；“姑娘，老奴知錯了，可老奴都是為了你好?！?p>　　溫齊家的見喬卿莫依舊沒反應(yīng)，接著道；“姑娘那日不明不白的暈著就回來了，后來府里的下人說什么的都有。老奴心疼您，畢竟您只是這府里表親血脈，哪里比得上正族的孫女親啊。老奴就想著請姑太太過來看看您，一來是給您長長勢，而來也好讓那些個嚼舌根的人知道咱們不是好惹的，咱們也有是后臺的?！闭f完淚眼婆娑的看著面無表情的喬卿莫。

　　“所以，這便是你擅自去胡桃巷的理由么？”妄圖無形中挑撥永城伯府和胡桃巷的關(guān)系，再推說是為了自己好，溫齊家的真當(dāng)自己是只溫順愚蠢的小貓了么？只是她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我......”溫齊家的對上喬卿莫平靜如初的眸子，心亂如麻。

　　喬卿莫放下手頭的東西，扶起跪在地上的溫齊家的，輕聲道；“溫媽媽，你好歹也是我的乳母，母親生前又托你教導(dǎo)我身邊的幾個丫頭。若是連你都如此輕狂不經(jīng)我同意便擅自離府，那她們幾個豈不是要有樣學(xué)樣？若長此以往下去，我這蘿夢閣不就亂了套了？那我還算什么正經(jīng)主子？”喬卿莫不問溫媽媽的用心何在，只點(diǎn)她的規(guī)矩何在，只因現(xiàn)在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

　　“姑娘？”溫齊家的錯愕，隨即感激涕零又跪下，邊磕頭認(rèn)錯邊嚎哭道；“姑娘，我錯了！您饒了老奴這一次吧！日后再也不敢犯這樣錯了，老奴定會給幾個小的做好榜樣好好伺候您。”

　　“起來吧，你年紀(jì)大了難免會糊涂，不過是關(guān)心則亂罷了，罰一個月月俸便是。這大清早的便去了胡桃巷，想必還沒吃飯吧?！闭f著又喚了竺墨進(jìn)來，道；“你帶溫媽媽下去用膳吧，順便看看綰青她們的枸杞排骨湯還有沒有，給溫媽媽也盛些吧?！?p>　　只是不知道是誰給你的門牌放你出去的。

　　“是。”竺墨應(yīng)下便去扶溫齊家的，溫齊家一副感激主子的樣子連給喬卿莫鞠了好幾個躬。心里卻竊喜道‘果然是個乳臭未干的丫頭片子，幾句話就哄住了?！?p>　　“姑娘，奴婢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二姑娘了?！睖佚R家的前腳剛走，去送劉喬氏的魏紫便回來了，還引了身穿藍(lán)色金魚戲水比甲下著繡著浪騰云翻的藍(lán)色百褶裙，梳著十字髻只帶了一白玉絹花，帶著一臉倦容的秦鈺兒進(jìn)來。

　　今早可真是熱鬧。

　　“二表姐。”

　　“瑞表妹?！?p>　　兩人見過平輩禮后，各自坐下，魏紫在一旁上茶點(diǎn)。

　　“我有話要跟瑞表妹你說，還請......”秦鈺兒直爽，開門見山說明來歷。

　　“難得二表姐您來，有什么話但說無妨?！眴糖淠匀灰膊怀C情，吩咐魏紫退下并帶上門。

　　秦鈺兒從袖籠中拿出一個紅絨布包著的東西，一邊打開一邊道；“我聽說了瑞表妹受傷的事兒，一是來看看你，二是來求情的?！闭f完只見紅絨布里面躺著一只通體如翠竹般清秀的質(zhì)地上乘的翡翠鐲子，

　　“這是......”喬卿莫疑惑，這好端端的怎么帶鐲子過來了。

　　“我聽到些傳言，說祖母正在找將平昌侯府女學(xué)花園里有蜂巢一事透露給罪奴的人?！?p>　　喬卿莫聽到這心咯噔一下，榮表姐幫自己辦到了，法子管用了。難道是二表姐？

　　秦鈺兒卻上前一步，將上好的翡翠鐲子連同紅絨布一起放置到喬卿莫手邊的小桌上，又慢慢退了回去，緩聲道；“我家小妹有一日回來跟我說過，她發(fā)現(xiàn)那花園里的一顆樹上有好大一個蜂巢，我當(dāng)時已經(jīng)讓小妹告知莊先生除了那蜂巢。直到昨日小妹回家說你因此受了傷，她很自責(zé)說是因?yàn)樽约和泴⒋耸赂嬷f先生，才害得你受了傷?！?p>　　秦鈺兒情不自禁的又看了一眼那鐲子接著道；“小妹因?yàn)楹ε伦婺钢来耸屡c她有關(guān)會責(zé)罰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害怕得不敢去給祖母請安，也不敢去女學(xué)了。且小妹說過蜂巢一事除了我，未曾再向旁人提及過。所以我來替小妹求情，若是此事查到她的頭上，還望瑞表妹看在她年幼不懂事的份上寬恕她吧?！?p>　　喬卿莫拿起鐲子反復(fù)把玩，親切地道；“既然此事與五表妹無關(guān)，外祖母自然也不會遷怒與五表妹。那么......如此貴重的東西二表姐應(yīng)該自己收好才是?！辈还艽耸屡c秦銀兒有無干系，至少曉得秦銀兒都能發(fā)現(xiàn)的蜂巢，旁人自然也能，那么便應(yīng)證了自己和玉叢皆被人算計了的猜想。

　　“不不不，我既拿來了，這便是瑞表妹你的了?！鼻剽晝涸酵笳f越低，又不爭氣的瞄了一眼那鐲子。

　　因?yàn)槟赣H覺著同京兆尹方大人家定親終究是低嫁了，所以母親怪父親眼界低。連父親也覺著虧了自己，便私下里補(bǔ)貼了不少好東西，其中最愛的便是這只鐲子了。可自己終究是待嫁之人，若能還護(hù)得了自家小妹，一個鐲子又有何舍不得。

　　“二表姐還是收回去吧，我也有個弟弟。不管此事背后之人是誰，我都不能踐踏你的護(hù)妹之心?！眴糖淠f著便起身將鐲子放回秦鈺兒手中。

　　“我......”秦鈺兒被喬卿莫一席話說得紅了眼眶。

　　最后喬卿莫終是將鐲子完璧歸趙了，將秦鈺兒送至垂花門時，抬頭看了一眼這四四方方的天空。

　　將近午時的天空，好像格外的純藍(l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