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著當先那人,說:“你,報個名字!能讓所有人都服,朕今日就下詔書,但要是有一人不服,你就給朕回去停職思過吧!”
那人本來還打算開口,聽到我說到最后一句,立刻閉上嘴。
“怎么?沒有其他人選了嗎?”我懶洋洋地打量他,見他不做聲了,又看向下一個,“其他人呢?哪個人能提個人選服眾?。俊?p> 好幾個人立即縮回隊伍中去了,卻又有人分辯道:“陛下,三人為眾,眼下是人皆存爭議,如何能以一人之是非為是非?”
我拿眼掃了他一下,心想這人果然夠膽量,笑了笑。
“那愛卿以為,多少人的是非才能為是非?多少人不服才叫不能服眾?五人?十人?百人?還是要這全天下的人?你說不能以一人之是非為是非,那難道要以你一人之寡眾為寡眾?嗯?”
我揚高了尾音,看那人肩膀一哆嗦,頓時有些滿意。
這朝堂上,少了韓宇墨和秦子朔,朕這個一國之君的威懾力才能顯現(xiàn)出來。
“此事就這么定了,魏士廉任鴻臚寺卿一職,另宮中爆炸案涉及朕大婚的所用煙火,此事原就由鴻臚寺負責,因此爆炸案也由魏士廉來查吧。自今日起,有人不服他,就是不服朕,想指摘朕用人不清的,趁早上奏章!有事啟奏,無事就退朝吧!”
我又抬起袖子又打了個哈欠,緩緩說:“眾愛卿啊,圣人有云,是時擇善者矣......”
散了朝,我領著小祿子直接去太醫(yī)院看望被燒傷的宮人和......秦子朔。
因燒傷人數(shù)眾多,平日里靜謐的太醫(yī)院今日到處可聽見呻吟聲。秦子朔被安置在僻靜的小院落,我和小祿子入內的時候,兩個醫(yī)童正端著一盆血水出來。
“太醫(yī),秦御史傷勢如何?”我右手縮進袖中,不自覺攥緊了,眼前依稀浮現(xiàn)出秦子朔蒼白的臉。
“回陛下,秦御史右側肩背受到重擊,又被灼傷,傷及皮肉筋骨,傷勢不輕。但所幸救治及時,調養(yǎng)些時日便無恙。不過這半個月內行動怕會有所不便之處?!?p> 秦子朔的官袍被換下,身上套著寬松的白袍,白色紗布斜到左腰緊緊包扎著傷口,為避免壓到傷口,醫(yī)童在一旁守著他,讓他側躺著,右肩上的白色紗布襯得他的臉色愈發(fā)蒼白。
我走到他床前,低頭看著他緊閉的雙眼,昏迷中眉心可能因不適而微微蹙起。
“我母妃......哦,葉太妃來過,可有說秦御史什么時候可以醒?”
太醫(yī)躬身答道:“回陛下,葉太妃來后,秦御史醒過一次,給他不知用了什么藥,一下止住了血,也說了秦御史這個時辰差不多該醒了?!?p> 話音剛落,就聽得床上的人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太醫(yī)趕忙告了聲罪,便去查看秦子朔的傷勢,見沒什么大礙,識時務地說自己另有別的病人要看,便先行告退了。
屋里只剩我與秦子朔面面相覷,我看了他半晌,干咳一聲,垂下眼盯著自己的腳尖,囁嚅道:“那......昨日......多謝你......舍身相救......”
我不敢看他,卻感覺到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我臉上,我不自在地挪了挪腳,只覺得此時的臉正在慢慢升溫......
不行!
這氣氛太詭異尷尬了!
“秦御史!”我咬著牙大聲說,“你想要什么賞賜,直說無妨,朕定然滿足你!”
既然山不來就我,只能我來就山了!
秦子朔輕笑一聲,忽地抬起手拂過我的臉頰,輕柔如一陣帶著涼意的春風。“到底還是讓陛下受傷了,微臣不敢要賞賜?!?p> 我愣愣看著他說:“你已經(jīng)盡力了,如果當時不是你,朕只怕會傷得更重。”
當時那么多人,卻是他第一個反應過來,第一個沖進火海,擋在我身前,而姜妍......
我咬緊牙關,怕自己問出不該問的話。
“陛下記得微臣說過的話嗎?”淡淡的笑意在他眼底漾開,“微臣應承過陛下的事,陛下自己怕是都忘了?!?p> 哪一句話......
我愕然看著他。
秦子朔說:“微臣答應過,護陛下一世周全,不會讓陛下受到絲毫損傷?!?p> 及笄那年,我在新落成的長樂宮舉行及笄禮,帝師那時還是個精神矍鑠的老頭,為我贊了禮。酒宴開始沒多久,我就找了個理由出來了,不然我在席上,那些臣子們也不好太放肆。
長樂宮建得比一般的宮殿都要高一些,站在二樓處可以望見整個帝都的景色,遠山如黛,月照星云萬里與人間燈火相襯。
長樂宮建得比一般的宮殿都要高一些,站在二樓處可以望見整個帝都的景色,遠山如黛,月照星云萬里與人間燈火相襯。
秦子朔找到我的時候,我正瞇著眼看著遠方,他站在我身后一步之處,晚風從我的發(fā)梢掠過他的衣角,他的聲音在微涼的晚風里溫暖而柔和。
“你說,這天下是我的天下嗎?”
“陛下為什么這么問?”
“大概是有些迷茫吧,我的三個皇兄都比我優(yōu)秀,尤其大皇兄,雖未被封為太子,卻已有監(jiān)國之權,只有我,雖不能說不學無術,但確實不是當皇帝的料,可世人大概都想不到最后卻是我做了皇帝。以前,我一直向往江湖瀟灑,總想著等及笄了就去策馬天涯?!?p> 我頓了頓,繼續(xù)道:“可如今,在這世上最尊貴的位置上,我卻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我曾經(jīng)想過放肆點就此一走了之,可你,你們,全天下的人,都在看著我。當皇帝從來就不能軟弱。雖然,我想得從來都是與父皇母妃,與皇兄們在一起罷了?!?p> “這些話,我從來都沒對人說起過,也從沒有人能聽我說。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朕......從來都是一個人?!?p> 他沉默了許久,指尖依稀觸到我的袖口,我回頭看向他,不經(jīng)意間窺見了他來不及收回的柔情。
“陛下不會是一個人,天下人,都是陛下的?!?p> “你也是嗎?”我心中一動。
他勾起唇角,微笑著說:“是。微臣會一直站在陛下身后,護陛下一世周全,不會讓陛下受到絲毫損傷?!?p> 只是君臣而已嗎?
我閉上眼睛,說不清心底是酸是甜,那種感覺在心頭盤桓了許多年,這時回憶過往,才猛然發(fā)現(xiàn)——
有些感覺,不知何時,早已變得模糊......
此時,再看向那張熟悉的臉,我的內心除了酸楚與心疼,竟無任何別的感覺。
正當我們二人相顧無言時,小祿子入內通報,魏士廉來了。
我暗暗松了口氣,“讓他進來?!?p> “魏卿家,你不是在查案嗎?怎么來太醫(yī)院了?”我讓他先調查宮中爆炸案,聽說他一夜沒有回府,不知道去了哪里,連早朝都沒現(xiàn)身。
魏士廉向我稽首道:“回陛下,微臣昨日勘察過現(xiàn)場后,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有幾個問題想問一問秦御史。”
哦?
我看了一眼秦子朔,又看向魏士廉,微笑道:“你自問你的,朕旁聽。只是秦御史昨日為救朕身受重傷,不宜過度勞神,你注意些便好?!?p> 別寒暄,直入主題。
魏士廉俯首稱是,又從袖底取出一個藏青小布包,打開后,對秦子朔道:“秦御史可認得這是何物?”
秦子朔臉色蒼白,纖長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他墨黑的瞳仁中閃過一絲詫異。他接過魏士廉手中的物事,掃了一眼,便道:“這是我前幾日丟失的玉佩,魏大人從何處得來?”
我探頭看了一下,秦子朔掌心那枚玉佩我曾見過他佩戴過,質地上佳,但此時表面蒙了層灰黃色,似乎是被火燒過。
周未羊
上一章已經(jīng)修過了哦,我盡量保持每一章的字數(shù)在2000多哦... 求收藏啊~~同志們~~ 當然,本章又是明天要修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