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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空白

第拾陸話 扶傷

盛唐空白 柒柒靈鹿 2644 2020-04-13 03:03:29

  晏可醒來時,正盤腿坐在一片草叢中。身后有一股溫柔的內(nèi)力源源不斷地涌進她的身體,她動動嘴唇,似乎想說什么,卻發(fā)覺自己的喉嚨劇烈地疼,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她望著自己身前,卿不歸雙手被自己的縛魂鏈綁住吊在樹上,上衫被全部扒了下來,腦袋耷拉向一邊,不知是昏迷還是已經(jīng)......

  晏可不敢多想。

  血似乎已經(jīng)止住了,一根根銀針?biāo)浪婪庾×怂拿},晏可渾身不住的顫抖抽動著,可她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了,身上,腿上斑駁的血痕那么顯眼,在月光下依稀可辨。

  這確乎不是夢了,可為什么那輪月亮是巨鳥的形狀?晏可怎么也想不通。

  “怎么樣了?!鄙砗笥幸粋€清澈的聲音,很安靜,很好聽。

  “不太樂觀。沒有草藥,也沒有清理傷口的條件。我封住她的命門,還能提住她一口氣。她體內(nèi)的真氣不多了,需要有人給她不斷輸入內(nèi)力才行?!笔且粋€溫柔的姑娘,那姑娘嘆了口氣,頓了頓,才緩緩說道。

  還沒見到爹爹,還沒和阿娘道個別,怎么就要走了呢。

  早知道,以前爹爹叫我練劍時候就不偷懶了。

  “咕嚕嚕,嗚———”幾步外是晏奇的嗚咽聲,那么低,卻被她聽得一清二楚。她想扭頭看,可她僅有的一口氣吊著,不能將脖頸轉(zhuǎn)過去。

  “歇會兒吧,我來?!币粋€少年聲音輕輕道,晏可身后換了一人,他邊扶推住晏可的肩邊道,“生命總是脆弱的,你盡力了,別太自責(zé)?!?p>  “這是什么?”那個聲音疑惑道,“你們看她右腰上?!?p>  那兒有一朵鮮艷的曼珠沙華,在悄悄綻放著。

  “彼岸花靈?彼岸州,彼岸花,君無恙,花不發(fā)。竟是汴州晏家的人?!?p>  “這花似乎能治愈傷口,且看看再說?!笔悄莻€姑娘。

  “且看看再說,且看看再說......”晏可有些暈,四周的聲音都變得很模糊了。下一刻她眼前一黑,又失去了知覺。

  “剛剛那家伙說,他也是莫名其妙進來的?!蹦Э账λκ郑茸诓莸乩?,“但是他醒來時候就在那山的一個山洞里,而不是在沙漠?!?p>  “能信嗎?”虞遲在一邊盤腿坐下,略微整理了一下有些繁亂的內(nèi)息。

  “反正衣服都快被扒光了,再不說真話就全扒掉好了?!崩畎椎故遣唤橐猓Y(jié)一個手印,再度將自己內(nèi)力打入晏可的丹田里。

  “他在我雙瞳煞中說的話,應(yīng)該不會有假?!蹦Э論u搖頭,端起水壺喝了一口,“雙瞳煞中人的反應(yīng)只剩下本能,就像控制人精神的一把絲線。”

  “強行控制人的精神,似乎是南嶺以南百越一帶的遺民才會的異術(shù)?!?p>  “是了。十四歲時一個老先生教我的,其實不難?!?p>  “不難?當(dāng)時莫臾空教了我法子,我在藏經(jīng)洞天練了百八十年也沒能練成?!崩畎灼财沧欤忠徽婆脑陉炭杀成?。

  莫臾空和虞遲對視一眼,兩人搖搖頭,分明是想笑。但李白背對著他們,什么都沒有看見。

  “中原武林并沒有這樣的功夫,雙瞳煞也被認為是邪功異術(shù)。想必是有什么負面的影響?!?p>  “是,雙瞳煞的施展需要耗費好些精神,還需要慢慢恢復(fù)才行?!?p>  “此外,這武訣本質(zhì)上就是通過不間斷的連續(xù)暗示達到摧毀目標(biāo)意志的一種手段。單打獨斗時偶爾用上罷了?!蹦Э战忉尩?,“但自古以來中原以窺視人心為不齒,操縱他人更是被列為下等手段。中原的交鋒也可以叫做君子斗,好比斷魂臺,甚至暗殺結(jié)束也要祭奠一杯酥酪酒敬逝者。百越便沒有這樣的規(guī)矩?!?p>  “什么君子斗,就不過是自詡清高罷了。做的不也是些腌臜事情?!崩畎撞恍嫉馈?p>  晏奇安靜站在一旁,困人的晚風(fēng)吹散它脖頸的鬣,可它的眼睛瞪的與銅鈴般無二。良久,它伏下來,舔舔自己的傷口。炸裂的碎石將它的爪趾尖砸的粉碎,劃出四五道深長的裂痕,裂痕里似乎隱約淌著淡藍的血。

  誰也不知道它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它為什么甚至沒有去撕咬毫無反抗之力的卿不歸。它就那么愣愣的,愣愣的,呆滯在空氣里。

  晚風(fēng)越過山腳去了那頭,便已是后半夜了。

  李白盤腿坐在草地上,青蓮狀的白色罡氣環(huán)繞在周身,它們在月光下抽成一縷一縷,融進他的掌心,又注入到晏可的丹田里。漸漸的,李白的額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而晏可的傷口也在彼岸花靈的治愈下飛速的愈合著。

  “活過來了?!庇葸t緩緩睜開眼睛,看向晏可所在,“這女娃娃倒是好福氣,傷成這樣能撿一條命回來?!?p>  “彼岸花靈護主,又遇上換世醫(yī)仙,連李兄都把寶貝似的青蓮罡氣用上了?!蹦Э論u搖頭,瞟了一眼一邊吊著的卿不歸,“更主要是那家伙應(yīng)該沒想去殺她?!?p>  “是了,他還指望拿這女孩去換孩子。”虞遲嘆了口氣,“否則開始這囡囡就要沒命了?!?p>  “剛剛就險些要斃命了,這家伙下手也太重,倒不像個捕快,更像......”

  “刺客?!蹦Э蘸陀葸t異口同聲。

  “憐是耶孃命,恨是父母心?!崩畎捉K于收了罡氣,直接癱倒在地上,“一世風(fēng)光的捕快,也要為了女兒落魄至此。”

  “或者,我們扶他一把?”虞遲有些不忍,“父母私心,個中緣由也可以理解?!?p>  “醫(yī)者仁心我不反對,可這......”李白驚得坐起來,“可這......可這......我們剛救回來的......”李白指指這指指那又指指自己,語無倫次。

  “噓?!蹦Э占泵ψ隽藗€噤聲的手勢,又拼命朝著晏奇翻白眼。

  李白自覺的閉上嘴,手腳并用爬過來。

  “他衣服里,有沒有尋到什么線索?”莫臾空抓過卿不歸的短衫,左右翻看著。終于從帶鉤處翻出一個拇指大小鍍金的圓銅牌,上邊刻著一個隸體的“客”字。

  “這是......斷魂臺的東西?”李白有些訝異地盯著銅盤,看向莫臾空和虞遲。但他們兩人似乎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斷魂臺的金銜客卿殺手。”這銅牌虞遲自然是認識的,斷魂臺的殺手分了階銜,早些時候她才見過一位。

  只不過那一位似乎已經(jīng)尋得自在了。

  “金銜,客卿。”莫臾空聳肩,“救女兒。八成是被脅迫了?!?p>  “醒了問問不就好了?!崩畎椎故菓械萌ハ耄c在地上,內(nèi)力也是無多,“今晚還去城里歇腳嗎?”

  虞遲沉默一會兒道:“那城看著古怪。白,你內(nèi)息還沒調(diào)整過來,我也有些乏了。莫公子動用雙瞳煞耗了好些精神力。小姑娘也還要照顧。倒不如就在這里歇一晚上。”

  李白看看莫臾空,后者略微點了點頭,起身向晏可所在處行去。晏可枯竭了真氣,傷了丹元,需要人一直輸入內(nèi)力穩(wěn)住傷勢。

  莫臾空知道,此刻內(nèi)力還充盈的,也只剩他一人了。

  “那只異獸......”李白輕拽了一下虞遲的衣角,朝晏奇的方向努努嘴,“打算怎么辦?!?p>  “它叫辟邪?!庇葸t望去,晏奇遠遠站在一旁,似乎知道他們在幫助晏可,不敢前去打擾。

  “等小姑娘好了,自然隨著走了?!庇葸t神色很平靜,兩人慢慢朝晏奇所在走過去。

  “辟邪本是西夷蠻獸的異種,在中原受馴龍師馴化。但這只似乎又有些不同?!庇葸t在不遠處仔細端詳半天,卻看不出是哪里不同,終于搖搖頭,“或許是我的錯覺罷?!?p>  “小時在巴蜀那段時日,也曾聽人說起過辟邪,今日算是見到了。”

  天邊泛起一絲光亮,才讓人驚覺已是卯時時分。微醺的晨風(fēng)讓人生出些醉意,連彼此的交談聲也變得依稀起來。

  晏奇起身慢吞吞朝李白靠過去,近一些,再近一些,然后伸出了破碎的爪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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