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貴客啊,你可有些日子沒來了?!?p> 老金呵呵笑著,手里拿著一塊破布,極為用心地擦拭著那些古董花瓶。
說實在的,顧培元真的不明白,這些破花瓶有什么用,再值錢,能比得過妖心?
但老金卻不管這些,拿他的話來說,這些花瓶就是命根子,花瓶在,命就在。
“怎么,不歡迎我?”
顧培元淡淡開口。
老金干笑一聲,把抹布放在一邊,伸了個懶腰,瞇著眼睛輕聲道:“這就有講究了,顧家小哥,你的情況很特殊啊?!?p> 他摸出自己的煙斗,深深地吸了一口,滿臉陶醉神色,笑道:“你要是顧客,來出售妖心呢,那我當然歡迎,可你要是債主,來討要銀子,嘿嘿,那我還真不歡迎?!?p> 顧培元笑了一聲,也沒心思和老金開玩笑。
他直接甩出一顆妖心。
是那顆野牛精妖心。
老金笑瞇瞇地接過,捏起來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
他瞥了一眼顧培元,低聲道:“顧家小哥,咱們可是老交情了,你耍我?沒有了妖氣本源的妖心,可值不了幾文錢哪。”
顧培元點點頭,輕聲道:“我今天來,既不是顧客,也不是債主,是有事求教。你要是能幫我解決這件事情,之前那幾千兩的債務(wù),一筆勾銷又有何妨?”
老金眼前一亮,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嘿嘿一笑,低聲道:“喲,顧家小哥可是少見這么大方?!?p> 他將那顆不值幾文錢的妖心順手揣進兜里,笑瞇瞇地道:“有錢不賺王八蛋,說說唄,是什么事情啊?”
顧培元簡略地將小茶的事情說了一遍。
“哦?”
老金眉頭皺起,連嘬幾下煙斗,明顯也感覺到這件事情不同尋常。
“你是說,這顆妖心里的妖氣本源不是自然消散,而是在你那個妖氣入體的妹妹枕邊放了一會,就詭異消失?”
“你妹妹體內(nèi)的妖氣,還比原來加強了?”
“六歲不到的小女孩,居然被診斷有喜脈?”
老金噴了一口煙,嘖嘖道:“還真是有意思,這種奇聞一百年也不見得有一回,顧家小哥你家還真是走運啊。”
“我再重申一遍,我沒有開玩笑?!?p> 顧培元沉聲道,臉色已經(jīng)有了幾分慍怒。
見狀,老金也不敢再開玩笑,他將煙斗放下,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沉聲道:“和妖魔扯上關(guān)系的,都沒什么好事。像這種怪事我確實沒聽過,如果繼續(xù)演變下去,情況會變成什么樣子,我也不知道?!?p> 顧培元嘆了口氣,有些失望。
老金走南闖北,收羅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是天元鎮(zhèn)上見識最廣的一個人,如果他也不知道,那天元鎮(zhèn)上,恐怕就真沒一個人能知道了。
“不過,”
老金微一沉吟,又開口道:“我正好這兩天要出趟遠門,去皇城那邊送點東西,再收點雜貨回來。我可以幫你,跟道上的朋友們打聽打聽,也許會有結(jié)果?!?p> 顧培元點了點頭,輕聲道:“多謝?!?p> “用不著謝,我欠你的錢,就當是我?guī)湍愦蚵犗⒌膫蚪鹆耍蹅儍刹幌嗲??!?p> 老金伸了個懶腰,朝著自己身后的內(nèi)屋指了指,低聲道:“你也可以到里面的舊書堆翻一翻,那里倒是三教九流什么都有,說不定會有記載?!?p> 顧培元眼前一亮,毫不猶豫邁步就要往里走。
老金卻抬手攔住了他,食指和拇指輕輕一搓,笑著道:“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書不能白看,總得意思意思。”
這廝,果然是掉錢眼里了。
顧培元一陣無語,順手解下腰間錦囊,直接丟給老金。
老金接過一看,明晃晃的妖心讓他喜笑顏開,笑著道:“出手這么闊綽,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您里面請,隨便翻隨便看,想看多久看多久。”
將一整包妖心小心放好,老金哈哈笑著道:“我今天也不做生意了,這就打烊,全心全意伺候您這位財神爺。給您老捏肩捶腿,端茶倒水,再切個果盤?!?p> “別來煩我就成。”
顧培元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絕不打擾!”
老金舉手保證,笑呵呵道:“我這就關(guān)門!”
說著,他便一溜小跑到門前,拿出一條鐵鎖鏈,準備關(guān)門。
這時,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似乎是有其他顧客。
老金看都不看,直接將門推上,嘴里還大聲吆喝著:“行了行了,別擠別擠,今兒個關(guān)門了,有貨的明天再來。”
他的原則非常簡單,誰錢多誰是大爺,就要供著誰。
今兒個顧培元出手大方,那他就是爺,其他人恕不接待!
做生意嘛,不寒磣。
門外那人卻沒有知難而退,聽到關(guān)門二字,情緒似乎陡然激動了起來,拼命撞著門,急聲道:“就一件貨,值錢,值錢,換點銀子我有急用!”
老金一時不察,竟被那人硬生生擠了進來。
這是個年輕男人,眉清目秀,若是仔細修飾一下,應(yīng)該也能稱得上是一表人才。
只是他臉上,有著一股頹敗神色,似乎是遭遇到了什么沉重的打擊。
老金瞥了年輕男人一眼,嗤笑一聲,不耐煩地道:“什么貨?麻溜點,弄完我關(guān)門了?!?p> 年輕男子忙不迭地點頭,拿出一個黃布包裹的長條狀物品,遞給老金,低聲道:“就是這個,祖?zhèn)鞯?,?yīng)該值不少銀子?!?p> “行了,省省吧。每天來我這里押東西的,十個有八個說是祖?zhèn)鞯摹R粋€個講故事也不說編點新鮮的。”
老金不緊不慢地扒開黃布,里面是一把劍匣,非常精致,外殼上滿是造型繁復(fù)的花紋。
劍匣揭開,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這是一把劍,靜靜地躺在劍匣里,宛如一泓秋水。
即使是再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來這是一把好劍。
但美中不足的是,這把劍只有一半,劍刃斷裂不翼而飛。
“倒確實是把好劍,”
老金皺起眉頭,略微有些遺憾地搖頭道:“不過,兵器貴在完整,只有一半如滿月有缺,價值怕是要大打折扣?!?p> “自然是要折扣的,”
年輕男子點了點頭,滿眼希冀地望向老金,輕聲問道:“掌柜的能給多少銀子?這真是我祖?zhèn)鞯模荒芴阋?,一百兩成嗎??p> “多少?一百兩?你怎么不去搶呢!”
老金聲音提高了好幾度,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冷笑著將劍匣扣上,像扔垃圾一樣隨手丟還年輕男子,嗤笑一聲道:“老子收過的斷劍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當老子是冤大頭?”
說著,老金便要動手趕人,揮揮手極為嫌惡地道:“出去,本店要關(guān)門了?!?p> 年輕男人一下子慌了神,死皮賴臉地躲開老金的推搡,急聲問道:“那掌柜的你覺得這把劍值多少錢?”
老金撇撇嘴,“撐死十兩銀子?!?p> “才十兩?”
年輕人啊了一聲,祈求道:“掌柜的,五十兩行嗎?咱倆各退一步,也交個朋友?!?p> 見老金又要變臉,年輕人趕忙改口道:“二十兩,掌柜的,我就要二十兩。”
“最多十兩,這已經(jīng)是給你優(yōu)惠了,就你這把劍的品相,拿到別的地方去,哼哼,五兩就頂天了?!?p> 年輕人咬了咬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睛里面已經(jīng)有了淚水,一陣痛哭流涕道:“掌柜的,你可憐可憐我,要不是我家遭逢大難,也不至于把傳家寶拿出來賣??!
現(xiàn)在家里已經(jīng)沒米下鍋了。我那八十歲的老娘,嗷嗷待哺的一雙小兒女,總不能餓死吧!”
老金瞇眼,道:“十二兩。不能再多了。就算你家人口多,這十二兩省著點花,也夠你花到明年開春了。到時候種兩畝薄田,再織點布,大玄王朝立國六十年,如今方是盛世,苛捐雜稅也無,斷斷餓不死你一家老小?!?p> 年輕男人還不死心,求道:“十五兩成嗎?”
老金冷笑一聲還沒說話,屋內(nèi)響起顧培元的聲音,道:“十五兩銀子,你那把祖?zhèn)鞯膭?,我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