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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刀從刃

2.春來冰消盡

鳴刀從刃 風抵霜 2388 2019-12-07 15:55:28

  二月十四,情人節(jié)。

  今天源賴光特別高興,因為他心慕已久的鬼切老師給了他一張大江山搖滾樂隊演唱會門票,還是第一排的絕佳觀賞位置。他沒想到平日里矜雅端重的鬼切老師竟然喜歡死亡搖滾,更沒想到他居然還是樂隊主唱。鬼切總是給他帶來太多驚喜。源賴光為每一次發(fā)現心慕之人的不同面而感到由衷的快樂與滿足。此時的他并不知鬼切的過去,更不知漫長的歲月是如何將他雕琢至臻。對于現在的源賴光而言,鬼切更像是一本閱之無盡的書。

  冥想禪修時,他是沉靜端重守心如一的武士;面對族老時,他是言行高雅無可挑剔的矜貴公子;教授刀術時,他是眉宇鋒銳出手肅殺凌厲的刀客。單薄素衫下,他勁瘦如竹的身上,每一處皆恰到好處的覆裹著精煉至極的肌肉,完美如同百煉千錘所鑄就的傳世名刀。源賴光恍惚的覺著,鬼切本身就是一把絕世的武器。

  他今天是瞞著族老們出去聽演唱會的。京都源氏財閥的小公子從小習受端雅肅禮之學,哪里接觸過族老口中的粗俗之樂。逆反期的源賴光偏偏就不服管,于是他穿上族老看了沉默禮儀老師看了流淚的嘻哈潮服,將頭發(fā)扎成澀谷潮男模樣,雄赳赳氣昂昂的頂著一根亂翹呆毛準備去赴人生第一次的情人節(jié)之約——他還特意備了禮物,一柄特地去請名匠所制,巴掌大的黑底金月柄太刀形裁紙刀。

  這把刀的原型名為鬼切,乃是源氏家族傳承千年的重寶,真品現在早就上交國家放在北野天滿神宮里接受供奉。家族每年都會派人前去參拜祈禱,因為傳說那一把斬鬼之刃曾是千年之前賴光公最為摯愛的一把刀,且此刀因斬鬼無數又接受了源氏多年供奉,故蘊靈而生誕出付喪神。正是因寶刀有靈化為隨侍相護,故賴光公一生降妖伏魔所建武威無數得以名留青史,將源氏榮光傳承千年。

  源賴光只當自己與千年前的賴光公是個同名同姓的巧合,權當是家中族老望子成龍希望自己能名垂青史的美好愿景。他自是隨族中去北野天滿神宮祭祀時見過那把名傳于世的寶刀,在見到的第一眼,他便為之經年不褪的鋒芒華光所驚艷震懾。隔著玻璃展柜,明可鑒月的刀鋒反映出他的瞳孔。源賴光只覺心神一震,好似四周禪誦人聲萬物喧囂皆不可聞,只得聞隱隱刀鳴鋒鏑之聲。

  恍惚之間,似有千景萬象自他眼前紛沓而過——

  有落日孤煙風沙處,萬馬千軍旗幟獵獵展揚,紫底金紋三花五葉龍膽家徽下,氣宇軒昂意氣風發(fā)的白發(fā)大將與白衣少年并轡而行;有春日鶯燕婉轉落英舞于庭廊前,酒香清冽間,他舉朱紅酒盞與晴光之下人暢然對飲,對飲之人面貌不清,然攏著杯盞的指節(jié)纖雪如冰;有月影燈火街市連綿,平安艷夜盛華紛紛下,人潮滾滾中少年莞爾回首,唇角彎彎,頰畔還黏著淡金的薄脆糖渣;有尸山血海殺聲震天,白發(fā)赤瞳的惡鬼嘶吼咆哮,清秀面容扭曲猙獰,惡鬼提刀縱劈而來,血淚滿面癲狂絕戾。

  而自己卻笑著,猶似與故人白發(fā)相逢。

  歷歷種種,片羽吉光的回憶紛閃而過,最終定格在一個午后。樹蔭之下,他將一只妖鬼封入隨身佩帶的源氏家傳寶刀之中,待到容顏清秀尚且懵懂的黑衣武士重新蘇醒之時,他與武士相對而坐。陽光徐徐散落在他的指尖與少年的眉梢上,他抬手輕點武士左瞳,在里面刻印下封印記憶的三花五葉龍膽家徽——

  “吾乃汝主,源賴光。”

  “汝名為鬼切,乃是我源氏重寶所化之付喪神?!?p>  “追隨與吾吧,隨吾一同守護人世的和平。”

  然就在此時,梵鐘沉鳴打斷了所有縹緲遐想。神殿之外鳥雀驚飛,源賴光抖了個激靈,才覺自己是在神宮中進行參拜之禮。廊前風轉,御鈴輕響,神官虔誠的念誦著祝詞,一片現世安穩(wěn),好似方才恍惚種種不過黃粱一夢。

  他抬眼看向那把絕世名刀,心中不由慨嘆,難怪這把刀是賴光公的摯愛呢?如此美麗非凡,想來賴光公是愛極了它,才不舍將之帶入地底陪葬,因為它存在的本身,便是賴光公畢生的心血與驕傲,是源氏千年不朽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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