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雪降于微暗的夜色,紛紛揚揚之間盡是燈火闌珊處。
一輛奢華至極的馬車上鑲嵌著四顆夜明珠,照亮行進道路的同時,也照亮了坐在馬車外的人。
云綿綿這一天中都在膽戰(zhàn)心驚中度過,剛生產(chǎn)完的她本就疲憊至極,卻一直強撐著自己打起來精神來。
如今覓得安寧,自是昏昏欲睡之中徘徊著。
云竹半睡半醒間,忽然感覺自己的肩膀一沉,便側(cè)目向靠在她肩上睡熟的云綿綿看去,嘴邊掛著溫柔的笑意,將一同靠在她身側(cè)的一大一小攬起。
她手中輕拍著一大一小消瘦的背,嘴中小聲地哼著云家村口口相傳的歌謠,聲音中透著令人安定的溫和。
柳岸面無表情地坐在一旁,手中拉著韁繩和偶爾揮起的皮鞭指揮著馬兒趕路。
當(dāng)他聽到身邊響起慵懶疲憊的歌聲時,眼角狠狠地抽了幾下,轉(zhuǎn)頭看向云竹,笑著說道,“我要是被你給唱睡著了,這馬車可就交給你了哈!”
云竹連忙噤聲,片刻后干笑道,“柳大哥說笑了!”
柳岸眉頭微挑,什么也沒說地繼續(xù)駕車趕路,對于馬車內(nèi)傳出的動靜,只是動了下身后放著的佩劍。
馬車內(nèi)有特殊陣法,只要公子不解除,外邊的聲音很容易進去,里邊的聲音卻很難出去,除非耳力極好,不然是聽不到的。
因此他覺得云綿綿的那個孩子不一般。
沒準(zhǔn)是個習(xí)武的好苗子。
這個世界不止有幻修,還有體修,而他是體修。
體修的條件不像幻修那么苛刻,若想幻修必要有先天異能量,不然怎么努力都是白搭,而體修只需堅持,有恒心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敢,方能一步一個腳印踏上星階。
當(dāng)然也有老天爺賞飯吃的雙修大能,即是他家公子,可他家公子懶啊,好好的天賦白白浪費了!
柳岸為此異常心痛,只恨自己不能代替。
一道清脆的咔嚓聲由內(nèi)向外的傳出時,瞬間驚醒正在睡夢中的云綿綿,她猛地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左臉!
呼…嚇?biāo)浪耍?p> 她剛剛夢到自己小時候去祠堂祭拜時,與庶妹起了爭執(zhí),不小心往桌上摔去,隨手打碎了一個琉璃盞。
還未辯解,一個響亮的巴掌已經(jīng)直呼她的臉上。
那時她在祠堂外跪了三天三夜,有謠傳說她身上起火了,可那火未曾滋長,一場天降大雨就將她淋得知覺全無,單薄的身子往一旁摔去。
那一年,她快八歲。
有時候她會忍不住想起那次錯誤,如果她沒撞碎琉璃盞,她的人生是不是已經(jīng)不一樣了,可能她也會是異能量者。
由此她養(yǎng)成了溫軟性子,不敢和人爭執(zhí),生怕再次引來禍?zhǔn)隆?p> 因為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沒有什么底氣去爭了。
沉浸在思緒中的云綿綿,忽然聽到羲珩清冷悅耳的話音,一時間迷茫地轉(zhuǎn)過身去。
什么給摔斷了?她們要賠什么?
云綿綿有點懵。
忽然簾子底下滾露出了個尖銳的半截小棍,她隨手拿起后,只見是半截玉質(zhì)筆身。
云綿綿指尖微微摩擦,心下大感不妙。
這玉料似乎比她當(dāng)初打碎的琉璃盞還值錢…
云綿綿渾身僵硬地坐在外邊,面對云竹和柳岸投來的視線,張了張口,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她還能說什么?
這孩子,還真的是和她如出一轍的倒霉。
“進來,畫押”
馬車內(nèi)傳出羲珩沒得商量的簡潔話語,云綿綿莫敢不從地起身走了進去。
羲珩懶洋洋地靠在軟榻上,氣定神閑地抬起指尖逗弄著云不易,未等他揮了幾下,直接被小胖手一把抓住,往嘴里送去,惡狠狠地咬著。
他笑得更是開懷。
“下次抹點辣椒看看”
云不易眼角不斷抽搐著,這小屁孩竟然這么歹毒?
羲珩收回手之前,往云不易身上的衣服抹去,面對云不易嫌棄的眼神,還有推搡的小胖手,好笑道,“我都沒嫌棄你,你反倒先嫌棄我了”
云綿綿進來后,默默地跪在角落里不語,直到羲珩看向她時,才走到小桌子邊,跪坐而立身。
羲珩大手一撈,將云不易爬向她阿娘的小身子給拉了回去,神色微凝,很是不悅。
“這玉筆是云府贈與我的,說來云府也與你們有緣,看在我與云府相識的份上,便給你們折算了下,姑且一萬紫晶吧”
一萬紫晶?!
云綿綿驚訝地捂住了嘴巴,這么大的數(shù)目,真的有折算過嗎?
云不易的目光來回掃過云綿綿和羲珩,疑惑地皺了皺眉,一萬紫晶…是什么鬼?
紫晶是這個世界的通用貨幣嗎?
換算率是多少,她不是很明白,可她看她阿娘的神情,貌似還不少的樣子。
云綿綿試圖垂死掙扎道,“公子…”
羲珩揮手打斷,抱起云不易向云綿綿搖了幾下,笑瞇瞇道,“拿這個孩子抵賬也行哦”
云綿綿身子微抖,一萬紫晶和她的孩子…
不行,這是她拿命換來的孩子!
桌上宣紙寫著的內(nèi)容,她連看都不看,直接提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羲珩拿起宣紙瞥了一眼,又放了回去,“少了一個”
云綿綿借著給云不易寫名的間隙,快速掃完紙上的內(nèi)容。
這是一張欠條,顯而易見,十足十的霸王條款。
未償還債務(wù)之前,她們娘倆不得擅自離開,還得以工抵債。
羲珩看完后,朝著云綿綿揮手,示意其退下。
云不易直勾勾地盯著羲珩手中的紙張,看完后將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她阿娘離去的背影。
傻了吧唧的,這就把她們兩個都給賣了。
現(xiàn)在打欠條都不需要協(xié)商一下的嗎?
即便是不需要協(xié)商,也不討價還價下嗎?
為什么她阿娘要那么蠢,讓這個小屁孩一個人把價格卡死。
尤其是那小屁孩給她們開出的工資,是一百橙晶,竟令她有種不太祥的預(yù)感。
可千萬不要是她所想的,紅橙黃綠青藍紫。
如果真是,她還能說什么?
無能狂怒直沖頭,臥槽一句了心事。
哎…
羲珩側(cè)臥在軟榻上,手搭在云不易的身外,寬大的銀色袖袍像被子一般蓋在云不易的身上。
他閉上雙眸掩去星辰,濃密卷翹的羽睫在白玉面容處垂下陰影。
云不易被迫躺下睡覺,睡不著的她仰起頭看向羲珩。
這小屁孩除了性格詭異,確實是生得無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