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恩看了眼被幕布遮住的后臺,嚴(yán)嚴(yán)實實,什么也看不出來。
手腕處突然傳來一股小小的拉扯感,他回頭一看,卡瑪正扯著他的袖口:“維恩先生,你要去嗎?需要我和你一起過去嗎?”
“不好意思,美麗的小姐,”馬戲團團長先回答了這個問題,“安佳麗小姐只邀請了維恩一個人?!?p> “可是我......”卡瑪還想說點什么,小臉上滿是慌張的表情,她急迫地想要說些什么,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是無辜地看著維恩。
“你先走吧?!背了计蹋S恩做出了決定。
“........好吧,我知道了,維恩先生?!笨ì斠б麓?,紅潤被牙齒咬得發(fā)白,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帳篷。
“請吧,維恩先生?!瘪R戲團團長撩開了幕布的一角,恭敬地俯身請維恩進去。
剛一進去,維恩就忍不住感慨,難怪馬戲團的后臺被遮的密不透風(fēng),這要是被外人看見,明天倫敦日報的頭條就是“馬戲團的幕后秘密”。
地上四處零散地擺放著金屬籠子,層層壘起來的高塔里,他粗略地數(shù)了數(shù),至少有一百多條蛇生活在馬戲團的后臺里。
一旁運作著的蒸汽機為蛇類提供濕潤的空氣和合適的溫度,保證它們始終維持著活力,里面燃燒著的煤炭散發(fā)出濃重的氣味。
后臺還有那個剛才出現(xiàn)在舞臺上的籠子,里面躺著的不是女人,也不是蟒蛇,而是半人半蛇的蛇女,她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趴在自己團起來的尾巴上:“還是這樣舒服?!?p> “你找我做什么?”維恩直接切入了主題。
“怎么,這么快就不記得我了。”她輕笑了一聲,雙手撫摸上了自己纖細(xì)的脖頸,雪白的皮膚之下,能看見青紫色的血管流動,她尖銳的指甲刺了進去,手指一翻,從脖子撕下臉皮,扯下來薄薄的一層人皮掛在指尖,“現(xiàn)在認(rèn)得出來我了吧?真是讓人傷心,我只是蛻了幾次皮而已,哪有那么大的變化?!?p> “是你。”維恩這下認(rèn)了出來,他對于蛇女的了解全來自于巴別塔時的一位同窗,交談不深,了解自然不多。
“看來你認(rèn)出我來了,怎么樣,這么舊不見的老朋友,有沒有想我啊~”
“我記得我告訴過韋爾斯,讓你們少來煩我吧,我可以把你現(xiàn)在的行為理解為巴別塔的意愿嗎?”維恩不吃這套,他現(xiàn)在可對巴別塔這些人沒什么好感。
“我和巴別塔早就沒關(guān)系了?!彼难凵裢蝗蛔兊迷幃惼饋恚窠?jīng)質(zhì)地咬著自己尖銳的指甲。
“不可能,沒人能逃離巴別塔?!本S恩立馬否認(rèn)道。
巴別塔的行刑者可不是開玩笑的擺設(shè),那群人的恐怖程度只有打過交道的人才會知道,如果不是他恢復(fù)了記憶,再加上一點幸運女神的眷顧,就算是他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證可以躲過行刑者的追殺。
“維恩,你知道我的種族,沒人愿意招惹蛇女的,即便是巴別塔也不愿意,再加上我的一些小手段,脫離巴別塔并不難?!?p> 巴別塔不愿意與這個恐怖的物種交惡,自然也沒有派出行刑者追殺,只是宣稱這位失蹤的蛇女死于自己的魔發(fā)事故,就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既然和巴別塔已經(jīng)無關(guān),那還找我做什么?”
“你最近是不是認(rèn)識了一位貴族少爺,艾倫·斯賓塞,真是個有趣的人......”
“艾倫,你提他做什么?”巍峨警覺道。
“沒什么,只是感慨一下你離開巴別塔之后的交友品味而已?!卑布邀愲S口回答道,“關(guān)于你想要追查的事,我可以給你提供一條線索?!?p> “你為什么要幫我?”維恩還沒來得及跟上安佳麗跳躍的思維。
他和蛇女在巴別塔時的關(guān)系也好不到哪去,只不過是點頭之交,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她也沒有立場要來幫他。
“我有我的原因?!彼皇遣[起眼睛,嘶嘶地吐著信子,繼續(xù)神經(jīng)質(zhì)地咬著她的指甲。
“我不信你?!本S恩看著這個狡詐多變的女人,蛇女一族的天性讓他難以放下戒心。
“可你現(xiàn)在只能相信我了?!鄙吲┛┑匦α似饋?,充滿諷刺意味:“那個女巫死了,神父失蹤了,黃金黎明下落不明,還有......呵,還有你身邊跟著的那個小女孩,你就不好奇她到底是誰嗎?”
“女巫死了???什么時候的事!”維恩只來得及聽見最前面的重磅消息。
“看來你還不知道啊,哦,那個可憐的女人,就這樣死去了,她的生命就像是枯萎的花,滾燙的太陽灼傷了花......”
“我最后問一遍,到底是什么時候的事?”維恩不耐煩地打斷了安佳麗的比喻。
“昨天下午,她死在了店里,一個男人殺死了她?!卑布邀悡Q了個姿勢,尾巴尖為她夠來了一杯紅茶。
“........你從哪得到的消息?!?p> “我家的小孩吃掉了一只老鼠,它告訴我的?!彼⌒牡卦囂搅思t茶的溫度,確定合適后才輕抿一口,“這是我們一族的特技,吃掉獵物,既能接受他們最后的記憶。”
這下可大事不妙了,維恩頭疼地想著。
關(guān)鍵人物一個接著一個的離奇死亡,到底是誰在掩蓋幕后的真相?
“你知道什么?”他追問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蛇女。
“我知道的也只有一些而已,女巫的死,少女的身份,命運的終結(jié)——這個我們當(dāng)然都知道,是死亡!呵呵......”她低低地笑了起來,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回蕩著這一片空間之中。
“我討厭別人吊我胃口?!?p> “人類三千年的歷史,無數(shù)文明誕生又消失,就像河流里泛起的氣泡,她不屬于這個時代?!鄙吲Φ蒙衩?,她金色的獸瞳宛如融化的黃金,滾燙沸騰的巖漿:“阿莎,她的名字,她的眷屬,她的命運?!?p> “不可能?!本S恩矢口否認(rèn),卡瑪怎么可能是......
“那就看你自己了,維·恩·先·生,我的消息就到這里?!彼韧炅吮凶詈蟮囊豢诩t茶,茶葉的碎渣在杯底鋪出了蜘蛛網(wǎng)的圖案,在茶葉占卜里,這個圖案代表迷霧重重的困境,不可預(yù)見的未來。
“送客,湯姆,我們的客人要回去了?!彼胃吡寺曊{(diào),呼喚著等在門口的人。
等候多時的馬戲團團長走了進來,對一地攀爬的蛇類視若無睹,他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維恩先生,請和我出來吧。”
維恩看了眼側(cè)著身子背對著他的蛇女,還是出去了。
在維恩整個人都要離開幕后的時候,安佳麗說出了最后一句話:“我很快就要離開倫敦了,祝你好運?!?p> 維恩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