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夢回吹角連營時（11）

　　無憂昏睡了三天，自那回子虛走出營帳后，期間都是阿寶照顧的她。

　　“阿寶，哥哥呢？”少女醒來第一句話問的就是哥哥。

　　她的面容蒼白，唇上毫無血色，聲音也帶著大病初愈的虛弱。

　　“準(zhǔn)備今天火化。”阿寶看了大人的神色，聲音軟軟地說。

　　“嗯?！睙o憂閉上眼睛，只是眼睫還在微微顫動。

　　“大人，無雙大人只是……”

　　“無事?！睙o憂睜開眼睛，看著阿寶，露出一個笑，“阿寶，我餓了?！?p>　　“嗯嗯，我讓廚房準(zhǔn)備著青菜瘦肉粥，鮮香可口，軟糯開胃?！?p>　　無憂吃過一碗粥，子虛便從營帳外大步走了進(jìn)來。

　　“你，好些了嗎？”他站在距離少女兩三米的地方，低沉的聲音，有些許輕柔。

　　無憂瞧著男人的表情，發(fā)現(xiàn)還是之前的那副冷樣子，雖狐疑，但還是從善如流地回答：“好多了。”

　　男人點頭，抿了抿唇，良久，才試探著開口：“春天尸骨存不住，軍營這邊的處理辦法都是火化，不然容易滋生其他的病，天高路遠(yuǎn)，運回去也……”

　　“我知道，沒有關(guān)系?！睙o憂打斷了子虛的解釋。

　　她一開始就知道哥哥會離開，只是比預(yù)期的更快了一些，她不過是當(dāng)時有些接受不了。但現(xiàn)在理智回籠，她心中知道哥哥只是去了屬于他的戰(zhàn)場，一切便不那么難受了。

　　“下午火化，你要來嗎？”

　　“嗯。”無憂點了點頭，但像是想到什么，露出一個溫軟又有幾分蒼白的笑容，“我沒什么力氣，你一會兒可以抱我去嗎？”

　　最后的琴音，無憂引來了天雷，這是違反這個世界規(guī)則的東西，所以，她的軀體因為承受不了反噬，出現(xiàn)臟腑受損的狀況。只微微一動，便扯得五臟六腑都疼。

　　男人高大的身影有片刻僵硬，身側(cè)的手緊了又緊，神色也因為緊繃的面容，而顯得過分嚴(yán)肅，像是極不情愿的樣子。

　　“沒關(guān)系，不愿意也……”

　　“好。”子虛應(yīng)了聲好，便借口有事出去了。

　　無憂看著男人高大的背影，眼睛里盛著晶瑩。

　　父神說過，必須看那些不愿看見的現(xiàn)實，帶著哪怕身負(fù)重傷的覺悟，去做每一個任務(wù)，這樣才能成長起來。

　　無憂閉上眼睛，在心中輕喃：“你看到了嗎？我有很聽話?！?p>　　下午，校場上，數(shù)十萬將士自發(fā)地整齊地站成一片，黑壓壓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無憂依靠在男人身側(cè)，被攙扶著，凝望那熊熊燃燒的烈火，不斷蠶食著哥哥的身軀。

　　盡管身上哪兒都疼，也沒有選擇坐下，因為那一刻，她仿佛真的在同哥哥告別。

　　戰(zhàn)場上，生死拼搏，哥哥是眾神稱贊的戰(zhàn)神君，就真的一定戰(zhàn)無不勝嗎？流血，犧牲，在刀光劍影中，浴血奮戰(zhàn)，每天面對尸橫遍野，因為有必須要保護(hù)的人，有必須要保護(hù)的世界嗎？這樣想想，真是殘忍又窩心。

　　男人的眼睛只掃了少女一眼，便挪開，沉聲說：“不要哭?！?p>　　無憂一眨不眨地看著烈焰焚燒，心如刀割，但面上仍然帶著淺淡的笑。

　　她咬著唇，輕聲回答：“嗯，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