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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徒

一百一十一章 塵飛戰(zhàn)鼓急 (二十四)

唐徒 此而非 3330 2020-04-17 11:08:41

  鄭助同劉鄴及幾個隨扈被帶到了楚州軍的戰(zhàn)船上,沒一會戰(zhàn)鼓也隨之被敲響,淮河上來往的船只如同中了定身術,瞬間定格了,很快又拍打起槳葉如熱鍋上的螞蟻瘋狂逃竄,沒人愿意牽扯到戰(zhàn)事之中。

  淮河中楚州戰(zhàn)船迅速的集結了起來,倉促間舟船不多,只十余條,陳權則在泗水河口處等候著,一動不動。

  “劉漢藩,你為何要附逆?爾父素有賢名,你如此豈不是讓劉公身后之名蒙羞”?鄭組離了陳權左右感覺輕松多了,說話間也有了些底氣,看著有些陌生的劉鄴不由埋怨了起來。

  “使君,非是我要附逆,而是不得不為。劉氏向來忠于國事,先考于昭義之變時請殺裴氏女①,可曾有私?河東裴氏顯族也,有幾人敢為國事犯顯貴?然當今天子登基后劉氏如何了?莫要說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先考曾為李文饒李相幕僚,卻非李氏家臣,而是大唐國臣”。

  “我這數(shù)月來在泗陽因近淮南倒也得知了些事項,崔鄲何等處境使君可知?嘖嘖,崔鄲世人皆知其雖與李相交好,可向來公心也,何以朝廷竟如此作賤于他”?

  “再說這徐州之亂,呵呵,一員良將三五千軍士既能平復的,又是如何淪落至此?使君,我倦了,也是厭了,安史賊亂后大唐日暮西山,憲宗元和始有中興之狀,而后文宗圖治可卻無帝王之才,武宗雄謀勇斷但求之過切。今天子,唉,我是不知如何言說了。這大唐還能熬多久我也不知了。且世家顯貴皆有謀算,何以我卻不能‘?劉鄴站在船頭凝望著河水被船頭劈開,嘩啦啦的響著,平靜的回應到。

  “唉,那又何必是陳權?大唐賢良甚多,你何不去投?這陳權竟意掘堤,此為禽獸之念,你這般豈不是助惡”?鄭助哽了一下,忙又說到,他實在想不通劉鄴為何主動投效,自己被俘,妻兒遭擄,又是存了惜身之念這才不得不就范,可劉鄴不同,如他不出誰人知曉其人?這分明就是愿者上鉤。

  “呵呵,您說如今大唐賢良是誰?河北三鎮(zhèn)嗎?還是朝堂上的公卿?亦或是內官?使君,不知你是否發(fā)現(xiàn)個奇怪之事,如今大中朝幾無良臣啊,肅宗,代宗時有第五琦②創(chuàng)榷鹽,劉晏革新漕運,常平之法。德宗時楊炎變兩稅,李泌獻困吐藩之謀,順宗時有王叔文等人求革新,憲宗時武元衡,李吉甫,裴度等人皆有輔君王除亂弊之功,再往后穆,敬,文三朝不顯,然裴度數(shù)朝為用,令狐楚,竇易直等亦算干臣,便是那王播雖晚節(jié)有瑕,然其主漕運之時也是自有赫赫之功保大唐征戰(zhàn)無患,武宗時李文饒,李回,鄭肅等人助天子平亂藩,擊回鶻,削權宦,整肅政風。唉,這還沒過幾年呢。而今呢?白敏中可為良?令狐绹可為良?還是說馬植為良?使君何以教我”?

  劉鄴激憤的話令鄭助啞然了,他清楚劉鄴的話語有些偏激,可卻不知如何反駁,想了會才喃喃的說:“這才三年,以后,以后會好的,今天子恭儉好善,虛襟聽納,惜諫尚賢,何愁天下不治”?

  “唉,或是吧,可大唐有幾個三年能等?這天下又會給天子幾個三年為用?武宗六年而崩,今上~,罷了。這天下事也非我這等身份可以謀算的。如今徐州之變我是不知朝廷如何能勝的,既如此,何不效用于強者,至少也能一展才學”。劉鄴說完有些同情的瞟了一眼鄭助便轉身離去,只留了鄭組一人呆呆的站立船頭沉思著。

  “是啊,敗了,敗了,唉”。好一會鄭助長嘆一聲自語著。

  ——

  武雋提著刀機械的戳著一具還在抽搐的尸體。下邳城中血流成河,突然的屠殺讓人不知所措。沒人知道武雋為何如此。

  獨目的趙三郎躺在血泊之中僅存的一只眼死死的盯著武雋,他還活著,他只想知道為何武雋要如此,為何要背叛陳權。

  ”你是趙三郎?我認得你,這下邳城破多賴于你,若你能活大概也能得個指揮吧?我也不想殺人,特別是同袍??捎帜苋绾??我兒要活,你等便要去死。大兄常說一言,今我也說與你:來生我做牛做馬再還今時之債“。武雋蹲了下來麻木的眼神因遇了相熟之人添了些靈動,輕聲說完長刀便砍了下去。

  ——

  ”這下邳交予爾等了,能不能守住我是管不著的,今日你我手上俱是染血,呵呵,生死之事自顧吧“。武雋騎在馬上看著身前狀如惡鬼的下邳世家和佛門子弟,心下很是厭煩,下邳之變多虧了這些人才能得手,盡管如此也不會讓武雋心生友善,他終于明白為何陳權這般不喜世家佛門了,自己是為子殺人,可這些人呢?一畝田,一匹絹,甚至一文錢就能讓他們舉起屠刀,嘖嘖,何其之貪婪。

  ”咳,敢問武將軍,我等不曉軍事,如今事已做下,卻還想討個主意,不知武將軍以為我等該要如何“?一個光頭和尚唱著佛號站了出來問到。

  ”呵呵,能如何?封鎖消息,死守下邳,堵住泗水,只要能守上三五日便可,陳權去了臨淮,其要南下楚州怎也十余日方能回轉的,田牟處我遣人去說了,你們等著就是了,還有就是泗州尚佛,百姓如何鼓動為用你這和尚該知吧?行了,我要回彭城了,告辭”。武雋鄙夷的環(huán)顧了眾人,冷聲說罷就自離去,留下的人四目相接心下各自忐忑著,也不知這番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后果。

  ——

  雪山上鄭光披著甲看著山下的隊伍,魏博的旗號招展,他很感慨竟是不想有一日自己會同魏博的人并肩作戰(zhàn)。世道變了??!

  山上的人影越發(fā)清晰,魯滔緊張了起來,鄭光名聲不大好,但怎也是大唐如今最頂尖的權貴,過往哪是他這樣身份能見的,曾在南衙時一個小內官都能要了命的,更別提這國舅了。自己求功名,也是犯險,可卻不想死的,萬一事有不成呢?

  還有方才路邊田中那農夫看著面熟,可一時想不起來了,會是誰呢?

  ——

  曹全晟驚愕的看著過去的隊伍,魯滔騎在馬上甚是顯眼,這是怎么了?魏博軍怎會來了?魯滔叛了嗎?

  轉過頭忙叮囑了隨行之人回去報信,這事情越發(fā)亂了,必要做些準備才是。

  ——

  ”你是何子肅③家五郎“?鄭光一眼就認出來何全卿,年輕,貴氣,看著又有些頑劣,這多是世家子才有的氣度,至于旁邊的魯滔,鄭光只是瞟了一眼便沒了興趣,一個武夫罷了,許是魏博軍的哪個將領。

  “恩,何全卿見過鄭國舅”。何全卿懶散的拱了拱手,言語也甚是不恭。

  ”哈哈,我雖是未見過何子肅,然亦是心向往之,常與人言何子肅國之棟梁,何家五子也俱是豪杰,今日得見果不其然。鄭光大笑著說到,更是添了幾分親近之意,作為一個底層爬上來的國舅,他深知這些個浪蕩子要如何交好,更何況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沒必要何這小豎子計較短長,幾句溫言也折不了體面。

  ”恩,不知何大使如今可好“?見何全卿沉默不語,鄭光有些無奈只好又是問到。

  ”回國舅,阿爺,阿爺遭人害了”!何全卿垂下了頭,沒了方才的頑劣,悲愴的說到。而這話讓馬上的鄭光一晃,幾乎栽下馬來,何弘敬死了?怎會?

  “你,你說什么?莫要小兒戲言”?鄭光的話一出何全卿就不由的埋怨起了魯滔,魯滔怕何弘敬死訊已傳至,未免懷疑叮囑了何全卿莫要隱瞞,可看模樣鄭光似還不知,倒也是奇怪了。

  “正是,阿爺遣我領軍千人先來,其后他會再行調動人馬,可過平盧時卻聽人言阿爺為何全皞那個畜生所弒,細細打探過,確有此事,未恐生了風波,我竟是不敢服孝,只能照舊來尋國舅了,如今只望國舅收留,魏博我是不能回了,那畜生敢弒父又如何不能殺弟”?

  何全卿滾下了馬拜倒在地哭訴著,鄭光有些恍惚的呆住了,他不懷疑何全卿說慌,這個時代也不容人用此類言語作偽。

  何弘敬之死對于如今的局勢可謂是雪上加霜,大唐藩鎮(zhèn)的權力交替甚至必皇位爭奪還要血腥,特別又是河北三鎮(zhèn)這樣自立的。年初幽州節(jié)度使張仲武死了,世人好生擔心了一番,生怕出了變亂,好在其子張直方最終如愿接任節(jié)使??烧l料何弘敬也死了。

  如果何全卿所言俱是真的,那么這是一次流血的權力交接,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三鎮(zhèn)中魏博,幽州今年都生了事端,那么成德呢?

  “快快起來”。鄭光回過神來忙下了馬走上前來攙扶起了何全卿,這個時候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心也是愈發(fā)亂了,惟有先安穩(wěn)住局面才是。

  “快,隨我入營吧,莫要心傷了,唉,我這心亂了,入營后再與你言說呢”。

  隨著鄭光的引領魏博軍順利的入了營,何全卿卻還未等到魯滔的信號,難道還不行動嗎?

  ——

  馬車上武樂娘愁容滿面,拉著武援的手下意識的輕輕搖著,便如兒時一般,她現(xiàn)在后悔為何要遣人去報與父親了。為何自己如此愚蠢竟忘了要尋人替罪?

  父親得知消息會如何做?她知道幼弟的重要性,整個武家可以說便是為了這血脈而活的。

  扭過臉看著武援唇上漸生的胡須,這弟弟如今有些陌生,并未如往常闖禍那般驚慌,而是冷酷的不知再想什么。

  節(jié)府漸近了,不知武家的命運會怎樣。

  武樂娘輕嘆一口氣,不管怎樣都不能讓弟弟丟了性命,哪怕是要付出自己的性命。

  ——

  ①劉從諫之妻,宰相裴冕從孫女,因劉稹反叛被殺。

  ②第五琦,字禹珪,肅宗,代宗朝宰相。

  ③何弘敬,字子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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