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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徒

七十二章 惟愁后事劣今時(一)

唐徒 此而非 3236 2020-02-23 22:05:46

  大中三年徐州災禍不斷,自德宗貞元十六年張愔自立朝廷征討后已有五十年未有今時的慘狀了。但是當時是張愔勝了,逼迫著朝廷不得不許了其節(jié)鎮(zhèn)地方。而今時的結果卻讓徐州百姓心中有些糾結。

  陳權是徐州土人,前幾日已經滿城的傳播開來,先不提真假,單這彭城士庶可并無半點親近之意,只在矜持的保持著距離。一個于外鄉(xiāng)生活了三十年的人和打小便土生土養(yǎng)的兒郎自然是不一樣的。更何況陳權在彭城怕是路都認不全的,自然也不奢求什么民望了。

  可現(xiàn)今陳權已經掌控了彭城,無力反抗的情況下城中父老只能安慰自己再怎樣也比半點關系都沒有的外鄉(xiāng)人好一些。

  當天入夜前武雋放出話陳權和武家結親了,如此倒是安了些鄉(xiāng)老之心,這位陳長史雖未養(yǎng)于徐州,可如加上徐州之婿的名號怎也算是自家人的。

  緊接著又傳出了陳權同京兆韋氏和趙郡李氏亦有親事在身,這更是讓人咋舌,不免的在心生懼意之時更覺與有榮焉。大唐世家高高在上,京兆韋氏已經高不可攀了,趙郡李氏更不需提了,五姓那是天子都因不能結親而抱怨不已的。不管怎樣,這位新主也算是個本事的。

  ——

  彭城世家遭了難,西城門處的變故讓他們損失慘重,如果不是各家都有高墻為阻,加上韋康彈壓還算及時,恐怕會有幾家被絕滅的。

  保住了性命但后事如何無人知曉,田牟頭也不回的丟棄了了他們,還來不及去唾罵田牟不講信義便又開始發(fā)愁家門被封了。

  陳權驅逐了田牟,而世家又是同田牟一同行事的,所以怎么算來這位陳長史都非友朋。

  黑林都的軍士只活了不到四百人,現(xiàn)今都被關進了被燒毀的縣令府,而雕旗都的高麗士卒也一同被關了進來。此時雕旗都也不復往日的囂張跋扈,極其安順的接受了命運,還主動的幫忙維持這座戰(zhàn)俘營的秩序。這讓陳權不由想起了后世,這果真是一脈相承的。

  ——

  陳權收攏了胡慶方的尸體,當著眾人之面跪倒痛哭不止,真可謂是一把鼻涕一把淚。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兩位摯友,陳權也很奇怪自己怎么就能哭出來的?他可沒用什么手段,后來琢磨了一番只能歸結為自己有些演員的天賦。

  更讓他感慨的是面對這尸山血海他竟毫無所動,再也不會像之前那般心生波瀾。

  ——

  今日彭城之亂在武雋的佐證之下一并推給了李見和方昇這兩賊并同世家勾結田牟所為,甭管旁人信不信,反正也沒人能開口說不是。

  銀刀都活下來的不多,連傷重之人算來也不過三百,跟著齊悅身后入城的銀刀都新軍茫然無措,他們現(xiàn)在算什么?銀刀都還存在嗎?

  陳權并未急著去拉攏,只是收了陌刀把人都散了,這些個人他是一定會要的,但不是現(xiàn)在。

  門槍都遣人來試探了一番,陳權很是大方的表示趙景是自己敬重之兄長,情投意合有多封書信為證。并且要替門槍都消除此前李廓之時的誤會,讓這些人安心生活,該回家就回家勿需擔憂。而他也愿意重建門槍都,并且如有可能也可供養(yǎng)趙氏家小。當然了,趙家人早就被趙景送走了,現(xiàn)在在哪里沒人知道。陳權也不在意,他還沒殺人滅族的的惡念。

  挾馬都的人幾乎都跑散了,一些傷重之人被戰(zhàn)后憤怒的彭城百姓毆打致死,這讓陳權有些措手不及,他本來還想著收了挾馬都的殘軍的,可現(xiàn)今看來卻是難辦,無奈只好讓人去把活著的馬匹收攏起來,七百多匹活馬也算是一大筆財富了,倒也稍解了些郁悶。

  ——

  入夜前杜方來了,陳權心里總算踏實了下來,這是他唯一信任的人,哪怕是武雋他都在提防著,所以戰(zhàn)后陳權恭敬的強送了驚魂未定的武雋回府修養(yǎng),并且在武雋放出結親之事后他馬上就散播了韋李兩家的親事,盡管與李家這只是他一廂情愿,極有可能被打臉。但是陳權絕對不能讓武氏在這亂局中獨大。

  ——

  “哈哈,大兄,你這要當節(jié)度使了嗎”?杜方像是喝醉了酒,興奮的滿臉通紅邁著螃蟹步推開了房門大咧咧的嚷著,這讓陳權不由的白了一眼,狗屁的節(jié)度使,現(xiàn)在武寧四州徐州都未定呢。

  “大郎,你沉穩(wěn)一些,聽我說,稍后我會召了眾人議事,有些話只能現(xiàn)在說與你。我會讓憲義把人馬都交予你,他我另有安排。銀槍都是立身之本,你定要好好統(tǒng)領”。

  “還有,阿叔我尚有大用,倒不會在彭城駐留,你莫憂心”。陳權的話讓杜方不由想起了父親來尋自己時說的話。

  ——

  “大郎,唉,陳郎君處你日后定要萬分恭敬,還有以后人前不可以兄稱之,人后卻一定要稱其為兄”??粗约旱膬鹤酉驳暮镆粯拥纳宪f下跳,杜平無奈的長嘆一聲,他這兒子實在粗糙了些。也不知這般模樣會不會生了禍端。

  “為何?大兄不許叫了嗎?”杜方聽言一愣,倒也安靜了下來,有些不解的問道。

  “你呀,陳郎君現(xiàn)今定了彭城,徐州入轂也只在朝夕,這以后最少也是個刺史。如若真能奪了武寧并能守住,嘖嘖,按例許還能得個郡王的。你這怎還能如前時一般?故而以后你只消私下稱呼便是,這既不生分又不至沒了分寸。有些規(guī)矩也該立了”。

  “現(xiàn)今陳郎君帳下無人,或許還要用我,但定不會讓你我父子一處的,你也莫生不忿,如此這般才是對我杜家好的”。

  父親的話讓杜方有些無趣了起來,不知為何他現(xiàn)在竟覺得當時在溈山的逍遙才是人間樂事,現(xiàn)今自己得了官身,而且這眼看又要再進一步了,可這人卻不自在了。

  杜方并不傻,他明白父親話中的深意,就是因為明白才會有些消沉起來。唉,或許終有一日大兄會和自己斷了兄弟之情吧!

  ——

  武雋翹了二郎腿逍遙的喝著茶,哪有半點驚神之色,而獨子武援正跪在地上,臉上的巴掌印如同雕刻上去的一般。

  “阿爺,我便是不服,那陳權如不是借了阿爺之勢怎能成事?現(xiàn)今他耀武揚威強送阿爺回來已是背恩忘義,更有那傳出去的韋李兩家是為何意?難不成阿姐要做妾不成?陳權辱我武氏太甚“。武援梗著脖子叫嚷著,而武雋身側站立的一個年輕小娘也聞言垂下了頭。

  ”你懂個什么?哼,成事者最忌為世情所擾。嘖嘖,他如放心的讓我操持我倒會不屑其人的。至于親事,二娘本就庶女,武家現(xiàn)也算不得高門大戶,有何委屈的?更何況那京兆韋氏都不以為意我武氏又何必不忿于此“。

  ”陳度之性強厲而多疑,日后你給我親近些,莫要生了禍端,如是那時我也難保你“。

  ——

  今夜的彭城是個不眠之夜,上月飄過的喪旛又掛了起來,整個城市如入了冬,銀裝素裹伴著滿城啼哭,這一夜格外的凄冷。

  節(jié)度使府換了主人,陳權住了進來,他本還有些猶豫,如此倉促的進府會否操之過急,不過韋康勸他最好光明正大的入駐,現(xiàn)在于彭城必要有個交待讓百姓心安,謙讓推脫反而不利行事。

  而現(xiàn)在陳權便在那個自己曾來拜見李廓和田牟的屋內同眾人議事。

  “彭城已定,可這后事還是繁雜。所以此番還需仔細斟酌才是”。

  “憲義,整頓各都潰軍之事便交與你了,門槍都的人馬既投了過來,你也先領著。原象和文宣分領銀槍都去把其余幾縣奪了,滕縣已在手,只剩沛縣,豐縣和蕭縣。這三縣沒多少兵馬,倒是不難奪。切記少造殺戮”。

  “此番要議三事,其一是今日之事要如何報與朝廷?二是謀劃奪取整個武寧,其三便是怎樣守住這基業(yè)了”。陳權靠坐在椅上,目光在眾人身上逐次瞟了一番,眾人神色各異,有齊悅那般興奮的,有武雋那樣淡然的,曹全晟神色復雜也不知想什么,楊定希還是一貫的麻木,杜平父子倒是顯得有些拘謹,韋康則是躍躍欲試。這就是能用的人了,陳權很是發(fā)愁,就這么幾人,便是奪了武寧也無官治理,可人哪里去尋呢?

  “咳,度之,朝廷處只需推脫便是,現(xiàn)今重要的是要得了名分,名不正則言不順,度之可上書自請留后。徐州諸縣取之不難,而其余各州,泗州,濠州,差點忘了還有宿州,這三州倒有些麻煩,主要是兵力不足,恐難有余力盡數(shù)奪之。所以我之意是先占住徐州便是,其余各州等有余力之時再做謀算。至于朝廷征討,那只能看這段時間能否經略得當了”。韋康搶先出言,早前武雋放出了武家之親,這讓韋康有些不安,雖然這事他早就知道,而且韋家也是約了親的,可毫無疑問現(xiàn)今武雋對陳權更為有用,而想在這基業(yè)初創(chuàng)之時站穩(wěn)腳跟并求上進,那么自己必須表現(xiàn)出足夠的價值,最起碼態(tài)度要積極一些。

  “不可,三州不但要奪,且要速奪,否則徐州難保”。武雋的話讓韋康側目看去,心中有些不滿,自己剛說了那一番話這武雋就出言反駁,這是存了爭頭之意?

  ——

  在陳權的議事添了幾分緊張之時,田牟一行也終于出了徐州,他并未離開武寧,畢竟他還是朝廷任命的武寧節(jié)度使,徐州丟了那就換個州便是。而現(xiàn)在他決定去泗州。

  徐州敗了,可不代表武寧一并敗了,這后事還有的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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