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放出九條尾巴來纏住我就是為了防止我給你扔進去？”路西法極力克制著自己抽搐的表情，不再看他?！霸箽?，這里的冤魂，哪里有他哀怨?！?p> 魔界血瀑布，是無盡怨念的凝結(jié)，但是，卻不是怨念的源頭。真正惡與怨的無盡源頭，自是來源于十八層地府的無盡怨海。
作為怨海核心的家伙，又怎么可能會被這種血水影響。
小狐貍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詢問，那金色的蝙蝠已從血瀑布中突襲出來，在半空劃過一圈，吐出來一顆不過拇指大小的并不圓潤的黑色石頭。小小的蝙蝠籠罩著猩紅的光芒，絲毫也沒有受到血水的影響。
“成色尚可?！辈粍勇暽膫?cè)過身避開滄歌抖落的血水，路西法俯身撿起石頭，指尖注力，滿意的笑了。
得到肯定，金色的蝙蝠落回地面，慢慢化成人形。
“說起來，你什么時候修成的蝙蝠……滄！歌！……”剛剛回頭，路西法的笑就僵硬在嘴角，“你還真是不跟我客氣是么！”
“哦？”滄歌低下頭看看自己剛剛因為變形而落地的衣褲，了然一笑，抖動身體幻化出一身血色長衫，滿不在乎的回應(yīng)：“怕什么，我的身體，哪一個角落你不曾見過？”
“我看見你的時候，你可不是現(xiàn)在這副樣子?！?p> “好巧，那時的你，也與現(xiàn)在完全不同。”
似乎是被這句話塞到，路西法不再去爭論，也不愿去回想那光輝卻死寂的過往。深吸一口氣，他很快轉(zhuǎn)換了話題：“那么，你今天來，是否真的如傳聞一般打算為神收買八界？”要說消息靈通，沒有哪里比得過魔界了。
“正是。天界使者滄歌，今日拜訪，與魔君陛下商議九界自由貿(mào)易相關(guān)事宜?！倍Y節(jié)式的淺笑又回到那張俊美的面孔，滄歌后退一步，行了一個標準的紳士禮。
“滄歌，你我?guī)兹f年的交情，你就這么堂而皇之的的站在我面前說自己是天界使者？”
“九界自貿(mào)區(qū)以天界銀幣作為流通貨幣，天、魔兩界共同管理秩序，天界商品單一且多為祈禱用品，九界自貿(mào)區(qū)的建立將極大地推動天界貿(mào)易市場的開放和自由，而這兩者，是繁榮的前提。”滄歌并不去接路西法的話。
“天界的繁榮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是魔君，是撒旦！是天界的頭號敵人！我巴不得天界的衰敗和落后，變成一片廢墟！”
感覺到路西法的情緒不太對，滄歌才意識到自己怕不是找了一個不怎么樣的時間過來談判……最近，莫不是快要墮天日了？
縱使日子不好，既然來了，滄歌也得硬著頭皮談下去：“路西法……那是氣話。你騙得了天下人，難道就騙得了我么？”稍稍遠離血瀑布，滄歌就地躺下。將計就計，對路西法，還是要懷柔啊?！斑@世上，沒有人比你更渴求著天界的繁榮。
我仍然記得你穿著繁復(fù)的禮裝屹立在圣城耶路撒冷神殿之前祈禱的樣子。那眼神中的關(guān)懷與眷戀，絕不是偽裝?！?p> 那時候的路西法還是光芒萬丈的大天使長，每天虔誠而莊重的帶領(lǐng)眾天使在神殿前祈禱。他穿著最莊重的禮服，衣襟比流水輕軟，比游絲飄逸，銀白的發(fā)絲于輪云中張動，旋舞。輕靈虛渺，交疊橫錯，神的萬千兒女揮動著翅膀，臨虹款步，偶爾落下幾片羽，輕裊裊飄飛，靜美空蒙仿佛童話的模樣。傳說中的路西菲爾永遠是和藹而溫暖地微笑著，把愛和光明播撒給信仰神的每一個人。
只不過那已經(jīng)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久遠的，幾乎所有見過這畫面的人，都已經(jīng)死光了。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博愛的胸懷，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愛和夢想?！?p> 是什么時候開始懷疑和憤怒？那時的路西菲爾站在神殿之前，看見九天之上的祥和寧靜，也看見九天之下的掙扎和困頓。他聽見神的子民在窮困和疾病中哭喊，呻吟，渴求著神的救贖，也聽見神殿之中永世不變的吟唱，歌頌太平。
神說，一切自有定數(shù)，不可妄加干涉。
神說，那是他們的命運，源于罪惡，必定遭受折磨。
神說，路西菲爾，天堂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服從和沉默。
于是，他注視著他所摯愛的天堂封閉、保守、一成不變。
于是，他注視著神的“博愛”三六九等的區(qū)分哪怕天堂的居民。
于是，他注視著神的子民高呼著神的名諱墮入地獄的業(yè)火。
甚至，他注視著神的孩子，睜著懵懂的藍色雙眼，被神拋向地獄。
因為神說，冥冥有喻，地獄，將有歷盡萬劫的魔君現(xiàn)世，如若必須如此，他希望所謂的魔君，是他可以掌控的孩子。
不是說，虎毒不食子么？
終究他違背神諭，去拯救那個曾經(jīng)對他微笑的，卻在墮落中流淚的嬰孩。然而換來的卻是一道天雷，他重傷昏迷，孩子也不知所蹤。
他站在大天使長的位子，只是渴望繁華，渴望光明，渴望平等和希望，這也有錯么？
后來的后來，神說，路西菲爾，你早有反叛之心。
是的，如果這就是反叛，他的確已經(jīng)醞釀了很久。
“夠了，滄歌?！甭肺鞣ㄐ皻獾男σ呀?jīng)消失不見，有些事情，他不愿回想。
也沒什么可回想。
天堂將近半數(shù)的天使追隨他背叛了神的統(tǒng)治。然而他卻只是帶給他們永遠的黑暗和絕望。神萬萬沒有想到，歷盡萬劫的魔君竟然會是天堂的大天使長。他們在地獄舉杯，慶祝重建理想之國。然而只有滄歌說對了，自欺欺人罷了。他的確渴望過帶給地獄繁榮和光明，但這遠不是他的夢想。
看著路西法陡然凝重的氣場，滄歌突然間有些不忍?！奥肺鞣?，你沒必要自責，你確實毀了無數(shù)人的信仰，但也給更多人帶來希望?！?p> “夠了！地獄同意加入，你可以走了?！?p> “很好。五月初，零界九界聯(lián)合辦事處集會，望魔君陛下親臨?！睗M意的從地上站起來，滄歌順手拍了拍路西法的肩膀，“另外，你在天雷面前的那句別怕，真的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