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躋身黑暗、怎向光明

　　“要不，我們把黎樺趕出去吧！”

　　話一出，眼鏡男和短發(fā)女的嘴角，幾乎在同一時間，露出一絲得逞的笑容。

　　一旁的林峰則是感到莫名其妙的，皺著眉頭說：“你今天是不是吃潲水了？怎么就會出些餿主意？”

　　棒球帽女反駁：“這怎么能叫餿主意？她和我們非親非故的，每頓吃得也是最多，現(xiàn)在食物沒多少了，趕她出去不是正好嗎？”

　　理直氣壯的語氣，讓林峰十分不舒服，聲音變得低沉了許多：“你可別忘了，要不是黎華收留我們，我們早就被外面那群喪尸撕成碎片了?！?p>　　“林峰，我覺得這樣也沒什么不好的。”眼鏡男發(fā)表了自己的意見。

　　“我也覺得?！倍贪l(fā)女也表明了態(tài)度。

　　林峰的情緒很激動，食指指著三人渾身發(fā)抖，氣急敗壞地吼罵道：“你……你們簡直是群畜牲！”

　　“林峰，不要太自以為是了，這事對大家都有好處?！毖坨R男皺著眉頭，對著林峰一字一頓地威脅說，“除、非、你、想、代、替、黎、樺？”

　　“我……”林峰看了看三人那不太友善的眼神，又看了看空掉的貨架和角落的黎樺，那句“我就代替了，怎么樣？”始終沒有說出口。

　　見林峰沒再說話后，眼鏡男又說：“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誰去說這個事？”

　　“直接把她趕出去不就好了？”棒球帽女不帶考慮的話，脫口而出。

　　“不?！毖坨R男搖搖頭，“那樣太沒人性了，我們還是先禮后兵為好?！?p>　　棒球帽女指著林峰說：“那讓林峰去吧，我們當(dāng)中就他和黎樺說過話?！?p>　　林峰臉上的怒容顯而易見，咬牙切齒地說“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算了，還是我去吧?！毖坨R男知道，現(xiàn)在不能再逼林峰了，免得狗急跳墻，那對他以后的計(jì)劃沒什么好處，讓林峰對他言聽計(jì)從這種事，得溫水煮青蛙，慢慢來。

　　林峰，可是他在這末日生存下去的，重要工具！

　　“比起父親，我果然還是太嫩了，父親能以局外人的身份，來推動事情的發(fā)展，而我卻深陷其中?！?p>　　“意圖還是表現(xiàn)得太明顯了，還是太過于急躁了，需要改進(jìn)?！毖坨R男一邊想著一邊緩緩起身，向著角落慢慢走去，步伐沉重。

　　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眼鏡男的嘴角扯出一個弧度，讓人感到如沐春風(fēng)的陽光笑容，被輕松地勾勒出來，看不出一絲做作。

　　邁著輕快的步伐，眼鏡男來到黎樺面前，微微彎腰，伸出右手指了指其他三人的位置說：“黎樺，過去聊會天怎么樣？”

　　黎樺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盯著眼鏡男，無聲無息，令人發(fā)毛：“不用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說?！?p>　　“咚?！?p>　　一道物體落地的聲音響起，那是林峰不小心碰倒礦泉水瓶發(fā)出的聲音。

　　眼鏡男瞳孔一縮，沉默了一會，隨后撓撓頭，裝作一副憨厚的樣子，吞吞吐吐地說：“就是……便利店里的食物也不多了。

　　“救援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來，最近的消耗也很大，所以……”眼鏡男拉長了音調(diào)，卻始終沒有將話說出來。

　　“所以你們準(zhǔn)備趕我走對吧，”黎樺替他說出來下文，語氣平淡的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說話遮遮掩掩的，你不覺得惡心？”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得到答案的眼睛男，收斂了笑容，站直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黎樺說：

　　“讓你走，也是形勢所迫沒辦法，當(dāng)然你可以提一些要求，畢竟我們也不愿意這樣。”

　　“把鳩占鵲巢的事，說得跟逼不得已一樣，你還真是個人才。”黎樺說。

　　眼鏡男重新露出笑容，聳著肩說：“基本技能而已。”

　　沒有繼續(xù)理會眼鏡男，黎樺打量著便利店四周的貨架，略微思索后，指著另一邊的林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那個黃毛的背包，外加三天的食物和水”

　　黎樺識趣的抉擇，倒也在眼鏡男的預(yù)料之中，畢竟現(xiàn)在他們?nèi)硕鄤荼?，黎樺要是打算反抗，那可沒什么好果子吃。

　　眼鏡男盤算了一下說：“背包可以給你，但是食物最多只能給你一天的?！?p>　　“行?！崩铇鍥]有再討價還價，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得到太多的食物，否則這些人趕自己出去就沒什么意義了。

　　之所以說三天，也不過是為了抬高價格，以免被眼鏡男壓得太低。

　　“啪啪。”

　　黎樺起身拍掉褲子上的灰塵，徑直走向林峰的背包前，拿起背包，將里面的東西全部取出，扔給林峰，然后走向擺放著食物的貨架。

　　眼鏡男則是跟在黎樺后面，防止黎樺會多拿。

　　貨架上的食物種類繁多，黎樺沒有拿薯片這種體積大，分量少的食物，只拿了一些巧克力、谷物棒和壓縮餅干。

　　這些食物，體積小、重量輕、可提供的能量高，是人們在末日中的優(yōu)先選擇。

　　“咳?！毖坨R男輕咳一聲，提醒著黎樺不要拿太多，畢竟她只有一天的量而已。

　　最后黎樺只拿到了四片巧克力、三根谷物棒、兩包壓縮餅干和四瓶550mL的礦泉水。

　　將這些食物通通裝進(jìn)背包中，黎樺看向空地上坐著的三人，棒球帽女和短發(fā)女直視著她，而林峰則是低著頭。

　　黎樺的視線略過二女，停留在林峰身上，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憐憫。

　　回頭背上背包，朝著便利店曾經(jīng)的庫房走去。

　　走進(jìn)庫房，一股臭味襲來，原本庫房中的貨物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幾包裝著腌臜之物的垃圾袋，臭味正是從垃圾袋中傳出的。

　　庫房中有一扇通往后巷的門，黎樺正是準(zhǔn)備從這扇門離開。

　　通過門前的貓眼打量著外面，看清門外沒有喪尸后，才打開一道縫隙，用手拿著一面鏡子伸出門外，通過鏡子四處觀察。

　　再三確認(rèn)門外沒有喪尸后，黎樺才把門打開。

　　“吱呀?！?p>　　“等等！”

　　一道男子的聲音和開門聲一同響起，黎樺回頭，林峰垂首站立于身后，黎樺問：“什么事？”

　　“對……對不起！”林峰一張臉憋得通紅，不是害羞，而是羞愧。

　　“你真的很奇怪。”黎樺說。

　　林峰抬頭，這是他第一次從黎樺的臉上看到笑容，只不過黎樺眼中沒有半分笑意。

　　黎樺冷笑著問：“明明已經(jīng)把我趕出來了，還過來道歉干什么？怎么？是想我原諒你嗎？”

　　“不?！绷址暹B忙擺手否認(rèn)，對黎樺解釋說，“不是我要趕你出來的?！?p>　　“可你也默許了不是？”

　　黎樺轉(zhuǎn)身向外面的小巷走去。

　　“我……”林峰的臉越來越紅，想要再解釋什么，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看著越走越遠(yuǎn)的黎華，林峰的心越發(fā)焦急，最后緊閉著雙眼，大聲吼道：“我只是想表達(dá)自己的歉意罷了！”

　　可黎樺卻連頭都沒回，右手擋住中午強(qiáng)烈的陽光，繼續(xù)走著，眼看就要從林峰視線中消失。

　　林峰低下頭，右手放在門把上，準(zhǔn)備將門關(guān)上，黎樺的聲音這才傳來。

　　“你只是想讓自己好受點(diǎn)罷了?！?p>　　頓時，林峰臉色煞白，渾身發(fā)抖。

　　正午，驕陽似火，灼熱的太陽，向城市鋪灑下毒辣的日光，勢要將整座城市化為火爐。

　　毒辣的日光照射在林峰身上，可林峰卻感受不到絲毫暖意。

　　陽光下，林峰看見自己的雙手上，布滿了黑色的污垢，林峰慘笑。

　　“真臟啊?！?p>　　最后看了一眼外界的光明，林峰關(guān)上了門，屋內(nèi)重新被黑暗籠罩。

　　林峰再次看向自己的雙手，卻無法看見手上的污垢，林峰苦笑地自嘲著。

　　“是啊，黑暗中看不見的，是骯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