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公子并非池中之物
一道磁性的男聲接著響了起來,道:“我的錢包適才被偷了,并非有意為之,你何必出口成臟?”
小二嘲諷道:“喲,讀書人啊,讀書人還這么不要臉?這可真是新鮮事,讀書人想吃霸王餐呢!”
短暫的沉默過后,傳來了那男子隱忍的聲音,道:“這玉佩先押在這,明日我派人帶著銀子來取?!?p> “哎我讓你走了嗎,什么破玉佩,我看啊,不過街邊幾文錢的東西,你當我傻啊,老子告訴你,今日要么給錢,要么——”
小二頓了一頓,耀武揚威地道:“我讓你出不了這個門!”
簾子驟然被掀開,夏覓雪踏進了那包廂。
小二站在桌前,里面另有一個著黑衣的男子。那男子面若冠玉,兩道漆黑長眉斜飛入鬢,大約是因為憤怒,雙眼如電。視線再轉(zhuǎn)向桌子上放著的玉佩,夏覓雪一愣。
那玉佩瑩潤通透,成色極好,只怪那小二眼拙,竟將此當做凡品。而最重要的是,那玉佩上刻了一個小字:寒。
怨不得方才一見便隱有熟悉之感,夏覓雪記得了。
這不就是當今圣上的第七個兒子,七皇子顧問寒?
前世因身份所限,她只見過七皇子一面,可對他卻再也熟悉不過。畢竟,那可是陳景熙日后要輔佐登基的人。
瞧他選的這靠窗的包廂,大約也是來看放榜情況的。
見著夏覓雪的穿著,那小二迎上去道:“打擾姑娘喝茶了,小的這就解決此事。”
“慢著?!?p> 夏覓雪朝云溪點點頭,將一錠銀子放到了桌上,道:“這位公子的茶錢,我付了。”
那小二顯然沒有想到夏覓雪會有此舉動,愣了一愣道:“姑娘,這小子顯然就是個無賴,姑娘沒必要幫著這樣的人……”
“下去吧?!?p> 夏覓雪臉上沒有什么神情,可分明是如花似月的容貌,說這話時眼中卻是與之完全不符的冰冷,那小二瑟縮了一下,拿起那錠銀子,朝夏覓雪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
顧問寒站起身,道:“萍水相逢,姑娘為何幫我?”
他說出這話,夏覓雪大約是能想到緣由。
此時的顧問寒在宮中地位尷尬,其母原是皇后,但因某些緣由被廢黜,居于冷宮之中。宮中多的是看人眼色的奴才,對他便不甚恭敬。按照時間節(jié)點來算,此時的顧問寒,可以說是最不受寵的皇子了。
夏覓雪微微一笑,忽然對顧問寒福了身子。
“公子并非池中之物,他日定有大展宏圖之時,小女此舉,也不過想來日討個方便罷了。”
她這話說得倒是實誠,比宮中那些明明看不起他,卻還要做出一副假惺惺的人順眼多了。
顧問寒疑惑道:“你見過我?”
夏覓雪搖搖頭,道:“小女從未見過公子。今日之事,小女也會爛在肚子里?!?p> 她說完這一句,又恭敬地一福身,退了出去。
顧問寒一直到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了簾子后面,這才收回了目光。
這女子,他當真未曾見過。
可她說的話,卻又似山泉叮咚,沁人心脾。沉默片刻,顧問寒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這女子,有意思得很。
出了茶樓,夏覓雪便對云溪道:“今日之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云溪雖有疑惑,但小姐這兩日的行為著實令人費解,奇怪中卻又透著可靠,讓人忍不住就要信服。她點點頭,道:“小姐放心。”
兩人一道回了夏府,還未走到東院,便見李伯提了一個竹簍往廚房去。
李伯是廚房負責(zé)采買的下人,云溪道:“李伯,今日買了什么好吃的?”
李伯停下腳步,叫了聲小姐,這才笑呵呵地道:“今日在集上看到了新鮮的鯉魚,便買了幾條?!闭f完,他看了一眼夏覓雪,特意道:“小姐放心,夫人吃不得鯉魚肉,這魚啊,我不會送到夫人院中的?!?p> 夏覓雪點點頭,見李伯抱著魚簍往廚房去了,忽然想起一些舊事來。
上一世,也就是放榜的第二日,她的母親便急急發(fā)了病。母親身體向來虛弱,那一次發(fā)病又很急,沒拖上兩日,就撒手人寰了。
那是她第一次失去至親,那感受,她至今記得。
可今日看到這活蹦亂跳的鯉魚,她忽然覺出些不對來。
母親吃不得鯉魚肉,這是府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可偏偏,二房那一位愛極了鯉魚。因此府上若是采買,鯉魚便只是送去二房,連她這里都不會送過來。是以,對于李伯在這個日子買了鯉魚這件事,她上一世并不知情。
夏覓雪心中一動,對云溪耳語了幾句,獨自去了母親院中。
還未至院門,夏覓雪就深深吸了一口氣。
重生已有一日了,對舊時的人事,她尚未全部面對。前世早早就駕鶴西去的母親,便是她的遺憾之一。
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人生最痛莫過于此。所幸這一世,她還有機會再見母親,還有機會承歡膝下,盡些孝道。
里面走出來個人,見到夏覓雪,頓了一頓,隨即迎了上來,道:“小姐怎么不進來?”
那是母親身邊伺候的老人,隨母親陪嫁過來的桂嬤嬤。
夏覓雪掩去眼中的痛色,笑道:“正要進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