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軍營凌霄殿，顧名思義就是趙家軍的主事殿，和各營的堂廳是區(qū)分開來，只有議重大事情才會各堂的統(tǒng)領齊聚在一起。
此時偌大凌霄殿只剩潯陽侯趙英廷和趙大小姐，以及家生侍女趙翎，其余統(tǒng)領議完事都已經(jīng)出去。
趙翎看著空蕩凌霄殿心里猜測到了一點什么，這是有私密話要談，而她被留了下來，可見家主對她頗為信任。
“我身體受了暗傷，沒一年半載緩不過來，而這祖宗留下的軍隊一直是趙府立身之本，趙家軍以后就留給你了”
趙英廷說話間嘴角又有鮮血溢出，冰冷的面容更是顯得灰白，但一雙凌厲的丹鳳眼依舊攝人心神。
“叮囑我自知道了，娘親身體要緊”
趙大小姐見狀眼晴紅紅回應著，握住兵器的手捏的骨節(jié)都露出來了，顯然雖預測到了能掌管趙家軍但其內(nèi)心還是不能平靜。
“除了三女兒功名有望，二女兒花天酒地，大兒子只有個蔭庇官身龍騎衛(wèi)，你接管了趙家軍我還在的時候能幫襯著，那天我死了和勛貴之間聯(lián)系就斷了”趙英廷繼續(xù)淡淡說著
趙大小姐聞言知道什么意思，她是庶女，按理來說是沒資格繼承祖業(yè)和人脈，最多長大了分一些產(chǎn)業(yè)和莊子，出府另過，其中上一輩的姑姑嬸嬸叔叔都是這模樣。
而接管趙家軍還是在娘親力壓下才有效，萬一娘親先去了，別說掌管趙家軍，怕是立刻讓名義上的爹寧景榮給掃地出門了。
“趙翎啊”趙英廷額首喊著
“奴婢在”趙翎避開主子眼晴低頭垂手應著
“趙家黑曜暗衛(wèi)你先接手起來，以后就輔佐我女兒，其余人一律沒資格調(diào)遣你”
趙英廷嚴肅叮囑著，她對這個趙翎還是很放心的，忠心耿耿身份可靠，祖上更是三代忠婢，不像欒玉是外姓之人。
濃眉大眼頗具英氣的的趙大小姐聞言驚異看著趙翎，沒想到以后同共事了，思緒翻滾間心里已有相處對策。
“謝將軍抬舉”
趙翎及忙跪下擲地有聲應著，同時臉上難掩興奮之色，這黑曜暗衛(wèi)以前一直是將軍掌管，現(xiàn)在放權(quán)了，她接手黑曜暗衛(wèi)以后在府里地位水漲船高，級別不比掌兵萬人的統(tǒng)領低。
“過段時間給你相戶門當戶對人家，這娶了相公，有相公娘家?guī)鸵r路子更寬些”趙英廷悠悠說著
“我和夫君恩愛如山，再娶壓后些日子吧！”趙大小姐眼皮聳拉下來拒絕道
“放肆，由不得你！不娶沒人幫襯你能順利接管趙家軍？你看看你有多少張底牌？等我那天死了看你還壓不壓得住”
趙英廷一語雙關(guān)恨其不爭罵著，青絲也跟著散亂了開來，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那依娘親”趙大小姐妥協(xié)了
“現(xiàn)在文官壓過武勛，朝堂勢力極大，在以前武勛說一不二，文官只能仰其鼻息”趙英廷旁若無人嘆息說著
趙大小姐趙翎二人聞言默默無語，這其中利害關(guān)系深有體會，以前侯府在潯陽城影響力根深蒂固，可以說是一畝三分地，不過現(xiàn)在的知府對侯府并不買賬，導致惟趙府馬首是瞻的各府也生出了一些異樣心思。
話說二頭，李攀終究沒能把那一束糖葫蘆當飯吃，而是在靠近河邊下了小館子，是欒玉請的客，美名日“打打牙祭”
顯然是趙府伙食差，天天青菜豆腐吃膩歪了。
“客官請慢用，還有一道糖醋魚就上完了”店小二放下幾盤菜熱情說著
“要喝一盅酒嗎？”
欒玉拿著酒壺詢問，臉上青澀艷麗之色更濃，也多了一份豪爽。
“都給倒上吧！”李攀應著，話風一轉(zhuǎn)問道“掌管上萬人馬的統(tǒng)領俸祿有多少？”
欒玉給各人滿上酒，吸了一口氣笑顏如花道“一個月一千兩，糧米補貼五石”
李攀聽了暗暗點頭，這待遇不低，但高也說不上，因為瑛朝物價他也有些了解，潯陽城好的地段房子要幾千貫，差不多是三千多兩，畢竟銀貴銅賤有操作空間。
“姐姐真歷害”紅杏看到欒玉怎么和氣，大著膽子說道
“能養(yǎng)家糊口”小基羨慕插口道
這話欒玉愛聽，贊美能養(yǎng)家在瑛朝可是能證明有能力，和在家里說一不二地位。
“你娶相公了嗎？”李攀見狀好奇問道
“自是沒有”
欒玉不假思索說著，同時將醉花雞最好的部位“雞腿”夾到李攀碗里。
“謝了”
李攀說著用手拿住雞腿淺嘗了一口，感覺肉質(zhì)很緊實，跟現(xiàn)代的飼料雞比強太多了。
同時肉質(zhì)中還有濃郁酒香味，不由猜測做這雞的時候很下了一番功夫。
欒玉看到李小郎君吃著還露出兩個小酒窩思索，感覺別有一番風情，特別是那眉宇間不食煙和模樣，和用玉蔥般的手拿住的雞腿襯托，相當接地氣。
李攀余光看到三人跟周圍食客都看著他，凝眉問道“怎么不吃??？”
紅杏有一說一道“你吃飯可真好看，比名門公子還有靈氣”
小基插口道“跟畫中公子一樣”
欒玉聞言也是不停點頭，同時后悔來河邊小館子了，本以為地方偏僻清凈是個好去處，不曾想李小公子吃個飯也不安生。
李攀看著偌大小飯館只有二人聲音，其余女人都是寂靜無聲拿眼偷看自己，他心中無言。
四人詭異氣氛下吃著菜，店小二也端著最后一道菜上來了。
“客官，你們的糖醋魚，還有本店的招牌菜，藕斷絲連，這道菜是掌柜附送的”
小二說話間，后面跟著過來了一個豐滿少婦，年約三十芳華，身穿一條流云廣袖裙，將豐滿的玲瓏曲線襯托的凹凸有致。
“欒統(tǒng)領可是稀客，今日怎么有空來小店了？”
豐滿婦人說著話，不著痕跡打量李攀，心里升起驚艷，這其中男子她見得多了，如眼前頗帶仙韻通透的公子相比，其他男人就不值得一提了。
周圍的女食客聞言都是收回目光，聽掌柜意思高挑黑衣女人是個統(tǒng)領，那可萬萬惹不得，讓抓到把柄偷瞧別人相公，得吃不完兜著走。
“有空過來小飲幾杯，掌柜先忙你的吧！”
欒玉淡淡說著，其中不歡迎意思明確表迖了出來，顯然是看見掌柜裹不住的一對碩大心里很不爽，特別是喜歡的李小郎君在眼前。
豐滿掌柜聞言笑盈盈道“那我再送欒統(tǒng)領一壺上好花雕，另需要上菜請盡管吩咐”
說完識趣走開了，邁步間呼吸有些急促，腦海轉(zhuǎn)著剛看到的小公子身影，心里癢癢得歷害。
“人老珠黃了還出來顯擺”紅杏小聲嘀咕著
“姐姐打扮一下肯定把掌柜比下去了”小基乖巧說著
欒玉聞言看了一下李攀反應，見他專心吃藕片，掌柜看都不看一眼，心里突然舒暢了許多，細聲問道
“喜歡吃藕嗎？我再叫掌柜上些來”
“不是??！藕雖好吃，但這藕做得不一樣，嚼碎了口中多如纏絲，真應那菜名，藕斷絲連”李攀解釋著
“這是湖深處的藕，年份久了藕絲越多口感更好，有清熱解毒功效，小郎君吃了膚色會更好”
掌柜邊上笑盈盈說著，并不介意紅杏之前惹人生厭話語。
李攀對掌柜點點頭，欒玉見狀瞇著眼笑道“試試糖醋魚，估計適合你的口味”說著夾了一塊過去，并且目不轉(zhuǎn)睛盯著。
李攀放嘴里嘗了嘗，眉毛一揚，加快速度嚼了幾下，這才說道“鮮醋醬油味，酸爽可口好吃”說著示意三人吃。
欒玉紅杏小基見狀都夾了一塊放碗里吃，那魚肉在嘴里爆出醬油香氣，二人喜笑顏開，欒玉反到是沒多大反應，顯然是吃過了不覺得驚訝。
吃完飯后欒玉結(jié)了賬，共花四兩多銀子，五道菜也就醉花雞、糖醋食魚、醬牛肉、豆腐肉丁、小青菜、還有一道掌柜送的藕斷絲連、二壺酒其中送了一壺酒。
小飯館門外，掌柜熱情說道“歡迎欒統(tǒng)領下次再來，你走好了”
說話間雖誠懇，但卻沒帶上了那位小公子，顯然之前紅杏的話有了效果，掌柜不想惹人閑。
街邊老百姓聽到掌柜的話，主動給四人讓開了路，當看到護在中間的李攀，不少粗使姑娘婦人瞪大了眼睛，驚嘆看著。
李攀對被人瞧已經(jīng)習慣了，臉上并沒有過多變化，而是有說有笑和三人聊著。
路上攤位占十之七八，二邊多是小酒樓小飯館、脂肪鋪、布莊、茶樓、青樓也不少，多是繁華中帶著清幽，和地段偏僻有關(guān)系，往夾之人多是漁民。
因為靠近河邊停著很多小船，不時有成筐的魚抬上來，為七八十萬人的潯陽城提供鮮魚。
“潯陽城比鄉(xiāng)下好多了”
小基脆聲說著，大眼晴好奇四看，木釵束著的頭發(fā)，趙府低等仆人的衣裳，腳下一雙布鞋，整個人透露出土包子村姑進城模樣。
“湖中劃船才好玩，特別是潯陽城花燈節(jié)那天”
紅杏說著雙手做了個劃船樣子，那仆人衣裳硬是穿出了厚實感，顯然是紅杏身材高挑壯碩，將衣服撐了開來。
路過一家書店李攀停下了腳步，駐足看著上面牌匾“柳巖齋”三字，遲疑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欒玉紅杏小基三人見狀緊隨其后。
李攀到了里面發(fā)現(xiàn)很冷清，偌大書齋只有七個人，一個綾羅青裙女人，似乎正入神翻著一本書，身邊跟著個亦步亦趨侍女。
地上還坐著幾個帶稚氣男男女女也翻著書，柜臺邊則侯著個帶書卷氣老頭。
“幾位想要點什么？我這里筆墨紙硯都有，還有剛備齊的新話本”掌柜看到幾人熱情招呼道
李攀聽到話本一動，這差不多是古代的小說了，原本他進來是想看看瑛朝的歷史文獻和考科舉的經(jīng)義，話本算是意外中的意外。
“有什么話本？”李攀開口問道
“何顏良、飛宇春的，還有苗嬌嬌單鳳余飛的”掌柜不假思索說著
“能看看嗎？”李攀來了興趣
“自是可以！這邊請”掌柜說著伸手示意
坐地上的幾個小孩看到掌柜帶人過來連忙讓開了些，其中一個帶羊角辮小女孩看到李攀身體一震，書飛快丟給小伙伴，起來討好問道
“爺爺！這位大哥哥是誰??？”
說話間眼睛亂轉(zhuǎn)，理了理身上衣裳。
“剛來的客人，你別搗亂”掌柜警告著
青綾羅裙女人聞言從書上收回視線，目光看到李攀身體顫了顫，趕緊別過頭臉上涌起不正常潮紅之色。
“二小姐！這幾人身上穿著趙侯府衣裳”侍女提醒道
“知道了，真是多嘴”青綾羅裙女人低聲呵斥著
“是！小姐”侍女不敢再說
掌柜從架子上拿下二本線裝書，青綾羅裙女人看到那位公子過來，臉上紅通通，趕緊用書本擋住臉，余光偷偷注意著。
“這二本是何顏良和飛宇春的”
掌柜說話間遞了過去，而他身邊羊角辮女孩也不動聲色拉著李攀衣袖。
李攀接過看了看，發(fā)現(xiàn)二本話本都很精致，封面還細心印了一幅人物肖像，是個翩翩公子哥模樣，圖下面還有二行字，東宮傳，何顏良著。
他翻開第一頁瞧到是簡介和目錄，講述的是一個秀男如何在見不得人的皇宮步步為營，斗智斗勇，九死一生，最終成為人生贏家，東宮之主皇國公。
而曾經(jīng)欺負過他的姑姑一家看到不待見侄兒成了皇國公是多么震驚慌亂，各種賠不是，甚至舔著臉討好，東宮傳主角成蕭蕭卻譏諷一笑，目光卻看向了曾經(jīng)能遮風擋雨，總是有好吃緊著他的姑姑女兒殷清人，卻發(fā)現(xiàn)她膝下育兒育女了，成蕭蕭衰莫大過于心死。
李攀繼續(xù)看了幾章，故事情節(jié)跌巖起伏，環(huán)環(huán)相扣，他也同時明白過來掌柜為什么拿這二本話本給他看了，肯定是瑛朝男子喜歡看這種書。
“這二本是苗嬌嬌單鳳余飛的”掌柜說話間又遞來二本話本
李攀接過都看了看，發(fā)現(xiàn)是講述女人征戰(zhàn)沙場，精忠報國，封侯拜相的二本話本，他邊看邊問道
“這書賣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