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怎么來找姑姑？”顧云裳不知道什么情況。
“姑姑，我要走了。”那少年是來辭行的。
又是熟悉的感覺，顧云裳無語望天，算了，看戲吧，都不用她自己演的。
陸靜姝慌張地向少年那走了兩步，“走？清兒要去哪？不留下來嗎？這里是你的家啊。”
那少年卻搖頭，“陸時清七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如今站在這兒的是方外之地北山之巔靈崇門下的師訌，三青城不是我的家，姑姑，我還叫您一聲姑姑，就僅此而已了?！?p> 師訌！是師訌啊！八年之前禍亂的罪魁禍?zhǔn)装。?p> 顧云裳驚了，這究竟是什么走向啊。
“清兒！”陸靜姝不敢置信，她瞪大了眼睛，像是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怎么能走？你祖父滿門被污蔑而亡，這個朝廷想讓我們死，蕭家也要我們死，連你祖父費盡心思想要保護的百姓還是要我們死，你怎么能放過他們就走了？”
陸靜姝眼中的恨意赤裸裸地展露在那個還算個孩子的少年面前。
“清兒，我不準(zhǔn)你走?！?p> 師訌的去路被攔住，顯然他這個時候也沒空去想走不走的事了，此時他震驚于陸靜姝說出的話。
“姑姑，你在騙我嗎？”師訌有些無助地發(fā)問，他那時候年紀(jì)還小，只知道突然有一天家里來了許多陌生人，兵戈聲，奔跑聲，喘息聲，變成了他唯一留下的記憶。
再然后，身邊的仆婦跑得跑，死的死，大冷的天里，他躺在雪堆里冷得發(fā)顫，那時候他以為他就要死了，但他最后醒過來了。
是個孩子救了他，那個孩子還說這世上與他有血脈聯(lián)系的人都死了，問他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回去。
他同意了，于是這世上就再也沒有陸時清這個人了，只有靈崇多了個親緣斷絕的弟子。
師訌真的以為，他認識的所有人都死了，因為靈崇，是不會騙人的。
此次能與陸靜姝遇見是意外，他頭一次下山，隨采買的師叔一同，馬上就會回去的，他來三青城是心血來潮，沒想到還能遇見姑姑，震驚之余沒躲開，就被陸靜姝認出來并且?guī)Щ亓顺侵鞲铩?p> “我為何要騙你，清兒，你相信你祖父那樣的人會去叛國嗎？”陸靜姝一字一句地說到，死死盯著師訌的眼睛不放。
師訌怔怔地搖頭，“不是，祖父不會的?！?p> “我會原原本本地告訴你一切，所有的證據(jù)都會遞到你的手上，清兒，如果你還是要走，姑姑絕不攔你?！?p> 陸靜姝松開手，“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們回頭再說?！?p> “好，好，我知道了?！睅熡弲葏鹊貞?yīng)著，一邊說一邊轉(zhuǎn)過頭往外走，路經(jīng)門口的時候還被門檻拌了一下，他穩(wěn)住身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趙筱，看著他。”陸靜姝叫了一聲，默默守在旁邊的年輕男子躬身。
“是。”
“等等。”顧云裳在陸靜姝說完就突然又回去了，她叫住了準(zhǔn)備出門的人。
“珊瑚，你去將這些年收集的東西送到清兒那去，我還有事交代趙筱?！?p> 珊瑚走后，顧云裳垮下臉，找了最近的椅子坐下，對趙筱招了招手。
“你師兄？真的？”
趙筱，或者說是師瓊低聲應(yīng)下，“嗯?！?p> 他從沒想過他師兄還有這樣一重身份，這樣一來他去朝廷做國師，費勁心思滅了潯陽似乎有跡可循。
只是師瓊不明白為什么陸靜姝還活著，他看過師訌的命線，的確是親緣斷絕的。
如果他當(dāng)初知道陸靜姝未死絕不會帶師訌回靈崇。
顧云裳解答了他的疑問，她親耳聽見蕭瑾瑜說的，陸靜姝是陸家養(yǎng)女，自然與師訌就不存在什么血脈關(guān)系。
“看來你師兄是答應(yīng)留下了?！?p> 顧云裳隱隱有些同情師訌了，要是她一時知道自己身上還背著血海深仇也不會就這樣一走了之。
更何況，陸靜姝那模樣已經(jīng)完全瘋魔了，就算師訌要走她也不會放任的。
“沒有，他沒有留下?！睅煭偼品祟櫾粕训牟聹y，因為此后的師訌還是回到了靈崇，然后一心癡迷禁術(shù)，死不悔改，落入了萬劫不復(fù)的下場。
“他現(xiàn)在什么都做不了，更別說報復(fù)別人，他回了靈崇，想借靈崇的力量報仇?！?p> 最后他成功了，成功地送了自己的命，死在師瓊手里，魂飛魄散。
顧云裳一時緘默，她突然就想，要是當(dāng)時師訌不曾下山就好了，不知道就不存在，所有痛苦與不忿都會被時間抹平。之后種種都不會發(fā)生。
只是，如果就是如果，想得再好，都是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了。
“你這副身體是……我記得他似乎姓陸？”顧云裳剛剛就注意到了，這副身體是她之前看見的三青城的新城主陸筱，只是陸靜姝稱呼他為趙筱，這又是一個隱藏的點？
“是他。陸筱是昔日陸家家仆之子，被主人家賜了陸姓的那種，陸家抄家時他在外地游學(xué)躲過一劫，現(xiàn)在在蕭瑾瑜身邊做事，這次跟著來三青城名為保護實為監(jiān)視。”
師瓊解釋，這是身體的記憶，這次人物生平都給了，挺……人性化。
這個幻境是還帶進化的嗎？一次比一次完善。
顧云裳的表情一瞬間微妙起來，挺復(fù)雜呀這人，“雙面間諜？”
“對，本質(zhì)上還是陸靜姝的人?！?p> 師瓊摸摸腦袋，他當(dāng)時接受到這么多信息的時候都懵了，他也沒想到陸筱居然有這么離奇的過往。
后來陸筱成了三青城的新城主，也不好說是不是布局中的一部分，但是師瓊還是好奇，他怎么就死了，好不容易拿回了三青城突然就死了？
顧云裳默默收回自己剛剛的想法，她突然覺得就算沒有師訌，光是陸靜姝一個人就能掀起風(fēng)浪來，就是不知道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想想她手底下的珊瑚，再想想陸筱，還有在長安發(fā)展良好的暗網(wǎng)。
保不齊當(dāng)初師訌能入皇帝的眼也是她搞出來的。
這樣一個女人，蕭瑾瑜死不死還真的有點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