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尚早，宋煜便在會議室里忙起來。又是調(diào)試話筒，又是檢查投影儀。那樣子，就像他要上臺一般。
楊誤稀不知道他是個什么心態(tài)。是出于對工作的負(fù)責(zé)，還是對某個人的偏愛。
宋煜對自己已經(jīng)夠細(xì)心愛護(hù)了，但他也從未對她的事小心謹(jǐn)慎到如此程度。
有比較才有鑒別。此刻的楊誤稀有說不出的悵惘和心酸。世間女子千萬，我于你，并未有何不同，甚至不如一個剛認(rèn)識的人。
女人之間的拈酸吃醋來勢洶洶，楊誤稀感覺心有些痛，呼吸也變得困難。
宋煜打電話讓她送電池上去，說是遙控器不起作用了。
“電池不就在投影儀下面桌子的抽屜里?！?p> “哪有？我找了半天都沒看見！”宋煜也沒有了好脾氣。
“那我也不能憑空生出電池來啊，跟我說干什么？”楊誤稀狠狠地掛了電話，留下宋煜氣得兩眼冒青煙。
一要開會，綜合部總是最忙。會前籌備，會中服務(wù)，會后總結(jié)，一樣都不能少。萬朝君脾氣也比往常毛躁，恨不得將幾個人指使得兩腳不著地。
楊誤稀早早地守在會議室，準(zhǔn)備茶水等一系列物品。宋煜卻裝作沒看見一般，只顧著擺弄儀器。楊誤稀也不怎么搭理他。
人越坐越滿，當(dāng)陳清華踏著點(diǎn)兒走進(jìn)會議室，大會算是正式開始了。
“今天我們有個特別的議程，有一堂道德課。公司安排了黃星辰來給大家講解，一會兒大家要好好聽?！标惽迦A顯得比往常都要高興。
真是奇了怪了，難得見他對誰這么偏愛。楊誤稀聽到周圍的人開始議論了。
什么黃星辰的姐夫是縣里某個大官，陳清華是要拍她姐夫馬屁；還有甚者，說是陳清華就喜歡那樣粉粉嫩嫩的小姑娘，有一次，看到黃星辰從他車?yán)锵聛怼绱嗽圃?，說得有模有樣，都有些不堪入耳了。
什么都不如眾人的嘴厲害，楊誤稀不是沒領(lǐng)教過，所以對這些也不盡信。
很快進(jìn)行到道德課程。黃星辰今天特意穿了黑色連衣裙，顯得比平常更為端莊，只是長卷發(fā)還是披散著，遮住了二分之一的臉，讓人總有種想去給她撥開的沖動。
進(jìn)行到中途，楊誤稀的手機(jī)震動了下。
是葉琛發(fā)來的消息：
給我瓶礦泉水。
多半是酒喝多了。
楊誤稀皺了皺眉，跑到樓下商店買了一瓶，想想又覺得不妥，又折回去買了一提。
把水放在門外，給葉琛發(fā)了個消息。不一會兒，他就出來了。
葉琛并未說話，只拿起一瓶，便又回到了主席臺上。
果然，有好幾個領(lǐng)導(dǎo)發(fā)消息說要喝水。
省了不少路，楊誤稀暗自慶幸。
這一來一去地折騰，會議就要結(jié)束了。只聽陳清華對黃星辰贊不絕口，夸她長相清純，聲音甜美……
楊誤稀看到眾人臉上都現(xiàn)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表情，并且議論紛紛。
作為一個單位法人，你該夸的難道不是人家的專業(yè)素養(yǎng)嗎？結(jié)果你去評價人家的外貌，何況中途還出現(xiàn)了錯誤，要是換做其他人，早不知被他批評成什么樣了，搞不好還得寫檢討。
楊誤稀這才知道，自己下去買水的檔兒，黃星辰頻頻口誤。她突然意識到，這事兒不妙。她以前在桐城時，從未有過這樣的事。大家都是憑本事憑業(yè)績獲得認(rèn)可，從未見過憑長相強(qiáng)出頭的。
現(xiàn)在的公司，好像大家整天除了八卦就沒別的事干似的，除了少數(shù)同志仍舊懷揣初心，多數(shù)人都是得過且過，不僅沒有干事創(chuàng)業(yè)的氛圍，還勾心斗角、互相拆墻，總之是一言難盡。
會議在眾人擠眉弄眼的哄笑中散去，楊誤稀也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回走。
突然感覺有人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扭頭一看，是烈果。
“怎么樣？你還好吧？”
楊誤稀一愣，“我很好啊。干嘛這么問？”
“那個，我怕你心里過不去?！绷夜俸僖恍?。
楊誤稀以為她說的是黃星辰和宋煜的事，不禁笑道：“與我有什么相干？”
烈果瞪大眼睛，“你痛失一姐的位子，你就甘心？”
原來是這個。
“什么呀？有人愛做不正好，我省得再操那個心?！?p> “你倒是想得開?？晌铱傆X得吧……”烈果吧唧著嘴，卻又不知說啥。
“你瞎操什么心？你把你自己的事情操心好就行了。”楊誤稀白了白眼。
“我能有什么事要操心的。浪里小白龍不是鬧著玩的?！?p> “我看你是‘江城一條蟲’，還浪里小白龍呢！”楊誤稀笑道。
“你這損人不利己啊。你不是第二條蟲嘛?！?p> “你找死啊……”
“誰是蟲?。俊闭诙随倚Υ螋[之際，宋煜跟了上來，“老遠(yuǎn)就看到你們兩個沒正形兒?！?p> 烈果歪了歪嘴，小聲嘀咕著：“再沒正形兒，也比你當(dāng)舔狗強(qiáng)?！?p> 楊誤稀趕忙大聲清嗓子，還用胳膊撞了撞烈果。
“你說啥？”宋煜問道。
“她說你很強(qiáng)?！睏钫`稀搶先說道。
宋煜知楊誤稀在糊弄她，也不深究，只笑了笑?！白罱腥ツ膬撼燥垎?？有沒有好的去處推薦？”
“怎么，要帶司花去?。俊绷夜纱笱劬?，故意作出夸張的表情，“我們?nèi)サ亩际锹愤厰?，司花多半受不了那個環(huán)境吧?！?p> 宋煜掩嘴干咳了兩聲，“誰說是帶她去了，你干嘛這么陰陽怪氣的？”說是跟烈果說話，卻笑著看向楊誤稀。
“都差不多吧。我們?nèi)サ?，你不都在嘛，你挑一家合適的去唄?！?p> “好啦好啦，有什么好說的，我們走吧?！绷夜蝗煌现鴹钫`稀往前走。
楊誤稀被她強(qiáng)拖著，有些別扭，卻也不忘回過頭來朝宋煜尷尬地笑笑。
宋煜朝她擺了擺手，也笑著離開。
“你怎么回事??？”楊誤稀掙脫了烈果。
烈果長吁一口氣，雙手叉腰，趾高氣昂。
“我怎么回事，我還要問你怎么回事呢！你跟他就這么不清不楚地嘛？如今人家都騎到你頭上了，你也就這么忍著？”
楊誤稀不知說什么，似笑非笑?！坝惺裁春谜f的，人家愛怎么樣就怎么樣，我管不著啊?！?p> 烈果有些氣急敗壞，“不是我說你，就你這不爭不搶的性子，活該一輩子單身！”
“我……”楊誤稀恨不得給她一個毛栗子，“無緣無故地怎么又咒我？”
“那你說，你對宋煜還有沒有想法？”
“我……”楊誤稀感覺身上有些顫抖，思忖片刻又垂了垂眼，“我不知道?！?p> “你猶豫了，那還用我問嗎？”
楊誤稀打了個冷噤，只覺心中有一股氣息開始在全身游走，帶動著身體也開始顫抖。
“你這個人，做朋友是沒得說，可是做愛人，真的還欠缺好多?！?p> 楊誤稀抬頭，見烈果面色凝重，知她此番是語重心長，不禁大為感動。
“我是不夠好?！?p> 因?yàn)椴粔蚝?，所以總是被放棄?p> “不是你不夠好，是你有些做法方向不對?！?p> “哪里不對？”
“在不該爭取的時候爭取，在不該放棄的時候放棄。”
楊誤稀渾身一顫，如跌入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