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微微的細雨突如其來,街上的行人紛紛躲避,而貽清的小徒弟則陰沉著臉駕著馬車行在街道上。有人曾經(jīng)說雨水足夠滌蕩這世界的一切的污穢,雨水會消解這世間的污穢么?不會,充其量也不過是稀釋罷了,今天的事情充滿著古怪,但無論如何事情是一定要查清楚的,尤其是師父竟然還遭遇了這樣的…屈辱…
小徒弟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有人趁著自己到楓林苑里查探的時候?qū)煾档囊路児?,只留著合襠褲,不但抽了師父幾鞭子還在師父臉上用血寫下了“該死”二字。是什么樣的血海深仇能夠讓這個人選擇采用這種完全的羞辱的方式進行報復(fù)呢?都是寫的血字,是不是這個人同楓林苑內(nèi)寫下“離開白麓城,否則死”的那個人是同一個人呢?雖然自己的想法有些欺師滅祖,但是不得不說那個人竟然沒殺了師父就有些說不通了,還有之前那個唱曲兒的女子是誰?跟這一切是不是有著什么樣的關(guān)系?為什么師父聽了那么激動?為什么師父會失去理智?
小徒弟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jīng)快要炸開了,沒有一個問題是自己能夠想明白的,而此時師父還在昏迷之中,這些問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想辦法讓師父清醒過來,不然可能連師父的性命自己都保不住。
“此次來到這白麓,一切都需要小心,不然隨時都可能丟了性命?!保谶M入白麓城城門的那一刻,師父曾經(jīng)交代過自己,當然自己還問過師父要做些什么,師父只是說要找有緣人,要住楓林苑,其他的一概都沒有解釋。他心里清楚,師父如果不愿意說的話,那么你就算是天天問時時刻刻問,師父也不會透露半分,如果師父愿意說的話,就算你不聽估計師父也會提著你的耳朵逼著你聽??紤]到安全問題,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師父送到鄞州公府去,就算是那個人膽子再大也不可能到鄞州公府去刺殺吧?唉,早知道就不去什么楓林苑了,直接住進鄞州公府或許一切都不會發(fā)生了吧?
聽著下人來報說貽清先生的身旁的童子求見,劉煜顯然是有些意外的,難道楓林苑那邊出什么事情了?
“殿下,臣等告退?!?,聽著州公府下人的話宮郎也有些意外,不過意外之余也有些吃味。一把年紀了今天做的事情確實有些過激了,還是早早離開的好,誰知道那個擺棋人要跟殿下說些什么呢?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
“宮長卿在此陪本公吧,若是大事正好一起商議。讓那童子進來吧。”,劉煜擺擺手,拉著宮朗坐在了一旁,而其他的那些主官都慢慢的退了出去。
“殿下…”,宮朗可是不敢就這樣坐在劉煜身旁,坐在殿下身旁,跟殿下平起平坐,這完全是丟了一個做臣子的本分啊。
看著宮朗有些惶恐的樣子,劉煜只是笑了笑,這老爺子完全是被那些禮法教條所束縛了,難怪老爺子剛才一陣子哭嚎的時候,別的主官都是一臉驚異。
“宮長卿,禮法不能廢,但也不能完全拘泥于其中,先王和國君都提倡親民愛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國君陛下的臣子,不要為了這些細枝末節(jié)而糾結(jié)了。”,劉煜說著便按著宮朗的肩膀讓他又坐了回去宮朗還要掙扎,下人卻已經(jīng)將一位少年帶了進來。
這還是劉煜第一次仔細觀察貽清身邊這位少年,身高六尺有余,頭系一條清布發(fā)帶,面容削弱不過一雙眼睛卻極為有神,整個人都因此而顯得極為英氣,這種英氣是劉煜在那些曾在戰(zhàn)場上廝殺的軍士身上見到過的,這少年看起來或許還小自己幾歲,身上有如此銳利的英氣,真是難得,果然這貽清先生還是有過人之處的。
“你是貽清先生的童子?”,未等少年施禮,劉煜便問道。
“我是先生的弟子,我叫凌云。”,凌云還算客氣的說道,凌云少年得志自然是有些心高氣傲的,如果是往常他不見得能夠這般客氣的同劉煜答話,只是常言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如今貽清昏迷不醒根本沒有能力離開此地,另外對方能在自己不遠處如此羞辱師父而自己卻根本沒有察覺,這說明什么?說明對方的能力和水平要超出自己太多太多,甚至極有可能同師父不相上下,在這種情況下自己能應(yīng)付得過來么?不,顯然是沒有可能的,他再狂妄也不至于到這種程度,所以唯一能夠保住師父性命的可能只有眼前的這位了,畢竟這位是莒國鄞州公,僅次于莒國國君的王室成員。
“不知小先生來此何事?可是令師有何安排?”,劉煜笑著說道。
“家?guī)熢跅髁衷吠庠獾讲幻饕u擊,深受重創(chuàng)昏迷不醒,貴府護衛(wèi)也身受重傷!”
“什么?”,劉煜是滿心以為是貽清先生有什么要求或者安排才派自己的徒弟前來,萬萬沒想到自己請的這位新長卿竟然當天就遭到了襲擊。
一旁的宮朗也是一臉震驚甚至可以說是委屈,完了,自己剛在殿下面前鬧了一頓,轉(zhuǎn)眼之間自己嘴里一文不值的那位就被襲擊了,宮朗甚至能看見向自己飛來的那口大鍋,這是什么事兒啊這是,真是冤枉啊…
劉煜確實很憤怒,但是也確實沒想到過宮朗,老爺子只是覺得自己太兒戲,但是打人的事兒是肯定干不出來的,“小先生,令師和柳絮現(xiàn)在何處?”
“在馬車上?!?,凌云能夠感受到眼前這位執(zhí)掌鄞州大權(quán)的少年的憤怒。
“來人將貽清先生和柳絮請進來?!?,劉煜喊道,自從劉煜受封鄞州公的四年以來,鄞州官場上的每一個人都認定他是一個性情中人,在大家看來他似乎極少掩飾自己的情緒,甚至根本不遮掩對部分官員的厭惡。此時的他言語似乎平靜,但正因為平靜才格外令人矚目,他額頭繃起的青筋,緊攥的拳頭無不提醒著旁人———他是憤怒的,極端的平靜不過是爆發(fā)的前奏。
不多時,兩副擔架擔著貽清和柳絮出現(xiàn)在了議事堂之中。而在劉煜的詢問下,凌云也將發(fā)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劉煜,當然貽清失去理智傷害柳絮的事情被改成了,凌云昏迷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貽清昏迷不醒、柳絮深受重傷了,貽清遭受侮辱的事兒也沒說。如楓林苑發(fā)生的慘案、神秘的女子以及哪首詭異的小曲兒、楓林苑周邊所有人都神秘失蹤,凌云倒是如實的同劉煜說了,甚至“離開白麓城,否則死”這事兒都說了。
“通知州府校尉從現(xiàn)在開始,沒有我手諭禁止任何人出城,全程搜捕任何可疑人物,立即撤查楓林苑慘案和周邊百姓失蹤的問題。”
“是?!?p> “殿下,如果信得過老臣,老臣愿去楓林苑參與調(diào)查。”,宮朗試探性的問道,他需要盡快了解劉煜是否對自己起了猜忌,否則今后的日子會更加的難過了。
“自然信得過,請宮長卿即刻啟程,務(wù)必查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劉煜寫了手諭交給宮朗,他至今也沒有懷疑宮朗同這件事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
一番安排后,郎中也到了,在劉煜安排下被抬到后側(cè)廂房治療,凌云憂心師父的身體便一同去了。整個議事堂也就只剩下了劉煜自己一個人。
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做的這些事情呢?楓林苑墻上的字過于刻意,如果只是不想讓貽清先生留在白麓城完全不用將下這么狠的手,放一支冷箭也能達到這樣的目的,所謂“離開白麓城”應(yīng)該不是那人的本意。既不是為此,是因為私仇?這倒是有可能,前些天貽清和凌云是住在城內(nèi),如果動手極有可能很快暴露,失敗概率太大,楓林苑是在城外就算發(fā)生打斗也不太有可能迅速引起巡防的注意,無論成敗都能迅速脫身,楓林苑周邊一個人都沒留全部失蹤也可以從側(cè)面印證這一點。
貽清二人要去楓林苑這事兒是當街說的,所以根本沒辦法確定下手的人。是從事發(fā)到現(xiàn)在時間也不短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白天的就敢當街如此,而且按照凌云所說這人或者這伙人能力很強,會不會是江湖中那幾家?
那神秘的小曲兒倒是像那幾家出手的樣子,畢竟是太過于詭異,除了那幾家也真的想不到還有什么勢力能有這樣詭異的手段。
若是那幾家的話,事情就有些棘手,因為連年征戰(zhàn)的緣故,那幾家得以在亂世之中風生水起,甚至于各國朝廷都曾求助他們對敵方下手。是什么原因讓貽清同他們結(jié)怨?買兇?看來還是自己對貽清先生的由來一點都不了解啊。光憑直覺和那盤棋,唉,這事兒確實做的不靠譜啊。
“本公希望貴殿查一查?!保瑒㈧舷肓税胩焱蝗婚_了口,難道是因為事情過于詭異所以我們的鄞州公犯了失心瘋?當然不是,因為這里確實還有另外一個人。
“是”,劉煜話音剛落便有人應(yīng)承,隨后一個黑影便從議事堂迅速離去。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啊。”,看著黑影離去冷笑道,是啊,事情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