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進被突如其來的問題擋了下來,他回過頭表情復雜的看著少主。
糾結了許久之后,何進低聲道:“少主既然問起,還請少主屏退左右,老奴與您一一道來?!?p> 黑草看了看周圍,院子里只剩下了他們三人,屏退左右指的只能是他。
黑草識趣的抱拳拱手道:“小侯爺,小人先告退了?!?p> “不!你不用走!”伍永伸手阻止了黑草,他回過頭看著伍永,瞇著眼睛說道:“管家,黑草在我這里不算外人,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說?!?p> 何進猶豫了一陣,他漸漸的明白,他在這個家中的權力已經在慢慢消減了。
何進回過頭拍了拍臺階上的土,緩慢的坐了下來,不緊不慢道:“少主可曾記得我說過得大文十二鐵軍?”
“額……記得一點點,威虎軍什么的對吧?那個太復雜了,我聽得也不清楚,不過這和我的問題有什么關系?!?p> 何進長嘆一口氣,盯著已經有些疲憊的斜陽說道:“看來,夫人什么都沒有告訴少主啊?!?p> “少主,之前的十二鐵軍我只說了十一軍,剩下一軍名叫黑鷹軍,是這十二鐵軍之中最特殊的一支?!?p> “北境諸部落未曾臣服大文國之前,北境之內多盜匪流民,大多是亡命之徒,不受王法管束?!?p> “后來,這些盜匪流民聚集到了一起,占據(jù)了大雪山的鷹巢城。鷹巢城乃是北境門戶,是通往雪山的唯一通路。鷹巢城北,就是這一支對大文虎視眈眈的北胡領地?!?p> 伍永越聽越糊涂,不耐煩道:“這和無為侯有什么關系?”
然而何進并沒有理會伍永,自顧自說道:“鷹巢城扼守雪山唯一通路,乃是兵家必爭之地。然當年北境諸族互相爭戰(zhàn),未曾臣服大文,所以鷹巢城并沒有受到重視?!?p> “龍佑八年,成固王率部統(tǒng)一北境各族,臣服大文國,鷹巢城正式歸屬大文國,此時扼守咽喉的之地的鷹巢城便成了朝廷的一塊心病?!?p> “先皇曾三次派兵攻打鷹巢城,皆因地利以及天氣失利,幾萬大軍折損過半,先皇只能招安?!?p> “招安之后,雄踞鷹巢城的五千人馬得名黑鷹軍,他們得到先皇允諾,只要黑鷹軍永不出鷹巢城,鎮(zhèn)守北境咽喉,便能得到朝廷源源不斷的糧草和軍餉。”
“黑鷹軍的主帥,也有世襲的爵位,名曰靖關侯,雖然比其他軍公低一級,但是考慮到黑鷹軍僅有五千人馬,三品軍侯也是不錯的褒獎了。”
“之后黑鷹軍鎮(zhèn)守鷹巢城十幾年,再無禍亂。直到龍佑十二年,太子繼位,八王之亂禍起,黑鷹軍孤注一擲狂奔千里,在青州城外斬殺了匪首,擁太子繼位,也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p> “那一役,徹底扭轉了大文國對黑鷹軍的看法,當今圣上大喜,與黑鷹軍主帥結為異性兄弟。然好景不長,黑鷹軍主帥與公主私通,被圣上察覺,圣上一怒之下,改了黑鷹軍主帥的世襲爵位,連名稱也改了,從靖邊侯便變成了如今的無為侯?!?p> 這一大段的陌生的歷史,終于在這里掀起了一陣波瀾。
伍永和黑草出身的看著何進,無為侯這三個字最后的出現(xiàn)讓二人有些說不出話來。
伍永張著的嘴巴過了許久才開始活動,木訥道:“你說的無為侯……和我理解的無為侯是一個意思嗎?”
何進點了點頭:“第一任靖邊侯乃是少主的祖父,伍威;第二人靖邊侯,也就是第一任無為侯,是您的父親,伍崇山?!?p> “當今圣上的親妹妹云陽公主,是您的母親。”
伍永的四肢突然像被點了穴一般,根本無法動彈,這個事實帶給他的震撼簡直無可比擬。
原本伍永以為自己只是個衣食無憂的小侯爺,誰能想到,到頭來,自己的爸爸是叱咤一方的軍侯,自己的媽媽竟然是皇帝的親妹妹。
“不對!不對!”
伍永幾分鐘之后才理清了這亂象,他立刻站了起來直視著何進質問道:“既然是這個樣子,那我家怎么會變得這么慘?我是皇帝的親外甥,可是現(xiàn)在我住在這青州城,家里連幾錠金子都拿不出來啊。”
“是我對皇親國戚大的理解有誤會,還是你們的皇帝太慘了?”
“少主!少主!不可胡言,此乃大逆之罪??!”聽到伍永的話,何進嚇得汗都冒了出來。
他解釋道:“當初云陽公主執(zhí)意要與老爺結成連理,以性命相逼陛下,陛下無奈,同意了這門婚事。但是,云陽公主被剝奪了族籍,貶為了庶人?!?p> “而且老爺因此也失去了朝中重臣的地位,被禁足在京中。黑鷹軍本就是盜匪起家,朝中眾軍公對此頗有微詞,經過這件事之后,黑鷹軍的地位跌倒了谷底?!?p> “現(xiàn)如今,老侯爺病逝,少主您莫說沒有世襲爵位,就算是有世襲爵位,恐怕朝中也沒有人把您當回事?!?p> 伍永漸漸的明白了,原來這位無為侯也是重感情的人,因為愛情得罪了皇帝,所以無為侯府才混的這么慘,就連郭興這樣的平民百姓也敢騎在自己頭上拉屎拉尿。
“那么我呢?我為什么成了奴隸,我不應該在京都長大嗎?”
聽到這話,何進終于忍不住好奇問道:“少主,莫非……莫非您在北境之時有過什么疾?。窟@些事情,您應該記得的??!”
“云陽公主與老爺間生嫌隙之時,您三歲不到,之后公主便帶著您去了鷹巢城,與老爺分居兩地,這些事情您應該有印象的啊?!?p> 聽到這些,伍永不敢再往下問了,這只能怪自己沒能好好讀取伍永的記憶,如果再問下去,很有可能會出紕漏。
伍永點了點頭,慌忙的結束了對話:“嗯……有可能我腦子被門夾過,我是一點都不記得?!?p> 這個時候,一切都變得合理了,那日涌入伍永記憶的大雪山,原來就是鷹巢城所在的大雪山。伍永在鷹巢城長大,記憶中有大雪山一定不會有錯。
可是接下來的東西,伍永只能靠自己模糊的記憶拼湊了。除了大雪山之外,伍永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痛苦??磥恚脐柟髂飩z在大雪山的日子并不好過啊。
不管怎么說,伍永此時心中的激動已經被失望撫平了,皇親國戚聽起來很唬人,但是落在自己手里的這個劇本,可能是史上最慘的皇親國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