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了夏沐濋,岳千燭拿著夏沐濋令來到了火災現(xiàn)場。
葉適言與秦紹星說著火災現(xiàn)場如何排查,看到岳千燭地給自己的手令,微微點頭讓岳千燭跟在自己旁邊。
岳千燭正在垂頭喪氣,就感覺旁邊有人撞了撞自己,緊接著秦紹星興奮的聲音傳來:“行啊,我們?nèi)齼桑@才幾天就成了沐王爺身邊的小紅人了。”
“別開我玩笑了,看不出來我不高興嗎?”岳千燭唉聲嘆氣。
秦紹星將胳膊架在岳千燭的肩上說:“有什么不高興的,兄弟。在沐王爺跟前做事不比回去伙夫營強!我做夢還想到王爺身邊做事呢?!?p> “要不這份差事給你?”
“好啊好啊!”
秦紹星壓低聲音說:“陪葉參政的差事你可得好好干。我已經(jīng)把你的名字寫到進京述職的名單里了。正愁找不到名頭讓你去,你要是把這事辦好了,我可就有理由力薦你跟著去。”
岳千燭聽完后心情大好,再次確認說:“真的?”
秦紹星點頭說:“咱們這次就隨行三十人入京,除了保護葉參政的十人都是精兵悍將提前入京,剩下的二十人大名單可都是兄弟我來定。怕你寂寞,我連跟你玩地好的宋小順和唐佑都寫進去了。兄弟夠意思吧!”
岳千燭不住的點頭,秦紹星簡直就是夠意思本人。有了宋小順和唐佑在,再加上秦紹星,這一路上也是多了很多的保障。
秦紹星繼續(xù)說:“只是唐佑武功高強被羅將軍特批,宋小順是張胖子給了資格,你要是不辦件漂亮的差事,我可沒法跟羅將軍交待。好在你現(xiàn)在在沐王爺身邊做事,現(xiàn)在又來協(xié)助葉參政。所以,這次要好好干啊?!?p> 葉適言走在前面回頭看著聊著天的二人,一臉天真的說:“誰會畫圖?”
秦紹星撓了撓頭,自己大字剛識幾個,怎么會畫圖。
岳千燭立刻舉手道:“我會畫。”
想要辦漂亮差事,就要從畫圖開始。
一路上葉適言將岳千燭帶在身邊,所到之處便讓岳千燭劃個路線行走圖。岳千燭幼年時學過幾年的畫畫故而完全能夠跟上葉適言說的話,并且一五一十仔仔細細的畫出路線,而且連路線旁邊標志性的石頭、河流都畫的清晰。
不過一個時辰,路線走完了,圖也跟著畫完了。
葉適言看著岳千燭提供上來的圖紙,一眼就看出了這圖中的畫畫功底,他回頭看著正與秦紹星說話的岳千燭,沒有多想,就坐在旁邊的石頭上仔細揣摩圖紙。
岳千燭正不好意思的聽秦紹星夸贊自己畫圖精準,就看到葉適言認真看圖紙的樣子。明明還是少年模樣,卻還是老成行跡,也不知道這對他來說是好還是不好。
岳千燭走過去蹲在葉適言旁邊道:“參政大人可是發(fā)現(xiàn)了端倪?!?p> 葉適言將圖紙想岳千燭旁邊送了送:“沿路上,你可發(fā)現(xiàn)這里有些問題?”
說著,葉適言指了指圖紙一側(cè),在他們行走的路徑旁,本有一條小溪卻被亂石枯樹給堵住。岳千燭畫圖的時候覺得那里有些問題,按理說黔地雖然已經(jīng)入冬但是溪水還有到結(jié)冰的時候,所以看到這些亂石之時,她就隨手多畫了一筆。
岳千燭想了想說:“屬下記得黔地各處秋日常起自然大火,所以不少地方都會改道河流用來滅火。糧倉本在空曠之地,也應該有改道的河流才是?!?p> 葉適言點頭說:“你說的對,看來這條被埋的溪水應該不是小溪,而是改道的河流?!?p> 岳千燭立刻反應過來,她與葉適言相視一眼,兩人起身來到了圖紙上改道的地方。
秦紹星不明所以看著兩個奔跑起來的人,自己有保護他們之責,跟在了身后。
岳千燭和葉適言來到河流之處,向深處走了一會兒,直至亂石消失,看到了被阻隔的河水。
果然,如果他們所想,有人用巨石和枯樹干阻止了河水向糧倉所在地引流,一旦糧倉有燃火跡象,糧倉守衛(wèi)必定察覺,可是他們身邊沒有就近水源,無法第一時間得到引流之水撲滅,這才讓糧倉火勢蔓延,最后達到無法撲滅任其燃燒的境地。
所以,他們斷定是有人故意縱火。
后趕來的秦紹星看到了被阻止的河道,反應過來其中深意,立刻叫人組織隊伍搬開巨石,恢復河道。
三人面色嚴峻,既然不是天然起火,那放火之人勢必要捉拿軍法處置。
“這些巨石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搬過來的。”葉適言蹲下來摸了摸石頭,研究了一下石頭說:“而且也不是這附近土地該有的石頭模樣,搬來此處,應該會驚動不少人?!?p> 葉適言起身說:“秦統(tǒng)領,吩咐下去,走訪這五里之內(nèi)的所有民眾百姓,問問他們有發(fā)現(xiàn)什么運送隊伍。再找一找凰城附近開礦、買賣石頭的商人,問問可有人大批訂購石頭。還有——”
葉適言捏了捏拇指和食指,靠近自己的鼻子聞了聞后對秦紹星說:“查查最近入城的商隊。要具體仔細?!?p> “是!”秦紹星拱手聽令,轉(zhuǎn)身就將葉適言的話付諸行動,讓他們分頭行事。他自己則帶著幾人趕回凰城去查商隊信息。
岳千燭看著嚴肅的葉適言,她理解葉適言的前兩個命令,但是最后一個進城商隊,她是不懂。
葉適言將手放回袖中對岳千燭說:“王爺讓你輔助于我,是否可以跟我一起去一個地方?”
“屬下聽參政大人的?!?p> 葉適言轉(zhuǎn)身說:“那好,我們走一趟杜宅?!?p> 又是杜宅,杜含秋?
岳千燭心中一怔,難道真的是杜含秋!
葉適言一邊走一邊向岳千燭解釋,對他來說,身邊的人知道自己想法,做起事來才能事半功倍。
“我剛剛摸了一下石頭,上面有白色的顆粒,我可以斷定上面是粗鹽。”葉適言說,“城中販賣粗鹽的商戶超過二十,但是每日進城運送粗鹽的商隊并不多。所以秦統(tǒng)領很快就會查到其中可疑商隊?!?p> 葉適言突然停下來,抬頭看著眼前“杜府”的匾額繼續(xù)說:“但是如果審問一家可疑鹽商就會引起鹽商的動蕩,他們是一體的,我去招惹不值得?!?p> 所以必須要找杜含秋,杜含秋作為齊越第一巨富,黔地的財神爺,他有能力控住眾多鹽商。
岳千燭跟在葉適言身后走進杜宅,明白了葉適言要秦紹星調(diào)查商隊的目的,他是想看看幫助縱火之人押運石頭的鹽商是被威脅利用還是同流合污。
如果是前者,尚可好商量。如果是后者,那便會影響整個黔地的鹽商買賣,進一步影響鹽稅,傷了黔地的稅收基礎。
“可是杜老板會幫忙坐鎮(zhèn)鹽商嗎?”岳千燭擔憂的問道。
“他會。”葉適言說:“杜老板想要做黔地的商會會長,可是需要官府批文,而我就是簽署批文的人?!?p> 岳千燭跟在后面微微吸了一口涼氣。
一向聰明絕頂、左右逢源、圓滑世故的杜含秋,前有因為神遠軍的布匹生意栽在了夏沐濋手里,被坑走了不少糧草。后有葉適言以會長批準作為誘惑迫使他不得不出手管理鹽商行當,穩(wěn)定經(jīng)濟。
從頭到尾,杜含秋不僅是黔地的財神爺,更是夏沐濋和葉適言共同使用的工具。
想到這里,岳千燭已經(jīng)預料到一會杜含秋如何用他那張好看的臉大發(fā)雷霆。不過轉(zhuǎn)念想想,他也是有苦說不出,誰讓他要的太多?總要付出些代價才是。
“你你你你你你!”杜含秋站在案幾后面伸出手指指著跪坐在對面的葉適言,怒不可遏的說著:“你真是與你的主子一樣,趁人不備,小人之心!”
杜含秋聽說了葉適言此次前來的目的,不出所料,大發(fā)雷霆!
這還是岳千燭第一次看到杜含秋除了在夏沐濋面前,是在他人處犯了大怒。
“我說葉適言,你年紀輕輕怎么不學好?你在朝中學的那些禮義廉恥都被你吃了嗎?為什么要學著夏沐濋拿著好處利用他人?”杜含秋像瘋了一般當眾責難葉適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明明是一個正派行事的人,怎么就做起了拿著好處引誘別人的齷齪事。
葉適言跪坐在案幾另側(cè),端莊的,神情淡定的喝著杜府上好的茶葉。
杜含秋一口老血悶在胸口,話里帶刀的打在棉花上就是這樣的感覺。
待杜含秋不說話,憤憤不平的坐回了他的墊子上后,葉適言才開口說話。
“無心讓杜老板難堪,只是因為糧倉縱火案若真是牽連鹽商,沐王府不好說話,只能拜托給杜老板?!闭f完,杜含秋從衣袖中拿出一張委任狀放在了杜含秋面前。
杜含秋看到上面的字,剛才緊蹙的眉毛,舒展開來。
委任狀,是給杜含秋黔地商會會長的委任狀。
岳千燭坐在旁邊,看清了上面你的字,想著一路上都是直達杜府,不曾轉(zhuǎn)頭回去拿委任狀?,F(xiàn)在能夠隨手拿出來,想必葉適言早就已經(jīng)準備找杜含秋幫忙。
杜含秋拿起委任狀,一掃剛才的陰霾,笑出了聲:“看來葉大人早就準備找在下了?!?p> 葉適言不語微微點頭。他負責黔地封城之后調(diào)查民眾的所有事宜,對于城中的變化了如指掌,也對各行各業(yè)的規(guī)矩清楚明白。黔地是齊越重要邊防不假,但也是齊越重要的國庫來源之一。黔地改革,改的就是商,所以黔地商業(yè)這塊,除了杜含秋知道的明明白白,另一個人便是改革的推手葉適言。
所以葉適言對杜含秋的想法和欲望也是略知一二。
杜含秋擺弄著委任狀,為了會長這個位置,出門去安撫鹽商,順便在鹽商這邊賺點銀子,貌似也很不錯。
“好?!倍藕镎f:“看在葉大人這么盡心力的份上,在下就走這一趟。一旦葉大人查到這糧倉縱火案的背后真兇,你盡管秉公辦理,至于人言,自然由在下處理?!?p> 葉適言起身,向杜含秋行君子之禮,以表感謝。
出了杜府的門,葉適言要準備去衙門,按照秦紹星的辦案速度,現(xiàn)在應該是調(diào)查出了這幾日來往凰城的車隊。
岳千燭跟在葉適言后面,開口問道:“葉大人交給杜老板的委任狀需要與王爺匯報嗎?”
葉適言在前面走著說:“王爺一直知道杜含秋的會長心思,所以不算是先斬后奏。待案件查清后,我會親手些案件公文,還要麻煩你帶去巖西寺。”
兩人來到凰城衙門,這里是凰城的政務中心,衙門知縣姓白單名一個字晨字,同樣是年輕有為的年輕學子,兩年前科考奪得榜眼名次,因愿景為一方父母官,為百姓做事,遂派到黔地做了一個六品縣令。
岳千燭跟著葉適言來到衙門的時候,看到白晨正與秦紹星在查往來商隊名單。
葉適言與白晨相互行禮后,葉適言向白晨介紹了身邊的岳千燭。白晨一看是夏沐濋身邊的人,微微行禮,岳千燭同樣的還禮。
“如何了?”葉適言開口問道。
秦紹星在旁說:“是查到了往來商隊,只是年末商隊眾多,我們不能一個一個去查?!?p> 葉適言:“那便將鹽商的商隊提出來?!?p> 白晨看向葉適言道:“雖然糧倉縱火案為神遠軍事務,下官不必插手。但是葉大人要查鹽商恐怕不是那么簡單。據(jù)微臣微臣所知,現(xiàn)在鹽商之間準備合作成立鹽幫,這樣貿(mào)然去查處鹽商,怕是要惹鹽幫的人不快。”
白晨好心提醒,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之前,還是不要貿(mào)然行事為好。
葉適言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才會提前去找杜含秋,有杜含秋出面管他是鹽幫還是米幫,沒有人敢不賣杜含秋的顏面。
“這個你放心,有杜含秋老板在,他們不敢有什么風浪?!比~適言說。
聽到有杜含秋出面,白晨便明白了杜含秋已經(jīng)走馬上任黔地商會會長一職,自然也就知道從此這黔地大小商戶就沒有敢興風作浪。
“明日下官便撰寫公文,將此事通知各州府,將杜含秋擔任會長一職昭告黔地各地。”有官方委任,就要有官方發(fā)言。白晨做事向來仔細。
岳千燭看著前面的兩位文質(zhì)彬彬的少年英才,心中感嘆,夏沐濋身邊有這些幫助輔佐的人,還真是讓人放心。
她正在感慨,耳邊就傳來了秦紹星的聲音:“葉參政、白大人,查出來了。來往商隊中共有五家鹽商商隊。”
“現(xiàn)在就去帶人。”葉適言下令說。
“是?!鼻亟B星剛要出衙門就被白晨給攔了下來。
隨后,白晨對葉適言說:“參政大人,今天就這么貿(mào)然去查人,怕是不妥?!?p> 秦紹星嘖了一聲插話說:“現(xiàn)在不去,難道還要等縱火犯察覺跑了之后再去?”
“秦統(tǒng)領,這關乎到城中生計?!卑壮空嬲\建議道:“鹽商不是普通商戶,他們掌管著黔地百姓的生活命脈。沒有證據(jù)之前,不能輕舉妄動?!?p> 白晨的道理,秦紹星一介武將可以不懂,但是葉適言最明白。
葉適言握了握拳,開口說道:“只是我的時間并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