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沉沉燕趙天,將軍出塞顯鋒芒。
“昔靈皇帝中平四年,帝督師于幽,領(lǐng)漁陽精銳萬余,戰(zhàn)烏桓峭王于狐奴。是夜子時,奔襲敵后,鏖戰(zhàn)至微明,破烏桓于狐奴,追斬三百里入右北平?!薄秶贰ば⑼实郾炯o》
子時,月色初上,點點繁星的微弱光芒映照在黯淡的甲胄與刀劍之上。隱隱的,似乎折射出一絲寒芒。烏桓大營依山傍水,營中只有幾處微弱的篝火,在寂靜幽暗的夜里盡力的跳動。
劉和放下手中的水囊,舔了舔嘴角邊的水漬,砸了砸嘴,露出一抹邪氣的笑容。仔細的掃視眼前的營盤,似乎找到了什么突破口。
劉和的視線從大營離開,隨即向旁邊的趙云低聲囑咐“子龍,你去西門那邊,等我這邊開始行動,在東門放了火之后就開始行動?!?p> 趙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圍三闕一么?”
“當然”劉和露出一排光潔的牙齒“南邊是咱們大營,東西包抄,留個北面,讓這些烏桓蠻子哪里來的就回哪里去,最好把他們往右北平趕。公孫瓚可恨死這些胡奴了,這些天被我父親留在右北平監(jiān)視丘力居也是閑的發(fā)慌,給那位白馬大將軍找點事情也不錯?!?p> “明白,大公子就等著末將的捷報吧!”趙云鄭重的點了點頭,雙手抱拳道。
“好,盡快去準備吧,記得派出斥候聯(lián)絡(luò)公孫將軍,讓他在右北平磨刀等好,就說本將給他送上潑天大功,還有烏桓奴讓他砍個夠。”劉和吩咐道。
“諾!末將告退!”趙云說完轉(zhuǎn)身就去自己負責的軍隊那里整頓事物了。
說起來劉和還是佩服東漢這些軍閥諸侯們的民族氣節(jié),他公孫瓚在怎么看不上劉家父子,張純張舉叛亂之初還給劉虞玩冷暴力不合作。但是涉及到烏桓胡人,公孫瓚倒是絲毫沒給劉幽州添亂,還盡力監(jiān)視抵擋烏桓人。
這次劉和能順利的在狐奴攔住這些烏桓突騎,還是靠白馬義從在居庸一帶死戰(zhàn)三日的結(jié)果。
據(jù)公孫瓚心腹大將嚴剛的描述,公孫瓚每次醉酒都會嘟囔劉和幾句“這小子雖然人陰損了點,但是對待邊塞胡奴的心態(tài)和手段到和他那個心慈手軟、優(yōu)柔寡斷的爹一點都不一樣。很對本將軍的口味,我漢家子就應(yīng)該是天下無敵嘛,哈哈哈?!?p> 劉和雖然有著后世的靈魂,也沒有天真的對這些東漢的頭頭腦腦們放肆的說啥子民族融合。
畢竟這是東漢,大漢帝國。所謂一漢敵五胡,漢胡不兩立,可不是說說的。
煌煌大漢,養(yǎng)士四百年。也不是只養(yǎng)出一群蛀蟲嘛,到底還是養(yǎng)出了古華夏的第一絲民族氣節(jié)。正是:
漢家王業(yè)不偏安,燕然勒石踏陰山。北絕大漠南渡海,世間唯有漢衣冠。
要說劉和敢來夜襲,也是做足了準備?;旧咸涂樟藵O陽郡八縣的所有人家,收集了足足十一車的油罐。還動用了當年里盧植公留下的兩千漁陽突騎,劉和麾下一萬三千人,最精銳的就是這兩千人了。
此外,劉和還發(fā)現(xiàn)了峭王身上致命的弱點。也可以說是所有游牧民族的通病,就是女人。漢家將軍們除了一部分酒囊飯袋之外,根本不像電視劇里一樣沒事帶著女人進入軍營軍帳,孝武皇帝時期雖然設(shè)置隨軍家屬制度,但也是駐防時期的制度。
真正兩軍交戰(zhàn)時期,軍營里那個人敢?guī)б粋€非雄性生物進入,立馬斬首示眾。高級軍官更是如此,軍營里喝酒雖然不可以,但是被抓住了不一定殺你。而帶女人被抓住捅了出去,先殺了再說。這主要因為這年頭高級軍官要么是關(guān)東士族出身、要么是關(guān)西六郡的將門世家,自身軍事素養(yǎng)極高,懂得克制修身,而漢朝將軍的素質(zhì)應(yīng)該也是歷朝之最。懂得什么時候該做些什么,又不該做些什么。
這些蠻子們就不一樣嘍,哪回入寇邊郡,不是搶女人搶財物的,兩眼冒著綠光恨不得立即想用。不光當兵的牧民如此,那些蠻橫的酋長們也沒好到哪里去。只不過擄掠的女人漂亮些,錢財多一些罷了。見到水靈靈的漢家碧玉們,也是一樣的粗俗和無恥。當年步度根手下素利就是因為沉迷在膚白水嫩的漢家女的石榴裙下,才給了還是盟友的劉虞丘力居二人天大的機會,那一次幽州軍配合烏桓突騎發(fā)動的奇襲可謂一戰(zhàn)定乾坤,將鮮卑人徹底趕出了幽州。
縱使劉和為人卑鄙不提,但也是個有血性的漢家郎,怎能眼睜睜看著漢家女被擄走,用她們的身體乃至性命才能放松這些烏桓蠻子的戒備?那劉和,還有他麾下一萬三千漁陽精銳也就可以自殺,到陰間向孝武大帝的英靈謝罪了。
于是乎劉和在戰(zhàn)前緊急聯(lián)絡(luò)張世平,高價買了一批高句麗女奴,安置在狐奴城外的軍寨里,又好巧不巧輸了一戰(zhàn)丟了那個軍寨。于是乎峭王自此過上了三日花天酒地的生活,玩樂三日正正好好是人的戒備心最低的時候,子夜時分也是人最困倦的時候。此時不戰(zhàn),更待何時?
劉和恨恨的望著火光最為明亮的軍帳,正是峭王所在。“直娘賊,你倒是會享受,讓乃翁在狐奴吃了這么多天沙子,也該找你算算帳了?!?p> 劉和想想每日飲酒作樂,懷中盡是溫香軟玉的峭王。在想想自己這些天省吃儉用時刻緊繃的狀態(tài),氣就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現(xiàn)在抽刀上馬,把這胡奴老匹夫大卸八塊才算過癮。
“火油彈準備,架起弩炮,方向,峭王本部大帳。”
隨著劉和一聲令下,后方的弩炮兵紛紛絞上弩機,填裝火油罐,點上火瞄準峭王本部軍馬大帳的方向。
“放!”
隨著數(shù)十聲悶響,裹挾這熊熊烈火的砲彈在漆黑的夜空劃過。用一種詭異又不失美麗的拋物線砸進烏桓大營。
原本寂靜的營盤,瞬間像是營嘯一般炸了鍋。烈火烹油,火借油勢,迅速蔓延開來。一座座潔白的氈房沾到火油之后,不一會就燃燒殆盡,無數(shù)烏桓牧騎從睡夢中驚醒,帶著驚恐和差異的眼神望著營中像是天降的大火。
“阿圖魯,快點去大人營帳,走水了!”一名烏桓百夫長一邊組織人手滅火,一邊拉住一名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峭王親兵隊長吩咐到。
阿圖魯看著熊熊蔓延的烈火,還有身上沾染火油痛苦打滾的烏桓牧騎,不禁打了個寒顫。
“娘咧,這火沾上了咋撲不滅?”阿圖魯眼神中帶著一絲絲的驚恐。
一個身上滿是火焰的烏桓人痛苦的打著滾,竟然還伸出手抓向阿圖魯,不知道是向?qū)で笙M€是絕望的向拖人下水。
“快滾!”阿圖魯瞳孔驟然放大,隨即抽出腰間的馬刀,毫不猶豫的劈了下去。
抹了抹刀上的血跡,阿圖魯片刻不想停留,直奔峭王大帳而去。
“大人,大人,不好了!軍營走水了,天罰??!”阿圖魯看見滿臉憤怒的峭王面色一喜,連滾帶爬的跑了過去。
聽見阿圖魯?shù)穆曇?,峭王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的踹了他一腳“天罰個屁,這分明是漢狗夜襲,夜襲了!”
隨即揮手打發(fā)阿圖魯退下,峭王怕在看他一眼,就忍不住拿這個蠢貨殺之以正軍心了。
望著已經(jīng)失控的軍營,峭王滿臉都是悔恨。要不是得了那些高句麗娘們,自己和一些大將這些天沉迷酒色疏忽了營中秩序也不至于如此。
“快點集合本部軍馬,向右北平撤退,先與丘力居大人回合再說。”峭王無奈的下令。
“劉和小兒,這些雜七雜八的牧騎就送給你當功勞了?!鼻屯鹾藓薜耐鴿M營的烈火和驚恐的牧騎,臉色不是很好的說到。當然,誰也沒有注意到,峭王說到丘力居三個字時那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殺氣。
再說劉和這邊,看見崩潰的烏桓大營,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按照原本的計劃,這是一場斬首行動,利用烏桓人不懂得分營規(guī)劃設(shè)立放火線,糧草牛羊和牧騎營帳堆在一處的特點。
用火攻可以最大程度的擾亂他們,但也絕不至于崩潰。趁著混亂,帶領(lǐng)精銳騎兵迅速突入峭王本部斬殺之。但是烏桓人崩潰的太過詭異,劉和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烏桓人要就這點能力,邊關(guān)造就平定了。
而原本的目標峭王本部軍隊,以一種更為詭異的速度集結(jié),向右北平方向逃竄。
這使得本就人心惶惶的烏桓人更加崩潰,烏桓大營的秩序蕩然無存,開始雪崩式的潰逃。
“不管了,先殺他一手再說。”劉和抽刀上馬,命令親兵舉起大纛旗,向身后的漢軍士卒呼喊道“三軍聽我號令,直取烏桓大營,殺!”
“漢軍威武!”上萬漢軍如紅色潮水一般涌向烏桓大營,無數(shù)戈矛環(huán)刀閃爍著鋒芒,似乎渴求著鮮血的滋養(yǎng)。
另一邊的趙云看見劉和的行動,立馬也從烏桓人不正常的潰逃中反應(yīng)過來,當即下令全軍壓上。
“都尉,大公子怎么這么急躁。烏桓人潰逃的不正常啊?”趙云身邊的的副將緊皺眉頭,語氣中滿是擔憂。
“不知道,但是大公子已經(jīng)開始行動,我們別無選擇。”趙云語氣中透出堅定,不容反駁。
不多時,漢軍在烏桓營內(nèi)匯合,開始了一邊倒的屠戮。
待殺到烏桓人囤積牲畜糧草的地方時,趙云和劉和都露出了驚訝。
倒不是東西太多,而是太少了。
真的太少,只有僅僅支撐五萬士卒和馬匹吃三天的糧草。
“這是怎么回事,只有這么點東西?”劉和神色復(fù)雜,要說烏桓人潰逃絕對帶不走什么,這些糧草應(yīng)該就是峭王的全部家當了。
趙云低頭思索了一陣,猛然間抬頭,轉(zhuǎn)向北面。
“大公子,你剛才注意到北面那個營盤了嗎?”趙云問道。
劉和聞言皺眉“看見了,裝備齊全,士卒精銳。雖然只有五千,但是足以和漁陽突騎媲美?!?p> 這五千烏桓人在如此境遇不僅沒有崩潰,竟然極其有秩序的邊殺邊退,步步為營的向右北平方向突圍。而那些軍隊的服飾,劉和突然想起在哪里看見過。
“烏桓大人丘力居本部精銳!”趙云和劉和異口同聲的說道。
趙云嘆了口氣“這就對了,大公子注沒注意到,這些日子峭王的攻擊并不積極,而這些丘力居本部也沒有露過面?!?p> “是,但這又能說明什么?”劉和不解。
“那大公子記不記得,使君大人說過丘力居近來身體不便,可能因為前年大戰(zhàn)步度根的流矢所傷,身子骨也是江河日下了。”
劉和聞言幾不可聞的皺了皺眉,顯然沒有理解趙云的話語。
而趙云不待劉和說話,自顧自的又說出一句話看似沒頭沒腦的話“丘力居之子樓班還小,從子踏頓征鮮卑泄歸泥滯留漠北。”
聽到這里,劉和心中豁然開朗,將這些天的反常聯(lián)系起來,慢慢得出了答案“丘力居身體不行了,峭王看起來對遼西三王部烏桓大人的位子似乎也有著渴求。于是乎這次攻打狐奴,丘力居借刀殺人讓本府和峭王打生打死。
知道這里漢軍人數(shù)不足,于是不僅給予峭王的糧草牲畜不夠,還派五千心腹監(jiān)視峭王。達到兩軍實力平衡,互相削弱的目的。
這位峭王也不是白給的,看出了老匹夫的陰謀。一直出工不出力,正好本府偷襲,于是乎直接招呼本部撤離,想用我劉和的刀,殲滅丘力居本部,自己帶著人馬從容撤離。”
說完這些,劉和神色難看,一直以為峭王好色愚蠢,自己將他算計的死死的,沒想到自己成了刀。一會被丘力居利用,一會被峭王利用。
趙云似乎看出了劉和的不快,當即出言勸阻“大公子不必憤懣,這也是好事。我們盡快結(jié)束狐奴大戰(zhàn),也可以騰出手回廣陽解決張純張舉他們?!?p> 劉和聽了趙云的話,露出一絲奸詐的笑容“是啊,等解決了這些叛軍,就和公孫瓚一道收拾丘力居。他們面和心不和,想利用我劉和削弱對方,我也可以反過來利用烏桓內(nèi)部矛盾,解決丘力居老匹夫。如果能引起烏桓內(nèi)亂,可就再好不過了。”
說完這些,劉和也不在言語。只是讓趙云吩咐下去,盡力留住丘力居本部,剩下的烏桓人反抗則殺,投降了就先抓起來。
“對了,派出一千漁陽突騎,追殺峭王,不要追的太緊。等他們進入右北平地區(qū),立刻返回?!眲⒑驮诔夂蛳氯髁钪?,突然又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