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rèn)識你這么多年,你頭一次對我說了這么多話?!卑倮镅┪逦峨s陳。
琉璃始終沒有轉(zhuǎn)頭,依舊瞧著那皎皎月光就如同望著心上人,溫暖又心安。
“她知道嗎?”百里雪問道。
琉璃搖了搖頭:“我跟她說,瞧著雖是重傷,不出一個月就能好起來。”
百里雪的心就像被刀子捅了一般,她有些心疼有些責(zé)備有些不悅地說道:“可你的身體會被她拖垮的!”
琉璃終于轉(zhuǎn)頭看向了百里雪:“我死了便什么都幫不上她,我活著還能幫她分擔(dān)痛苦。你可知,這十八年來,我從未像此刻這樣快樂。”
他的眼里藏著蜜,甜的膩人;又像一股火,灼得百里雪生疼。她寧可他不轉(zhuǎn)身,寧可什么都瞧不見,寧可他像往常那樣寡言少語。
可百里雪又不忍打斷他,確實,他這十八年來從未似現(xiàn)在這般開心的像個孩子。
他說累了,又抬頭望著月,心早都飛到了千里之外。
百里雪退了出去,關(guān)好了門,躲在不遠(yuǎn)處的拄子后面,呆愣良久。
她同他久別兩地,賞的一片月,月光綿延數(shù)千里,只是好月不留人……
天終于放亮了,干糧所剩不多,加之馬匹也嚇跑了,瑤兒思忖要不要去尚武莊的集鎮(zhèn)。若不去,長途跋涉只能獵捕野味了,而且這么一路走到劍龍閣恐怕得走數(shù)月了。
可若去,那里只怕高手云集,一個不小心便小命難保。
思前想后,瑤兒心生一計:同晚風(fēng)換了一身商賈衣服,貼了兩片小胡子同邵音往鎮(zhèn)里趕去,欲購置幾匹馬、置辦些干糧就走。
幾人一路上小心翼翼,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乇銇淼搅松形淝f的集鎮(zhèn),可這樣的順利總讓瑤兒很不踏實。邵音說鎮(zhèn)里危險,遂帶著二人來到了尚武莊,讓她爹爹代為置辦更為穩(wěn)妥。
瑤兒二人亦覺沒什么問題,尚武莊雖不大,可也算正派之勢,便一同去了??涩巸旱倪@種不踏實感在踏進(jìn)尚武莊的院子后更加明顯了,她遞了個眼色給晚風(fēng),示意他時刻小心。
瑤兒與晚風(fēng)化名溪兒、風(fēng)兒,自稱要去鄰鎮(zhèn)做生意。路上遇見邵音被歹人欺負(fù)救下,三人投緣一路相行,在此叨擾片刻還要繼續(xù)北行。
在來的路上,瑤兒便同邵音講了這些,倒不是不信邵掌門,只是怕被有心人知道不僅自己麻煩,邵音同尚武莊也將被牽連。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邵音是個明白人,照此一字不錯地說的,看不出絲毫破綻。
瑤兒打量了下邵掌門,慈眉善目,一身贅肉倒不像是個掌門,更像是一方商宦。滿臉堆笑,連聲道:“好!好好!嗯,不叨擾,不叨擾?!?p> 邵音挽著爹爹的胳膊:“爹,我娘呢?”
“你娘……你娘……”邵萬千閃爍其詞地瞥了瞥眼前的兩個陌生人,咧嘴假笑道:“那個……你們稍坐片刻,吃點茶水。你們先休息,我這就安排人給你們置辦東西。我先帶邵音……去看看她娘。”
“那就……有勞了?!焙髱鬃诌€沒說完,那邵萬千便拽著女兒跑遠(yuǎn)了,還真是沒有一點掌門的威嚴(yán)與穩(wěn)重。
“爹,我娘呢?”邵音一路喊問,一路掙扎著擺脫那只大肥手。
直到進(jìn)了邵音閨房,邵萬千這才松了手,邵音一邊嘀咕一邊揉著泛紅的手腕:“爹,你都捏疼我了?!?p> 邵萬千哪里管她,一個回身,一扇門便被重重地關(guān)上了,接著當(dāng)啷一聲,一把銅色大鎖已被邵萬千緊緊扣上,還反復(fù)檢查了三次。
邵音連拍帶踹:“爹!爹!你這是干什么呀?”
“干什么?還不是你干的好事。你說說你非得惹那些祖宗們干什么?”邵萬千氣得牙癢癢。
“爹,你說什么呢?哪些祖宗?我招惹誰了我?”邵音急的快哭了。
“那我就跟你說個明白,讓你也知道輕重。你是不是幫著那個劍龍閣的瑤兒,還有那個…那個琉璃身邊的侍從一起擋箭了?還與他們一路同行?!鄙廴f千質(zhì)問道。
“爹,你……你怎么知道?”邵音驚愕的目瞪口呆。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邵萬千在門外氣得直跺腳:“你娘被人抓走了!你說我怎么知道的?!如果三日內(nèi)我交不出那個姑娘和侍從,你娘就得死。”邵萬千嗓音嘶啞著吼道。
邵音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懵了,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這一路,他們小心行事,并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現(xiàn)在該怎么辦?邵音的腦子有些蒙蒙的。
為了自己心中的江湖道義放了他們?可他們才認(rèn)識不足兩日,而被綁的可是她的親娘呀!
那就抓了他們,救出娘。對,抓了他們!可……可那里有她喜歡的人。
那就同那些人談?wù)剹l件,抓了瑤兒,放了那個侍衛(wèi),他們原本要的也是“百花爭艷”的頭魁。
對,讓他們抓瑤兒就好了,那樣晚風(fēng)便不會死。可那是琉璃誓死要保護(hù)的人,晚風(fēng)便亦是拼了性命都要讓她活。
若是讓晚風(fēng)獨活,無疑是讓他死的更快。邵音哭的稀里嘩啦的,她才剛邁出江湖,可這江湖怎么這么難?
邵萬千一聽自己的心肝寶貝哭了,說話柔軟了許多:“我的小祖宗,你哭什么呀?你不用為難,這惡人爹來做,你跟爹說,前廳的那兩人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邵音的頭埋在膝蓋里,哭得更厲害了。
邵萬千心里了然,氣鼓鼓道:“你不說我也明白了?!闭f完扭頭便走。
前廳里,晚風(fēng)不安地站了起來,瞧了眼淡然自若的瑤兒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么?”瑤兒呡了口茶,問道。
晚風(fēng)回頭瞥了眼門口站立的仆人,向前走了幾步方道:“姐姐,你明知這里危險,為何非要以身犯險?”
瑤兒深望了他一眼低聲道:“我要看看這江湖可還有我值得信任之人?我相信邵音,也愿意相信尚武莊。況且,我還想誘出……”
瑤兒還欲再說,余光中看到門口那個仆人向前微微探著身子,斜瞇著眼睛。
瑤兒同晚風(fēng)使了一個眼色,聲音依舊不大,卻剛剛好好使得門口那人聽到:“剛剛邵音被她爹爹拉走,怕是與你我二人有關(guān)??!”
那仆人一聽,眼睛倏爾瞪大了,一溜煙地跑掉去通風(fēng)報信了。
沒一會兒,那人便又回來了,手上還多了一盤糕點與一壺酒:“兩位還需稍等,可先吃些糕點?!?p> 說著倒了兩杯酒,酒香撲鼻,一聞便知是上好的女兒紅?,巸憾似鹁圃诒羌饴劻寺?,不禁粗著嗓子嘆道:“好酒呀!讓你們破費了?!?p> 說完話一飲而盡,那仆人連道:“即便是好酒,也得給識酒的人喝,不然也同馬尿無二了?!?p> 瑤兒被他逗的前俯后仰:“你這仆人說話倒是有些意思?!?p> 仆人笑笑不言,又看著晚風(fēng)道:“這位小哥不來點嗎?”晚風(fēng)輕皺著眉頭望了一眼瑤兒無奈地一飲而盡。不過三杯,瑤兒同晚風(fēng)便頭暈?zāi)X脹,瑤兒喃喃道:“這酒勁兒可真大……”
哐當(dāng)趴在桌上睡著了。晚風(fēng)也不勝酒力倒頭睡去。那仆人晃了晃兩人肩膀:“兩位公子,醒醒!兩位公子?”見無人應(yīng)答,嘴一勾,奸笑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