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一輛白色的馬車自鏡花樓南面而來,趕車的是一個比暮寒大許多的白衣青年,身子瘦削但卻更顯清奇、沉穩(wěn),此人正是晚風(fēng)。
他驅(qū)車前行,到了鏡花樓連忙勒馬下車,托了一小廝打了一壺桂花釀、一盒桂花糕。
又囑咐他替自己同花姨問好:“我家公子說,本應(yīng)親自將花魁交于花姨,但實是近來身體欠佳。而花魁亦尚未康健,離閣數(shù)日,又心系師門,才不得不委托在下先將姑娘送回劍龍閣。
這一路上,只我二人同行,我還需看顧姑娘,也不能親自替我家公子問候花姨了。還需請您幫忙代為轉(zhuǎn)達?!闭f完從懷里掏出些碎銀賞了那小廝,那小廝便乘著舟去了。
路上時有一兩人路過上前打聽:“這可是琉璃公子的車?”
晚風(fēng)總是不厭其煩道:“正是?!?p> 那人滿眼殷切道:“琉璃公子可在車上?”
晚風(fēng)便搖搖頭。
好奇些的人還得追問上一兩句:“那這車上莫不是那日的花魁姑娘?”
晚風(fēng)又點了點頭,沒有隱瞞。
沒一會兒,車便被圍得水泄不通了,許多“百花爭艷”后還沒回去的各門派兄弟也七嘴八舌的聚了過來。
“她中的是什么毒?”賈乙也在那人群中,瞪著眼問道。
晚風(fēng)只說:“現(xiàn)已大好,勞煩記掛?!?p> “那琉璃呢?他可還好?”環(huán)兒聞訊而來,從人群中擠出一個位置,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后面站著她家小姐鳳翎。
晚風(fēng)道:“我家公子他……”話正說一半,那小廝正巧跑回來了:“借過!借過!”
將那一堆吃食遞過去,還多送了一壺桂花釀,那小廝喘著粗氣道:“小公子好,花姨說自是知道你替主人辦事不敢有差池,怎會怪你呢!還特意讓小的多打了壺桂花釀送來。她囑咐姑娘保重身子,盼早日見到姑娘?!?p> “替我家公子和姑娘謝過花姨了。”晚風(fēng)謙遜地回道。
一轉(zhuǎn)身便坐上了車,與眾英雄匆匆別過,便揚鞭駕車離去,那環(huán)兒追了兩步喊道:“你家公子如何了?你還沒說呢!”可哪里還有人回她,只剩一眾人七言八語小聲議論。
鳳翎隨便拉了路邊一匹馬:“借馬一用?!?p> 上次“百花爭艷”追車若不是琉璃公子手下留情,只怕那些暗衛(wèi)早將他們殺了個片甲不留。如今又要追車,映天斷不能再讓她以身犯險:“師姐!你還想被罰一次嗎?”
說那日,鳳翎追車回來后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房里默默流淚,她爹爹冷凝霜恨她不爭氣罰其在房間里跪上一夜。她就像一只乖順的小貓般聽話,在鏡花樓那又涼又硬的地板上整整跪了一夜。
未至凌晨,冷凝霜方才讓映天叫她起來回神鞭府。鳳翎卻說什么也不肯走,非要在這鏡花樓等琉璃。
冷凝霜一氣之下讓她在這鏡花樓再跪上三天三夜,說罷拂袖而去。可她畢竟是冷凝霜最寵愛的女兒,一面是憤恨她的不爭氣,一面又心疼無奈,便留了映天、環(huán)兒在此照顧她。
冷凝霜走后,任是映天、環(huán)兒說破天了,鳳翎也沒起來,她沒懂作為一個父親的讓步,反而用受之父母的身體繼續(xù)與自己的爹爹娘親宣戰(zhàn)。這一跪便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說話,遂大病一場。
映天想到那日種種,又是心疼師姐又是無奈,想起她的決絕,此時竟又不知要如何阻攔,半晌只說了句:“我同你一起。”
一跟便是一路,行至晌午車才停了下來,從車?yán)镒叱鰜硪簧戆滓律腊咨L(fēng)的女子,遠遠望去倒是有些熟悉。細(xì)細(xì)一看,正是瑤兒!
鳳翎兩人在距離馬車估摸十幾丈的地方停了下來,隨便吃了些干糧。
映天一邊瞧,一邊莫名其妙道:“奇怪!琉璃的那些暗衛(wèi)如何不來攔我們了?”
鳳翎莞爾一笑:“那你可知琉璃為何要攔我們?”
映天不耐煩道:“為什么啊?”
鳳翎瞧了瞧那瑤兒,低聲道:“那是因為他行蹤詭秘,不想讓任何人知曉他的住處?!毕肓讼胗值溃骸澳阆氚?,已經(jīng)過去一個月了,怎樣的毒病也該養(yǎng)的大好了,既已痊愈騎馬豈不是更快?為何坐車呢?”
“為什么啊?”映天一臉不解。
“你還真是笨!剛剛不是說了嘛,琉璃向來對自己的行蹤保護的很好,定不會讓他人知曉的。這個瑤兒也是一樣的,應(yīng)是余毒已清被裝在車?yán)锼突貋淼摹!?p> “哦,我知道了,那她出來的時候一定是被蒙了眼罩或者服了什么迷藥之類的?!?p> “恩,你這腦袋總算開竅了?!兵P翎回道。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有一絲遲疑問映天:“你說她是琉璃要找的那個人嗎?”
“師姐,這你得問琉璃呀,我怎么知道呢!”
鳳翎轉(zhuǎn)念又一想,問道:“如果你用了十年時間去找一個人,現(xiàn)在找到了,你還會讓她再離開你嗎?”
“不會?!庇程旌V定道,“我費了那么大的力氣尋來的人,怎么能說送走就送走呢?”
“恩,也對。那她一定不是了?!兵P翎心里也是這么想的,此時見映天與自己所想一致,遂踏實了許多。
映天想說些什么,卻又生生的忍了回去,只在心里喃喃道:“可若不是萬分緊張一個人,又怎會在‘百花爭艷’上一反常態(tài)?或者是愛得太深了,才愿意放手讓她自由?!彼磶熃愦藭r春風(fēng)滿面,不忍再說了。
瑤兒坐在路旁,吃了些桂花糕,便捧著桂花釀喝了起來。
“姐姐別喝了,公子說你雖已大好但還需靜養(yǎng),這酒更要少喝?!?p> 瑤兒抿嘴一笑:“晚風(fēng),嘗一口?!闭f著將那酒遞給了木晚風(fēng)。
晚風(fēng)瞧了瞧她,無奈地?fù)u了搖頭,瑤兒會心一笑道:“你這般樣子,還真與你家公子一般無二。也難怪他如此信任你?!睙o聊之際又拿起來喝了一口,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你不會向你家公子告我的狀吧?”
正在巡視四遭的晚風(fēng)聽見后,心里頓覺好笑:“姐姐怕我家公子?”
瑤兒很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道:“怕!實力懸殊,我打不過他?!?p> 撲哧一聲,晚風(fēng)竟難得被她逗樂了。他眺望著遠處,目光微聚,突然回到她身旁:“姐姐須得小心些,這里埋伏了不止一伙人,前狼后虎,左豹右獅,只怕沒一個好對付的?!?p> 瑤兒好像沒聽見一般,晃了晃酒壺又深深地盯著壺嘴:“鏡花水月這桂花釀不似旁的酒,微醺卻不十分醉人。帶著桂花的香氣好似從回憶中來,透著深深的眷戀讓人自甘沉迷。
又有著沁人心脾的酒香,高興時喝著便如甘露,樂樂陶陶;傷心時飲它醉生夢死可也做得藥……”
晚風(fēng)不解其意:“姐姐,你說什么呢!”
“晚風(fēng),扶我上車,咱們繼續(xù)趕路?!爆巸河值吐暤溃骸拔业挂纯催@里能抓住幾只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