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跟離云天在殿里待了不過一刻鐘的時間,畢竟兩人都不是會多說話的人.不得不說,雖然兩人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去,但在這點上,還是有兩分相似的。
守在殿外的楊開也早料到他們不會說多長時間,可這站了一會兒不到就見楚懷已經(jīng)推門出來的感覺還是有些微妙。知道的清楚他們是八年沒見過一面的父子,這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那位吃飽了沒事干把人拎過去好好夸獎了一頓。
楊開調(diào)整了下站姿,也沒多說什么,就帶著楚懷上了轎車。
這吃著東西,說話也不覺得尷尬,楊開塞了個果子到嘴里:“小公子,你別看陛下不怎么說話,但他確實是掛念小公子,只是吧······這所謂近‘鄉(xiāng)’情怯,想必小公子也是能理解的?!?p> 楚懷‘嗯’了一聲,沉默不語。
楊開見狀,也只能嘆口氣,繼續(xù)塞他的果子。
眼見著轎子出了主殿,楚懷便開口吩咐了句:“去扶云殿?!?p> 一旁楊開挑了挑眉,隨口道:
“九皇子跟小公子性子有些差別,微臣還擔(dān)心過兩人會不會生隙。”
沒想到關(guān)系倒是好成這般地步了,楊開咂咂嘴,要知道那九皇子可是從來不喜歡其他人到他殿里。
楚懷直覺楊開說這話的語氣有些不對,卻也沒多想,轎子一到扶云殿殿門口她就下車,淡淡道了聲‘多謝’,頭也不回地就推開殿門進(jìn)去了。
被留在殿外獨自吹風(fēng)吃果子的楊開:“······”
他搖搖頭,得虧這小公子沒長在宮里,要不然······
扶云殿里掃地的宮女正悠哉悠哉地吹著小曲兒,硬生生把落葉掃出了一副山水畫,冷不防見著一人抱著個毛團(tuán)子毫不生分地推門進(jìn)來,連門都不關(guān)。她手上動作頓時停了下來,嘴張得能塞下一顆雞蛋。
這哪來的熊孩子?!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殿里的管事宮女遠(yuǎn)遠(yuǎn)地給她使了個眼色,只好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咽到肚子里,繼續(xù)畫自己的山水畫,眼睛卻不住地跟著那孩子飄。
九皇子向來和離云天不感冒,后者從未踏進(jìn)扶云殿半步,這扶云殿里的宮女侍從可真真沒有見過誰來過,這回兒好奇心自然也就跟著起來了。
楚懷仿若沒注意到周圍的視線,揣著個不心往四周一掃,就確定了方向,直直向著殿里正中間的院落走去。
今日是個特殊日子,雅興堂自然是不用去的,于是這會兒離深還抱著被子睡的正香,本以為楚懷跟那老頭子見面定是要扯上大半天,也就睡的心安理得,正打算一屁股撅到大天亮,沒料想半路卻殺出個楚懷。
楚懷抱著不心,自認(rèn)為雙手是被束縛著的,干脆一道靈氣就把那門給震開了,一時沒注意,力度大了些,順帶著把離深也硬生生震了起來。
不心:······不就開個門嗎。
莫名其妙突然清醒的離深慢慢坐起身來,揉揉眼睛眼神迷茫了一會兒,才把視線鎖定到楚懷身上,頓時身上殘余的最后一點點睡意也消失的一干二凈。
他一把掀開被子徐徐走下來,身上還穿著套皺巴巴的睡衣:“來的挺早?!?p> 楚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睡得挺香?!?p> “······”離深打了個哈哈:“這不是預(yù)算錯了嗎,那老頭子速度還挺快?!?p> 楚懷隨手把不心放到桌子上,自顧自地倒茶,離深低頭細(xì)細(xì)整理衣服,那細(xì)心程度簡直令人發(fā)指,比黃花大閨女還大閨女:“老頭子沒說什么吧?!?p> 他和離云天一向不親近,見都沒見過幾次,對其性子更是云里霧里。
“問了些近況?!背衙蛄艘豢诓?。
“哦······”離深抹平領(lǐng)口,伸手就搭在了楚懷肩膀上:“趁著這天色還早,哥帶你去見見市面。”
楚懷默默放下茶,拍開離深的手,站起身來:“見世面?”
“今兒日子特殊,各方有名頭的人都來宮里,這會兒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聚齊了?!彪x深作委屈狀地揉揉手背:“走,看看去?!?p> ······
······
“齊王,多年未見,你還是······分毫未變啊?!?p> 離云天坐在殿內(nèi),殿下是各地而來的舞姬,可他心思完全放不在那些美人身上,倒是對身旁坐著的玄衣男子更感興趣。
齊王聞言一樂,擺了擺手:“人生苦短,總是要懂得打扮打扮?!?p> 這話接的牛頭不對馬嘴,離云天卻不可置否。
九離國上上下下,都知道有齊王這個人,同這代天子的關(guān)系極為要好??伤麄儾恢赖氖牵褒R王”不僅同這代天子交好,就連已逝的太上皇,還有三代之上的天子,都要交好。
只是這回特殊,齊王許是太閑了,居然問離云天要了個王爺?shù)奈恢米?p> 不僅如此······
離云天不動聲色地看了齊王一眼,在他尚且年幼時,稱齊王為“前輩”,到現(xiàn)在,稱他“齊王”。便連他父親,也不曾知道齊王的姓名。
離氏一脈的人向來謹(jǐn)慎,齊王這等人物,能不交惡,那是最好,他們也絕不會因為齊王的不同尋常,做出百年前那等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兒來。況且,就連他本家,或許也是屬于那“異類”的一員。
“說起來,怎么到現(xiàn)在都未曾見到國師?”齊王眼珠子一轉(zhuǎn),在殿里掃了一圈。
離云天頓了頓:“國師身體抱恙,要晚些才來?!?p> “這國師倒是嬌身貴體?!饼R王陰陽怪氣道,離云天聞言,手上捏著杯子的手緊了緊。
說巧不巧,這會兒齊王跟離云天正談著國師,不過片刻,楊開便走到離云天身邊,輕聲道了句:“陛下,國師在殿門口了?!?p> “······傳國師進(jìn)來吧?!?p> “是?!?p> 齊王在一旁打了個哈欠:“這人來得還真是時候。”
離云天不明所以,想說些什么,但在看到齊王極少見的不耐樣子后,還是沒有多問。
“在下來遲了,還望陛下諒解?!?p> 殿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不冷不熱,離云天抬頭望去,就見殿門口徐徐走進(jìn)一位童顏鶴發(fā)的男子,那人身著一袍白衣,銀發(fā)如瀑般落下,氣質(zhì)非凡,若是尋常百姓見了,定要以為這是天仙下世。
可離云天知道,這國師,也就長相能唬唬人了。
國師仿佛看不到離云天厭厭的表情,傾直走到后者身旁落座。
一路上,在座的賓客無不一人不把視線黏在他身上,驚艷之情溢于言表。
坐下之后,國師好像才看到那位坐姿不羈的齊王,笑了笑:“齊王倒是少見?!?p> 齊王回了他一個白眼:“笑就好好笑,這模樣,欠揍?!?p> 國師臉上表情僵了一下,嘴角也慢慢沉了下去。
離云天繼續(xù)喝他的酒,和座下的一個長老聊起了天。
就在這時,一個侍衛(wèi)慌慌張張跑過來,跟一旁侍著的楊開說了幾句話。
楊開聞言臉色一遍,厲聲問那侍衛(wèi):“所言屬實?!”
那侍衛(wèi)也是嚇怕了,顫顫巍巍地回了聲“事”。
楊開立馬轉(zhuǎn)身快步走到離云天身邊,屈身道:“陛下,九皇子,楚小公子,進(jìn)到禁地里去了?!?p> 霎時,離云天瞳孔猛然一縮。
坐在他身旁的二人自然也是聽見了楊開的話,國師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嘴,眼底晦暗不明。齊王則是挑起嘴角,饒有興味地隨手取下一塊玉石在手里把玩。
“陛下······”楊開有些猶豫地看了眼那兩人:“不如······”
“傳言下去?!彪x云天眉頭緊皺,打斷了楊開的話:“不得任何人再靠近禁地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