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懷,這個名字可謂是家喻戶曉。
在萬年前,大陸初成時,靈氣充沛,萬物修靈,可謂是群雄鵲起,無數(shù)人才崛起,強(qiáng)者為尊,風(fēng)光一時。而當(dāng)時的一位通曉天理的圣者卻推算出,此番盛景,終將了卻。世人認(rèn)為這是他在危言聳聽,無人信服,可數(shù)年之后,大陸卻應(yīng)了他的話,靈氣日漸消散,修煉之路越發(fā)艱難,究其原因,無人知曉。
又是萬年光陰,當(dāng)年的強(qiáng)者一個個隕落,剩下來的少數(shù)要么在那靈氣匱乏的大陸茍延殘喘,試圖尋找其他的修煉方式,要么就直接放棄了修煉之路,富甲一方,或是收兵攬權(quán)。大路上于是涌現(xiàn)出一個個勢力,這些勢力相互吞磨,最終演變?yōu)槎鄠€國家,隨著一代代的繼承,當(dāng)人們就要將萬年前的光景當(dāng)作傳說的時候,一個嬰孩降世了。
那嬰兒出生在一代商賈的宅子里,出生時天生異象,身有異紋,不哭不鬧,一雙眸子攝人心魄。路過的一個道士對那戶人家說,那是上古妖邪轉(zhuǎn)世。
那商人恐懼,趁著夜黑風(fēng)高把嬰孩扔到了亂葬崗。
多年后,大陸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與那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景懷。
可惜自古能人短命,敬慕景懷者有之,嫉恨景懷者更甚。如今史冊的記載上,說是多國皆認(rèn)定此人會使得天下大亂,設(shè)法消滅妖祟,對于那‘設(shè)法殲滅’的過程,史冊上倒是忽略跳過,只知道多年后,那景懷竟是憑空消失了。大多數(shù)人的看法,都是景懷已死,只是少數(shù)人還對他念念不忘,說是他受創(chuàng)頗深,現(xiàn)在只是化名為不心,入了佛廟,暫時避世。
這樣的一人,書上卻只字未提他做了什么,世上對他的事跡也都是人口相傳,不足為信。
只是不知,這人的魂靈,竟是寄身在這么一個小孩的身上。
······
楚懷是被月舒叫醒的。
畢竟是八歲生辰,楚懷起的比平常都要早。
她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一雙大眼黝黑黝黑的,直勾勾地看著月舒,也不說話,心中五味陳雜。
來了,變成女子的第一個清晨。
畢竟幾十年的男兒身一夕之間少了些物件,任誰一個晚上的時間也緩不過來。
月舒不知其中苦處,只覺被她看的心都要化了,手上動作更溫柔了幾分:“小公子,今天是你八歲生辰,夫人專門給你制備了新衣服呢,穿在小公子身上肯定好看!”
楚懷聞言,偷偷看了眼月舒手里的衣服,心中對零件缺少的悲痛壓下去了些,酸楚味異常。在他還是‘景懷’的時候,連百日都不到,就被扔在了亂葬崗之上,幾十年對親情這種東西,向來是不抱希望。可如今這副身子,明明不是親生,八年來卻受盡寵愛,比親生還要親上三分。從前她魂魄尚未醒來時不覺,如今卻是覺得鼻子酸痛難忍了。
當(dāng)然,那只是小部分原因。她感動更多的,是自己不用穿女裝。
月舒見她不言,也不多想,從前小公子就內(nèi)向的很,甚至還有人說小公子是癡傻兒,況且經(jīng)了昨夜的事情,現(xiàn)在她的心都是亂的。就自顧自取下衣服,給楚懷更換上。
楚夫人給楚懷制備的衣服相對淡雅,卻硬是把楚懷襯得嬌艷可愛。月舒捏了捏楚懷肉肉的雙頰,心中蒙的一層霧都散去了不少。
“月舒姐姐?!背淹蝗淮嗌赝鲁隽藥讉€字。
“小,小公子?”月舒睜大眼睛,驚喜之情溢于言表。
“月舒姐姐,你真好看。”楚懷透過鏡子,面無表情看著身后為她挽頭發(fā)的月舒,無頭無腦地冒出了這么一句。
楚懷向來喜愛好看的事物,賞心悅目,也沒有太多目的,只是有感而生罷了。月舒的五官端正,細(xì)眉杏眼朱唇,容顏尚未完全長開,卻能看出是個難得的苗子,做侍女真是可惜了。
楚懷不知,自己無意間的兩句話,卻把月舒的心都激的砰砰跳。
她家小公子,居然開口說了這么多話,還會夸人了!今后要是再有人說小公子不好的話,她鐵定第一個把那人扔到城北荒河里喂魚去!
你才傻!看看我們小公子,多聰明!才八歲嘴就這么甜!
楚懷把人夸完,沒聽到回應(yīng),轉(zhuǎn)頭看向月舒,卻見她眼眶通紅,神情復(fù)雜,變幻莫測,欲言又止。
楚懷:“······”
這是沒被夸過還是怎么樣,至于這么興奮嗎?
直到楚懷被月舒牽著去到前院,聽見月舒壓抑著激動對楚夫人說出:“夫人!小公子今天說了十二個字,還夸我好看!”后,見到楚夫人和月舒當(dāng)時一模一樣的表情時,才意識到:
前八年被無意識“精心”設(shè)計的“高冷”形象崩塌了。
于是,在楚懷八歲宴席正式開始前的三個時辰,“小公子今天說了十二個字還是夸人”的驚天消息傳遍了整個將軍府,沸沸揚(yáng)揚(yáng),全府的人,上到將軍,下到新來的掃地童子,都?xì)g呼躍雀,感動不已。
甚至楚懷跟著月舒去到府門前采新木時,還聽見自家看門的小童不好好守門,跟著隔壁三條街的熊孩子四人組吹牛:“我家小公子不鳴則已,一說話就出口成章!你們沒見到,那是一個瀟灑!”
熊孩子四人組睜大眼睛,極其配合:“哇——”
楚懷:“······”怎么就出口成章了,八歲黃毛孩子又哪來的瀟灑?
她心中好笑,面上卻沒顯出來,依然是那副面癱臉,肚子里卻不合時宜傳來陣陣響聲。
感覺到腹中傳來的陌生饑餓感覺,楚懷倒是恍了恍神,她自從修煉小成后,就再也沒進(jìn)食過了,想來竟是有些新奇和懷念。
于是,仗著自己現(xiàn)在是小孩子,楚懷拽了拽月舒的衣袖,自以為委屈道:“月舒姐姐,我餓了?!?p> 月舒聞言,蹲下身揉了揉楚懷的腦袋:“再過一會兒,過一會兒禮成就能吃了?!?p> “嗯······”楚懷應(yīng)了一聲,不再追問,頂著個癟下去的肚子乖乖的跟著月舒回府。
月舒牽著楚懷的手,看著小公子神色淡淡,也不知道怎么就是看出了一分委屈的意思,自上午小公子開口說話后,就一直頂著張沒表情的臉。月舒雖然奇怪,但是欣慰之感更甚:我家小公子太乖太懂事了,餓了也不鬧。她把新枝交給管事的侍女,看了眼炊煙裊裊的廚房,又看了看低頭欣賞螞蟻的楚懷。
就先吃一點(diǎn),不然小公子等會兒餓暈了怎么辦?
“小公子,你先在這里等我,待會兒我就回來。”
“嗯?!?p> 楚懷望著月舒的身影向著廚房漸行漸遠(yuǎn),低頭踢了踢石子。
現(xiàn)如今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太過于美好了,她生怕,一醒過來,又是個夢,又要回到那個讓她痛不欲生的地方去。
想起那個地方,她的目光冷了幾分。
當(dāng)年各方勢力圍剿她,端的是岸然正義,把自己偽裝成一群病弱,下手卻比誰都臟。她豁出去半條命,才逃出那些人設(shè)的圈套,卻沒料被自己人插了最后一刀。
若不是······
若不是······
記憶戛然而止,楚懷猛地睜大眼睛。
若不是什么??!!
她是怎么保得自己沒有魂飛魄散的?
若不是什么人?!
還有···還有···
她竭力想記起來那些被迷霧遮住的地方,大腦卻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她緊皺眉頭,不顧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依稀只記得記憶力缺了最重要的一環(huán),不,甚至不止一環(huán),不止一人······所有的事情,仿佛順理成章,若不有意想,根本就不覺得有怪,可是偏偏少了些被遮住的地方,那些順理成章,都變得不合理起來。
身體隨著楚懷對自己逼迫想起來那些記憶的程度加深,就虛軟無力幾分,像是刻意阻止楚懷去回憶一樣,到底是小孩的身子,沒過多久楚懷就脫離一下子跌在地上,腦袋一陣陣的劇痛傳來,身上冷汗層出。
那些想不起來的,是她非常,重要的記憶。潛意識告訴楚懷。
可是越想,就越模糊不清了起來。
月舒偷偷抱著糕點(diǎn)趕回來時,就看見楚懷蜷縮成一團(tuán)顫抖的樣子,還以為又是那蠱的原因,嚇得懷里的糕點(diǎn)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叫著楚懷的名字就跑了過去。
楚懷聽見喊聲,使勁晃了晃腦袋,迫使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情。直到月舒跑到她面前:“小公子,小公子你怎么了?”
此時楚懷面色慘白,身上不似昨夜那般炎熱,卻是極度的冰寒。月舒慌了神,就想抱起楚懷去找陳婆,卻聽楚懷道:“沒事月舒姐姐,剛才只是有點(diǎn)難受,應(yīng)該是受涼了。”
“怎么可能沒事啊······”月舒顫抖道,方才小公子的樣子實(shí)在是嚇人,怎么只會是受涼?
“真的沒事了,再看看。”楚懷伸著脖子把臉湊到月舒面前,面上紅潤有澤,哪里還有先前那虛弱模樣?她接著道:“月舒姐姐要是還擔(dān)心的話,等本···等我生辰過去再說嘛。”
月舒聞言,放慢了腳步,她把了把楚懷的脈,又左右看了看楚懷的面色,確實(shí)不像是有事的樣子,仿佛之前只是她生出的幻覺,盡管如此,她依然有些遲疑:“可是······”
“可是月舒姐姐,我想見大哥和二姐了。”楚懷繼續(xù)毫無感情地撒嬌,她知道,像月舒這樣的,心都軟。
果然最終月舒還是抵不住,嘆了口氣,帶著楚懷去向楚安的院落:“等宴會一辦完,就去找陳婆看看?!?p> “嗯?!背寻杨^埋在月舒的懷里,臉上哪有方才撒嬌時的孩子氣,只剩下與那張幼小的臉格格不入的凝重。片刻,許是想開了些,才漸漸舒緩開來。
既然想不起來,那就今后再想起來吧。
現(xiàn)在這幅身子骨已經(jīng)八歲了,雖然比她之前開始修煉的時間晚了點(diǎn),但還不算太遲。
當(dāng)年的事情,可不是換了副軀殼過上個幾百年就能掀過去的,待她回到原先的境界,那些個破事爛賬,都要重新拎出來翻一遍。
只是······
楚懷看了看府里為她生辰忙上忙下熱熱鬧鬧的眾人,眼中卻是多了些柔和的光。
這一次,絕不能因?yàn)樗木壒试贍窟B在意她的人了。
······
······
凌霄宮。
一男子身著紫袍,腳踩玉階,把玩著手上的一顆珠子。
這男子便是‘楚懷’的親生父親,當(dāng)今天子,明皇離云天。
只見離云天身后站著一個灰袍男子,臉戴面具。
“今日,是懷兒八歲生辰?”
離云天放下手里的珠子,淡淡道。
“是?!被遗勰凶哟穑曇羯硢‰y聽,不堪入耳。
離云天卻不在意,他抬起頭,神情恍惚,眼中似有悵然哀愁。
灰袍男子見狀,心下了然,安慰道:“佳人已去。”
“沒了啊,沒了?!彪x云天不接他的話,只是喃喃。
八年了,他已不是以往年少輕狂,也漸漸明白了為什么愛妃霖姬會暴斃身亡。只是,一切都過去了,故人已逝??v使他自己想為霖姬復(fù)仇,他的位子也不允許。
“太快了······懷兒如今八歲,也是該到了讀書的時候了?!比羰橇丶н€在,不知道該有多高興。
灰袍男人抬頭:“您是想讓楚小公子去到雅興堂?”
雅興堂是皇家御用學(xué)府,只有皇子公主才能在此處學(xué)習(xí),平常臣子的子女若是有幸到雅興堂念書,那可是光宗耀祖的榮幸,也只有首席長老那群人的子女才有機(jī)會于此處讀書。雖說楚將軍在朝中地位頗高,甚至比那些個冠著長老名頭的也要高上幾分,可奈何楚懷身份特殊,要是真讓他去了,恐怕······
灰袍男子等待著離云天的回答,明皇不會連這點(diǎn)事都弄不明白,就算有意······也肯定不會這么明目張膽。
果然,離云天開口了:“小九近來在雅興堂怎么樣了?他年齡最小,還是有個伴兒會好一點(diǎn)?!?p> 灰袍男子聞言愣了愣,隨后了然道:“···屬下這就安排人去將軍府送賀?!?
逐清酒
男主:我都開始長蘑菇了,到現(xiàn)在連名字都沒被帶出來溜過(委屈巴巴)。 清酒:啊······咳,主角都是最后才出場的嘛。 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