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童建國吃完午飯,正在炕上迷瞪時,大勇突然急三火四地過來了。
“怎么了?大勇。”
“哎呀,出大麻煩了?!?p> “?。俊?p> 童建國嚇得一下從炕上跳下來。
難道被打擊了?
大勇倒一口氣,接著說:“你的包包大家都搶瘋了,尤其那個小坤包,女的都爭相讓我先給她們?!?p> “哈哈,我當啥事兒呢?!?p> “你能不能下午就把包包拿過去?大家已經(jīng)把手套啥的準備好了。”
“行!我這就到東山村去?!?p> 大勇掏出一大張紙遞過來:“你看,這是他們想換的包包?!?p> 童建國低頭一看,這回拿回來的這500多塊錢的包包,馬糞包和手提包基本夠用了。
女式坤包卻連一半都不夠。
“大勇啊,你先跟他們好好商量一下……”
“是啊,”大勇也有些作難了。
“這樣吧,你跟他們說,春節(jié)前一定讓她們背上包包?!?p> “嗯,那就行?!?p> “我一會兒就帶著東山村的驢車過去,你可維護好秩序哦,咱們手套換包,換了就走。”
“放心吧?!?p> 手套換包這事兒吧,要是真較起真兒來,也是不太合適的。
雖說廠子給工人們發(fā)放的勞保用品是福利的一部分,但這是讓他們勞動用的。
既然用不完,那我們下次少發(fā)點可以不?
好在這會兒工人地位比較高。
一些領(lǐng)導甚至剛從五七干?;貋?,習慣夾著尾巴做人。
只要你別弄得太過分,他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從屋里出來,大勇趕緊蹬著自行車上班去了。
童建國則直奔東山村而來。
現(xiàn)在跟東山村的人熟悉了,童建國拿著紙條就可以收錢了。
500多元的包包,換成勞保用品折算一下一共是800多元。
也就等于說,童建國這一趟賺了300元。
當然,要刨去勞力士,還有路費、住宿費都算虧的呢。
村子里派來一輛驢車跟童建國回來拉包包。
兩麻袋包包扔上驢車,就急三火四趕往重機廠。
大勇早在那邊安排妥當了。
按照清單,包包搬下車,各種手套、鞋子、帽子,以及其他勞保護具紛紛搬到車上。
但還是引來了青工圍觀。
是幾個女的,她們探頭探腦:“真的沒有了嗎?”
“會有的!春節(jié)前一定會有的?!?p> 好一頓安慰,她們這才散去了。
童建國怕再有人來糾纏,連忙催促車把式趕緊離開。
正往重機廠外面走著,突然身后另有一輛馬車急匆匆地追上來。
趕車的車把式直喊:“小兄弟!小兄弟!”
童建國回頭一看,有些眼熟,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
“您是……”
“我是園藝的??!”
童建國這才想起來了,這是園藝那個給他送雞蛋的老牛。
“牛大哥??!”
“哈哈!你這手套換包也不錯啊?!?p> 老牛上次看到童建國雞蛋換糧票,眼下又手套換包,肯定從中看出些什么名堂了。
寒暄幾句,老牛訕訕地說:“你這營生不錯,能不能讓咱也……”
童建國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想跟著干。
雖然不太樂意,但挺大個人張一下嘴不容易,童建國就含糊其辭地答應:“行啊,下次吧?!?p> “好咧!”
老牛歡快地揚起馬鞭。
“俺先走了??!”
回到東山村,郭子和工頭們卸下勞保用品,清點了一番。
“嗯!錯不了!”
“沒事兒我先走了啊?!?p> 童建國推起自行車準備離開時,為首的工頭卻叫住了他。
“等等!”
幾個工頭低聲商議幾句。
為首的工頭拿起一雙翻毛大頭鞋遞過來。
“小兄弟!讓你忙活半天,實在沒啥好送的,要不這雙鞋送給你吧?!?p> “別?。∧銈兞糁??!?p> 來回跑了這么多趟了,東山村的這些人常年在外跑,都見多識廣,他們肯定知道童建國從中賺到錢了。
但這會兒人對金錢的意識還不那么強烈,還比較看重人情世故。
所以,就算童建國賺錢了,每次他們還是時不時要表示一下。
童建國接連推辭好幾次,郭子在一旁也勸說:“童哥,你就拿著吧。你老往北邊跑,這棉水襪子也不頂事兒啊,你要凍壞了,誰給我們找糧票找勞保用品啊。”
這次到盛京上貨童建國還真是凍慘了。
盛京比藍城溫度低十來度。
火車外面都結(jié)著一層冰殼子。
在車廂里的時候,因為人多熱乎氣兒足尚能頂一陣子。
下車時,雙腳都是木的。
為首的工頭也說:“是啊,小童,你拿著吧,我們的糧票和勞保用品還差的很多呢,我們還指望你呢?!?p> “好吧?!?p> 童建國這才接過翻毛大頭鞋了。
這家伙,又是連吃帶拿的。
回到家里,童建國就開始合計大勇的事兒。
雞蛋換糧票、手套換包,大勇都幫了大忙。
而且接下來,還少不了麻煩他。
總得給人家表示表示。
雖然上次給了他點豬下水,但顯然是不夠的。
其實,童建國更想直接給他錢,給他提成。
但那會把他嚇著,眼下的人還沒有這個意識。
正琢磨著這事兒,突然就聽到院門外有人在說話。
聽聲音有點耳熟。
童建國連忙披上大衣穿上鞋子出來了。
只見院門外有人在問:“姓童的是哪家?”
童建國推開院門出去一看,原來是老溫。
他騎著個白山加重自行車,車后座馱著個大筐。
“老溫!是你嗎?”
童建國連忙打招呼。
“嘿!老弟,真巧啊?!?p> “來!趕緊進來!”
童建國把老溫迎進院子。
到了跟前,童建國才看出來,他的大筐里裝的是蘋果。
“來就來了,拿什么東西啊?!?p> “唉,客氣啥?!?p> 童建國給他搭手,一起把蘋果抬進屋里了。
坐在炕沿上,老溫四下看看。
“你那些包呢?”
童建國得意地點點頭:“沒跟你說嘛,我這是對縫兒,回來就直接發(fā)出去了?!?p> “厲害!”
老溫豎起大拇指。
“你的那兩包煙呢?”
“也都批出去了?!?p> “你也不簡單嘛?!?p> “呵呵,薄利多銷嘛。”
原來,老溫并不像那些街頭小煙販一樣沿街叫賣。
他是他們的上家。
至于一趟賺多少,童建國也不好問。
但應當不如童建國的包包。
“你這營生是不錯,就是有點……”
“不安全是吧?”
“是啊?!?p> “哈哈,其實吧,還行,富貴險中求嘛?!?p> “說得好。”
“而且,這次您看到的情形是個意外?!?p> “怎么了?”
老溫嘆口氣:“像我這樣來回跑的,跟乘務員、乘警都混熟了。這都大半年了。結(jié)果那天突然換班兒了?!?p> 童建國笑了:“我就說嘛?!?p> “再說,真遇到麻煩嘚瑟不開了,就只能不認賬了,該舍的財就得舍。千萬不能認死理兒?!?p> “說得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p> “媽的,這些年我認死理兒吃老虧了?!?p> “吃一塹長一智?!?p> “嗯。前年,我們一塊兒有個伙計東西被查出來了。乖乖讓人拿走就算了,他非得跟人犟眼子,結(jié)果進去了,到現(xiàn)在還沒出來?!?p> “這屬于舍命不舍財啊。”
兩人閑聊幾句,老溫突然想起什么,從炕上蹦到地上。
“哎呀!該走了?!?p> “著啥急?”
“明天還要跑一趟呢?!?p> “又到盛京?”
“是啊。你去不?咱倆搭個伴兒。”
童建國眼下的包包已經(jīng)全部出手了,他當然想立刻再跑一趟。
可明天就是臘八節(jié)了,該參加同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