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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弱的魔王

第二百零二章:獠牙折斷

懦弱的魔王 落影無聲 3749 2021-05-29 20:53:37

  “陛下您看到了吧,真正禍亂帝國,意圖謀逆的人并非我等!”公輸右直指圍近的黑甲士兵,仰望高堂上的皇帝敖談大聲喊道。

  皇帝癱坐在龍椅上,目光死死盯著臺階下的戰(zhàn)斗,一言不發(fā)。

  此情此景,公輸右知道時機已到。

  在下一個手持圓環(huán)金刀的黑甲士兵沖進來時,他忽然單掌化爪,身影游移如斜線迸發(fā),只在空中留出一道殘影,利爪已穿過金刀,徑直抓住黑甲士兵的脖子,用力一擰,將其整個腦袋都擰了下來!

  “動手!”

  公輸右一聲令下,公輸五老同時爆發(fā),向著包圍圈主動出擊。

  片刻之間,無論是公輸都馬的刀功,還是子布的酒壺法術(shù),還是何澹的靈幻步法,都在瞬間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很快便將圍困自己的陣型破得七零八落!

  此時此刻的他們,哪里還有半分受傷氣盡的樣子?

  裴屸大感意外,才知道這些老家伙方才是故意詐傷敗退,給了人一種行將敗亡的錯覺,如今的突然爆發(fā)才是他們真正的模樣。

  眾生榜的傳言,所言非虛。

  “愚蠢的小丑,縱然這些士兵都有法咒配合著法陣來庇護,但我們五個配合多年,真的以為類似的法陣就不存在么?”公輸長忌狂笑不止。

  此刻的他們,眼角同時化為黑色,一道黑線一直蔓延太陽穴附近,明顯是某種法咒發(fā)動的結(jié)果。

  公輸家族眾人的突然爆發(fā),更讓皇帝意外。裴屸沒有料到,他更加沒有料到公輸右藏得如此之深,一下子從最下風的力量迅速攀升到足以改變局勢的力量。

  “陛下,我等一再忍讓,正是為了讓構(gòu)陷微臣,意圖不軌的匪徒主動出擊。如今匪徒已經(jīng)現(xiàn)身,與微臣絕無相關(guān)。所以,臣望陛下恩準,讓我等與裴屸將軍并肩為戰(zhàn),掃除逆賊。”公輸右再度向皇帝開口,言辭謙卑順服,不見半點忤逆之意。

  此話一出,立馬便給人一種雖被誣陷,反而不計前嫌的忠臣形象,與所謂豢養(yǎng)異獸的兇殘模樣截然不同。

  公輸右的這一步甚為微妙,沒有選擇撕破臉皮,反而繼續(xù)忠君服軟。在經(jīng)歷重大變故后,公輸右的選擇顯然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

  但皇帝明白,這其實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從鶩王出去,再到叛軍進來,每個人都知道鶩王的貓膩,外面的禁軍是不可能再進來支援了。

  是勝是負,全憑大殿上的這些人了。

  按照目前的力量對比,公輸家族突然爆發(fā)的能量,對比禁軍已不能說是絕對的弱勢,何況禁軍剛被偷襲重創(chuàng),所以禁軍已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同時擊敗公輸家族和叛軍。對公輸家族來說也是如此,他們到底人少,既沒把握擊敗禁軍,更沒理由直接擊敗叛軍,選擇依附在其中一方才是唯一可行的道路。而叛軍深淺難明,禁軍就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

  可對皇帝來說,放棄進攻公輸,轉(zhuǎn)而與他們合作對付叛軍,是唯一的選擇么?

  “陛下,叛軍來勢洶洶,外面的鶩王殿下可能已靠不住,臣以為當下處理叛軍更為急迫?!迸釋饪粗窒率勘粋€個死于叛軍刀下,不禁急了起來。

  裴屸啊,你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蠢話呢……

  皇帝在心底嘆氣。

  果然在裴屸剛提及鶩王在外面,殿下那些世家代表紛紛表情耐人尋味。那些世家宗族的代表們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勢人群,他們每個人在道家三宗內(nèi)都是響當當?shù)娜宋?,只是此番代表身份不同,不好插手而已。如今這副局面,令他們中的不少人想起了當今皇帝當年的奪嫡之戰(zhàn),此時此刻便更加不好站隊了。

  皇帝沒有做出決定。他癱坐在龍椅上,只是平靜地看著下方的爭斗,默數(shù)著己方士兵的生死。

  “裴屸,不準離開朕身邊。”

  皇帝只對裴屸下了命令,卻沒有回應公輸右的請求,以一種近乎冷漠的態(tài)度默許了石階下戰(zhàn)斗的延續(xù)。

  所有的禁軍士兵,包括裴屸在內(nèi)皆是愕然。他們不相信皇帝判斷不了現(xiàn)在的局勢,以他們的人手,想要在大殿內(nèi)同時解決公輸家族和叛軍是不可能做到的。

  “陛下,請準許臣派人沖出大殿通知趙寧將軍……”裴屸不死心。

  “裴屸!”皇帝臉色陰沉,“朕相信朕的士兵,所有在今天戰(zhàn)死的禁軍將士,帝國會世代照顧好他們的家人,他們的家人也將會得到十倍以上的補償。所以,不要恐懼生死,去戰(zhàn)吧。”

  裴屸啞口無言。

  大殿內(nèi)的其他人也是啞口無言。公輸右難以理解皇帝在此時做出的選擇,這樣做和叫手下的士兵送死又有什么分別?

  世人都說當今皇帝心狠,本以為他在多年罹患病疾會變得虛弱,沒想到還是和當初的他一模一樣。李奉節(jié)在心底嘆氣。旁人或許難以看清皇帝此舉意欲何為,但作為當初鼎力支持皇帝奪取帝位的東郡大族領(lǐng)袖,他對皇帝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這場針對公輸家族的戰(zhàn)斗無論如何都會演變成禁軍和公輸家族的死斗,但最終獲勝的不會是皇帝,而是鶩王。這就是皇帝的真正目的。

  所謂靈脈開采權(quán)不過是召集他們這些宗族代表過來此地的幌子,皇帝的真正目的是想讓他們見證這一切??紤]到太子早已帶著黑鐵軍主力在外,而鶩王如果今日殺了公輸右,必會直接激起位于北境的公輸家族本部的反抗,到時鶩王將不得不獨自對抗公輸家族。

  皇帝現(xiàn)在是想給他們一道選擇題,而答案已經(jīng)不言而喻。在皇帝的計劃里,鶩王一直都只是工具人的角色。

  想到這里,李奉節(jié)便更不可能出手。同時以他的資歷都選擇袖手旁觀,其他的宗族更是不可能出手站在任何一方了。

  不過,在公輸五老驅(qū)動陣法之后,叛軍在短時間內(nèi)也無法突破,那些禁軍士兵雖都被殺退到了石階旁邊,也沒辦法真的斬盡殺絕。

  顯然,鶩王方面的準備其實并不充分,原本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花鯉沒有出現(xiàn)在人群里,導致叛軍的實力弱了不少。加上放天城方向的地狗很快被制服,沒有有效地牽制住禁軍的人,導致趙寧麾下的大部分禁軍士兵現(xiàn)在還留在城外,成為一個大隱患。

  鶩王則是依舊留在殿外,沒有主動直接參與進來。對他來說,現(xiàn)在直接拋頭露面不妥,等同宣告了所有人自己在反叛。有些事可以讓人去猜,卻不可親自告訴別人。

  眼看時間慢慢過去,殿內(nèi)的爭斗聲卻還沒停息,鶩王知道局面變得復雜了。事到如今,他只能用出花鯉教過他的,來自鮫人的獨特本領(lǐng)。

  控魂術(shù)。

  大殿內(nèi),所有的叛軍向后退出數(shù)歩,離開了正在交戰(zhàn)的禁軍士兵和公輸五老的法陣。與此同時,一段輕柔的曲調(diào)從大殿之外飄蕩進來,很快就籠罩在眾人周圍。其聲音像是有人吹響葉子發(fā)出的聲音,但吹奏之人技術(shù)極佳,像是數(shù)個聲調(diào)同時從葉子中發(fā)出,如怨如慕,如歌如泣。

  “這是……”皇帝打了個寒噤,莫名地在這曲調(diào)中想起了那個女人。

  當初的她,也是靠著這曲調(diào)驚艷了整座京城,也勾走了他的魂。直到他后來知道她原來是個鮫人,而鮫人尤其擅長歌樂,他們甚至能通過音樂控制別人,謂之為……控魂術(shù)!

  皇帝徹底反應了過來,但再看向石階下時,看到那邊原本一直按兵不動的世家代表此時卻有不少人紛紛迎著公輸家族和禁軍沖了過去,他們的雙瞳變作了奇異的魚瞳,臉上失血無色!

  皇帝忽然按住胸口,感覺到在這曲調(diào)之中,自己的心臟也在跟著顫動,某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正在心里爬上來。是了,當初的那個女人就是想這般控制住他的,用的就是控魂術(shù)!如今她的兒子正在故技重施。

  沒想到啊,沒想到,比起人類,他果然還是顯露出了更像鮫人的一面。

  原本以皇帝對鶩王的了解,他是肯定對方即便今日得勝,也絕不敢弒君的。他拉上這么多世家大族的代表,某種程度上也是對鶩王的一種警告,畢竟對方總不能當著全天下的面前弒君。但他沒料到鶩王會懂得鮫人的控魂術(shù),這種控魂術(shù)能用來控制宗族子弟,也能用來控制他這位皇帝。

  到那時,什么計劃都不重要了。鶩王不需要登基就能控制帝國,他想要控制鶩王來對抗公輸家族的計劃很可能會最終培養(yǎng)出一個比公輸家族更加可怕的怪物!

  歸根到底,他還是太像那個女人了。只要他像,自己就不能給他這種機會。

  “裴屸聽令,和丞相一起,剿滅叛軍?!被实圻@句話說得咬牙切齒。

  裴屸一愣,沒想到皇帝會在此時同意此前公輸右提出的要求。公輸右則是內(nèi)心大喜,原本當他看到皇帝做出甘愿與他兩敗俱傷,也要鶩王殺死他的決定時,他的內(nèi)心無疑是絕望的。但當局勢僵持,那首來自鮫人的曲調(diào)出來后,他就知道皇帝不可能置之不理。

  鶩王搞錯了一件事,雖然這位皇帝心狠,但他當初之所以要殺了那個鮫人女人,正是因為這控魂的曲調(diào)。

  除了同意讓禁軍和公輸右合作,皇帝還仰仗著另一股力量,那就是護國神獸玉麒麟。他拍了拍龍椅上的龍首。剎那間,從龍椅后方的石墻打開,玉麒麟從中沖了出來……

  皇帝何其怕死,除了安排了裴屸保護等種種外,同樣擔心因為計劃不順而遭遇意外,連傳聞終生不出放天城的玉麒麟都請了出來。當然,即便是請出了玉麒麟,皇帝卻依然選擇了和公輸右合作,同樣說明了現(xiàn)在玉麒麟的力量已經(jīng)虛弱到何種地步。

  這是一種只能保命,但不能逆天改命的手段。不過在選擇和公輸聯(lián)手后,面對失去花鯉的叛軍,就算有鶩王的控魂術(shù)助陣,以他的法力,能控制發(fā)揮出多少實力都算得上是個問題。

  殿外的鶩王感覺到了有點不對勁。

  花鯉曾教給他一門生命繩之術(shù),是以手掌掌紋為載體,將同伴的生命信息記錄在內(nèi),一旦同伴死去便會有所提醒。

  花鯉幫他把六百名府兵的生命信息都錄了進去,唯獨缺了自己。

  鶩王不知道花鯉的生死,但此時卻能感覺到自己手下的士兵正在快速死去。

  他的力量在快速削減。

  鶩王猛然心驚,知道殿內(nèi)的形勢發(fā)生了劇變。

  他急沖沖進來的時候,正巧看到公輸五老和禁軍配合到一起,對他的手下,所謂的神圣衛(wèi)兵展開屠殺。

  他站在門前,看著里面的血肉橫飛,身體里的血一寸一寸地變冷,某種名為希望的東西正在破滅。

  當最后一根生命線斷折,他感到自己的手上空空如也。

  所有的獠牙在這一刻被折斷了。

  寒單城。

  青燈月影,太子敖一正在桌案上揮毫潑墨。進入寒單城后,靠著金翅鳥將簡短的捷報傳回帝都后,他還需要修書一封正式的通報,讓人送回帝都。

  這時候門扉叩響。

  停筆,進來。

  來的是環(huán)淵。

  環(huán)淵先行行禮,然后起身道:“回殿下,目前查得城中共有三十六座天神教神殿,均已查封,一干人等除了普通信徒之外,神殿的大小主教都被羈押了?!?p>  說罷,他呈遞上一卷捆著朱色繩索的卷軸。

  “這里是全部三十六座神殿的大小主教名單。”

  太子接過名單,打開粗略看了一眼,抬頭問道:“名單上各神殿之間是何種關(guān)系,主神殿是哪個?”

  環(huán)淵搖了搖頭,同時皺起眉頭道:“三十六神殿為同級關(guān)系,據(jù)說主神殿并不在城中,至于何處,在拷問過幾位城中神殿的主教過后,皆是不知,只道是朝圣日時便出城去,見月分三色,便自覺蒙上眼睛,之后,天神就會自動指引他們到達主神殿,十分玄乎?!?p>  “朝圣日是什么時候?”太子表情平靜。

  環(huán)淵想了想,回應道:“天神教所謂的朝圣日,七日為期,按此輪算,最近的朝圣日……就是今日?!?p>  太子輕笑一聲,從座上起來,伸了個懶腰,笑道:“如此簡單,環(huán)淵,那我們就去試試這個方法能不能找到主神殿?!?p>  “這……”

  太子神情微變,斜眼看著環(huán)淵:“環(huán)淵,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環(huán)淵跪地抱拳道:“殿下恕罪,只因此事危險重重,所以屬下才不敢明說?!?p>  “你是想自己一個人去?”太子瞇了瞇眼。

  “倒也不是,屬下在查封各神殿的時候遇到一個人,關(guān)于主神殿的事情其實是她告訴我的?!?p>  “什么人?”

  “身份不明,她自稱是天神教的仇人。”

  “仇人?”太子笑了,“情況屬實么?”

  環(huán)淵搖了搖頭,低聲道:“無法確定。故而屬下才不敢跟殿下明說,希望等查探真實后再做稟報。”

  “恐怕你是沒有這個時間了?!碧幼叱鰩撞?,提起劍架上的寶劍。

  利劍出鞘,照亮他的眼睛?!八s了你在城外,對么?就在今夜?!?p>  環(huán)淵眼角微動,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太子嘴角微微勾起,淡然道:“那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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