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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弱的魔王

第一百八十五章:驚變

懦弱的魔王 落影無聲 3396 2021-04-20 13:48:37

  第二天,房門打開,滿臉愁容的御醫(yī)剛從里面出來,便被人群圍著。這些人中有沐家姐弟,也有尚留在放天城的黑鐵軍部將。

  “大夫,我父親怎么樣了?”沐雪非急切問道。

  御醫(yī)先是迎著郡主拱手作揖,然后才緩聲道:“王爺傷重,不過已無性命之虞,但要恢復清醒還需時日,王府內事務望郡主多勞心了?!?p>  沐雪非聞言終于松了口氣,對她來說,算得上是極好的消息了。她作揖回禮,恭敬道:“多謝大夫?!?p>  ……

  “那真卿怎么樣了?”

  順魔將軍府內,白晨居高臨下地追問道。

  他一腳踩在椅子上,另一只腳跨在桌子上踩著,俯視著面前坐在椅子上捶背捶腰的百寶,有種嚴刑逼供的既視感。

  江白倚著墻面,手里捧著一只蘋果啃著,目光不時朝著他們這邊眺望。

  “他被押入大牢了。”百寶如實回答。他估計現(xiàn)在皇帝也很煩該怎么處理這件事。

  “然后呢?陛下那邊怎么說?”

  “不知道,即便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計也不好放過吧……”百寶看著地面若有所思,連帶著手上捶背的動作也跟著弱了些。

  靠著墻面的江白眉心緊鎖,心里卻是郁悶。喻真卿被下咒,我不是早告訴裴屸了嗎?怎么還這么不小心。

  她努了努嘴,有些不滿。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對了,那個被控制的符咒我也是問過千旸才知道是什么,還沒來得及告訴裴屸。

  她把蘋果咬在嘴里,從墻面上彈起,準備離開。

  剛走到門前,迎面見到一身著軍衣的男子正在府門前下馬,然后急迫地朝他們這邊過來。

  不是黑鐵軍的黑色鐵衣,而是一副紫甲,鐵甲邊上帶著朱色,是宮廷禁軍的衣服。而且從衣甲的等級來看,此人的地位可能并不低。

  江白把蘋果從嘴里放下,扭過頭朝那邊兩人淡淡地叫了聲:“喂,來人了?!?p>  與此同時,皇宮內?;实壅炎嗾垡话讶拥降厣希さ皆谂釋饷媲?。

  “你看看,你辦的什么事!”

  裴屸跪地,目光所及,停在奏折鋪開的文字上。上面所說的是昨夜真卿襲擊沐王爺一事,以及對肇事者喻真卿和禁軍失職的治罪請求,上呈者為公輸右,聯(lián)名者有十余人之多。

  “罪臣無能,請陛下責罰!”裴屸無法辯解,只能長跪請罪。

  皇帝咬得牙癢,忍不住一拳砸在桌案上,才緩過氣來。

  “為何會這樣,你說說!”

  裴屸跪伏在地上回答:“喻郎這個樣子,此前江白確有匯報,但并不知是何異術,故罪臣只好順著追查。昨夜其實已加派了人手緊盯,沒想到喻郎竟將他們都殺了,若非百寶將軍及時趕到,恐怕……”

  “恐怕什么?”

  裴屸低頭不語。

  皇帝又是對著桌案重重一拳,讓人聽著心里也跟著一顫。

  “你繼續(xù)查這是何法術,另外加派人手看著地牢。真卿刺殺王爺,這已經是死罪,若是再出紕漏,就算是朕也救不了他?!?p>  皇帝沉聲道,“還有,你下去后領二十軍棍,當作此次處事不力的懲罰?!?p>  “謝陛下!”裴屸如蒙大赦。

  沐王府內。

  “都是我的過錯。”沐雪非坐在床邊,看著床上沉睡的父親,內心陷入深深的自責?!白蛞构斢乙鈭D通過扶風王刺殺太子,失敗后,父親擔心他為了毀滅罪證,會對那些女孩不利,所以讓我前去保護她們安危。當我回府領兵過來,卻沒想到目標竟是……若是我在,父親本不會遭此蒙難?!?p>  “姐姐,你也不要太自責了,父親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便逖┱驹谒砗螅瑥婎伒?,臉色憔悴不少。

  沐雪非沒注意看他的樣子,只是木然地點了點頭。

  “對了,姐,宮里剛剛有人傳旨,讓你現(xiàn)在入宮,這里就交給我吧。”沐雪正繼續(xù)說。

  沐雪非又是木然地點點頭。忽然,她怔了一下,回頭望向弟弟,卻發(fā)現(xiàn)了后者那張糟糕到極點的臉。

  所有的悲傷與死寂全都刻在這張臉,她從未見過樂天派的弟弟會露出這種神情。

  貌似,有什么東西改變了,父親的昏睡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一刻鐘后,沐雪非便快馬通過宮門,然后迅速翻身下馬,快步朝殿門走去。

  進入大殿后,發(fā)現(xiàn)周圍群臣幾乎都到齊了,個個面色凝重地站在兩側,鮮有人在竊竊私語,聲音也壓得極低。

  這使得大殿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極為壓抑。臨時召集這么多人進殿,無疑是出大事了。

  沐雪非鄭重地往前走了幾步,想著走上前去向皇帝行禮。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前面跪著一個身披鐵甲的軍士。

  軍士身上的鐵甲明顯是黑鐵軍的服飾,只是殘破不堪,同時上面沾染了血跡,像是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的戰(zhàn)士。

  而且,從背影來看……那人甚為眼熟。

  沐雪非快走幾步,那軍士似乎也覺察到了身后的動靜,艱難地回過頭去。

  她瞬間停住了,心臟似乎是被抓住了似的,動彈不得。

  “方蒙,你怎會在這里,南橫將軍呢?”她忘記了要先向皇帝行禮,直接向跪在面前的軍士問道。

  此刻的她預感到了不安。

  在見到沐雪非的同時,方蒙眼淚奪眶而出,跪著將身體扭過來,迎著郡主抱拳道:“郡主,清河、紫、會臨三郡叛亂,南橫將軍與黑鐵軍被伏擊,損失慘重,南橫將軍也……”

  “怎么了?”沐雪非這句話說出來時恍恍惚惚的,不像自己。

  她感到自己整個心臟在一寸一寸地冷卻,徹骨的寒氣從身體里迸發(fā)出來。

  父親遇刺,真卿入獄,南橫身死,這些年來站在她身前的巨人一個個倒下,讓她想起自己原是多么弱小。

  “南橫將軍以身殉國,宣,即日起追封其為麒麟將軍,葬皇陵之側,以彰其忠勇?!被实鄣统恋穆曇魪母咦暇従彾拢乐袔е届o。

  無人知道他此時心里的變化,但他對沐雪非的失禮是足以理解的,雖然并不能叫他感到滿意。

  在一片沉郁之中,太子敖一脫離百官,站出來,抱手沉靜道:“父皇,現(xiàn)今當務之急是要平定三郡叛亂。”

  皇帝點了點頭,目光移向大殿內尚有些呆滯的郡主沐雪非,問道:“現(xiàn)今黑鐵軍在何處?”

  太子斜看了一眼沐雪非,見其沒有反應,于是主動站出來匯報道:“平陵郡送來傳書,信中所說,逃脫的黑鐵軍現(xiàn)已入城,隨時聽候父皇吩咐。”

  百官聞言皆是松了口氣。

  “傷亡如何?”皇帝目光閃爍,語氣沉靜幾分。

  “信中回說,尚能戰(zhàn)者,有四萬余人,可見三郡圍剿一戰(zhàn),并未傷及出征黑鐵軍主力?!?p>  “那都是南橫也用命送出來的兵士啊?!被实鄣吐晣@息,“現(xiàn)在這支軍隊由何人統(tǒng)率?”

  “呃……”太子猶豫了一下,然后定下心神,“信中說,南橫將軍死后,將軍印被授予負刀郎李柔風,所以現(xiàn)在李柔風是平陵郡黑鐵軍的統(tǒng)帥?!?p>  “李柔風?”聽到這個名字,皇帝一下子反應不過來,貌似是在哪里聽過。

  正是疑慮之際,一旁的丞相公輸右迅速站出來說:“陛下,若臣沒記錯,這個李柔風就是憑陵一戰(zhàn)賊將李縱游的兒子。”

  平陵……李柔風……

  皇帝自言自語,當這個名字和平陵城聯(lián)系到一起時,他就想起來了。

  他忽地笑了,帶著無奈。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他又回到了平陵。

  “陛下,李柔風是賊將之子,現(xiàn)在又掌握重兵,回到平陵,其心必異?!币晃焕铣颊境鰜砉虻卣f。

  一眾大臣更是竊竊私語起來。對于當年的平陵王和李縱游,他們當中有些人經歷過,有些人則只是聽說過這樣一場戰(zhàn)爭。

  當年一戰(zhàn),現(xiàn)今的皇帝敖談以帝都天子的身份攻伐平陵城,而與此同時,西南的紫、會臨和清河三郡則支持平陵王,起兵與平陵兵一起拒帝國聯(lián)軍于鐵鎖山外。

  這一戰(zhàn)打了有半年之久,直到西南三郡盟軍首領趙太匡背叛平陵王,戰(zhàn)爭才分了勝負。

  當初的李縱游,憑借著平陵郡兵,多次擊破黑鐵軍軍陣,把帝國最強大的鐵蹄擋在鐵鎖山外。若不是因為趙太匡背叛,使其腹背受敵,南橫也拿他毫無辦法。

  眾大臣敬佩李縱游的厲害,但對其后人的尋仇,同樣十分敏感。

  眾人的議論紛紛令沐雪非恢復了些許清醒。她踏出兩步,來到方蒙身前,迎著皇帝行禮:“陛下,黑鐵軍紀律嚴明,請務必相信我們?!?p>  不管現(xiàn)在的將軍是不是李柔風,對沐雪非來說,黑鐵軍仍是沐王府的,絕不會做出背叛之事。

  皇帝點點頭,瞥了那老臣一眼,重新把視線回到沐雪非身上,淡然道:“朕當然相信你們?!?p>  此言一出,那老臣頓時有些心虛,悄悄退了回去,周圍人等的議論也隨之停息。

  “放天城還有多少黑鐵軍?”皇帝又問。

  郡主答:“校場內,除卻出征魔域歸來的傷兵,仍有三萬人可供差遣,隨時可以出征?!?p>  “加上平陵郡的士兵應有超過十萬人吧?!被实塾贮c點頭,“清河、會臨,紫郡叛軍又有幾人?”

  太子拱手回答道:“據(jù)傳書所述,估計不下二十萬人眾?!?p>  “陛下,臣愿領兵前往!”沐雪非跪地,主動請纓。

  太子見狀也隨之跪下,“父皇,還是讓兒臣去吧。沐王爺如今傷重,世子年幼,郡主不該離開放天城?!?p>  皇帝扶著下巴,思索許久,仍沒拿定主意。

  他瞄了一眼裴屸,后者即站出來說:“臣以為太子最為合適,太子帶過黑鐵軍,對黑鐵軍的熟悉不亞于郡主,而且如今郡主確實不適合離開放天城?!?p>  “好吧。”皇帝點頭,“那就讓太子領三萬黑鐵軍前往平陵與那里的黑鐵軍匯合,再征調平陵軍一起平叛?!?p>  “兒臣領命!”太子叩恩。

  這時有大臣站出來說:“陛下,現(xiàn)今清河郡郡守清奎的女兒清目盲正關押在地牢,是否可以利用她要挾清奎?”

  一旁的公輸右立馬冷笑說:“清目盲是惡魔之女,清奎避而遠之,恨不得馬上殺了她,怎會被要挾?”

  皇帝冷哼道:“你不說朕都忘了這個,既然他不想要,那便殺了,順便把清目盲的頭顱給他送過去!”

  沐雪非的眼睛一下子瞪大。

  一名紫甲衛(wèi)士快速步入大殿,跪地道:“陛下,百寶將軍就在門外,等待召見。”

  百寶?他怎么來了?

  沐雪非又是一陣恍惚?;实壅僖姲賹?,是一件不尋常的事。

  “讓他進來?!被实壅f得面無表情,但殿內的群臣可就不淡定了,尤其是后面緊跟著的宣讀。

  “宣,順魔將軍覲見!”

  大家猛然想起百寶這位魔族將軍還有這么一個封號。自從那天東獵結束后,皇帝只是單純地給了百寶一個封號,但沒有任何實權,以至于大家都忘了還有這一茬。

  百寶有些忐忑地步入大殿。不同于當初因“熟人”相遇感到擔憂,他這次到來宮里,忐忑是因為那名紫衣衛(wèi)士通稟時提到的“順魔將軍”四字。

  百寶緩步來到階下,熟絡地跪拜,行禮道:“參見陛下?!?p>  皇帝并沒有什么反應,只是平淡地說:“授勛以來,你一直沒來述職,這是為何?”

  百寶有些無語,話說你也沒有人來邀我入宮,也沒人跟我說過順魔將軍要怎么當,我怎么知道還要述職?

  他不敢把心里話說出,正支吾著要怎么回答才好。

  “罷了。”皇帝擺擺手,放棄了這個問題。

  百寶于是把話重新咽了回去。

  皇帝凝視著階下跪拜著的人影,咳了咳嗓子,繼續(xù)道:“現(xiàn)在正是多事之秋,沐王府發(fā)生巨變,郡主還是安心處理府內事情為好。百寶,你本是黑鐵軍出身,那么,校場里面的一萬傷兵,就暫時交予你管理?!?p>  然后,他望向沐雪非,“郡主,朕這樣安排,你可有意見?”

  沐雪非滯了一下,片刻后才抬手作禮,道:“臣沒有意見?!?p>  “這……黑鐵軍居然交到一個魔族人手里……”

  “就算是殘軍,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風險啊……”

  眾位大臣又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太子低頭不語。

  公輸右則緊繃著臉,平靜地站在一旁。

  百寶則是有些后怕,事情真的如帝惡所言,他的將軍之位由名到實了。

  他看了沐雪非一眼,她現(xiàn)在的樣子有些糟糕,大概是沒有休息好,或是心事重重的樣子??磥磴遄泳吹膫椴]有他想得簡單,也正是因為如此,雖然沐子敬沒有如帝惡所想的被殺死,但重傷昏迷的情況依然達到了帝惡想要的效果。

  “陛下,此人乃是魔族人,而魔族與我族有不共戴天之恨,望陛下三思?!币幻铣颊境鰜矸磳?。

  皇帝并不生氣,依舊是一副平淡的樣子,淡淡地說:“百寶是帝國的順魔將軍,其身份已超脫魔族二字的桎梏。朕冊封已久,諸君現(xiàn)在才反對,是因為現(xiàn)在覺得地位受到威脅了么?”

  老臣趕忙伏地,顫抖道:“臣不敢?!?p>  “那就都給朕退下吧,這件事就這么定了?!被实壅f完,自顧自起身走了,沒再留下。

  沐雪非剛回到沐王府,看到沐雪正就在府門前等著她。

  “姐姐,現(xiàn)在外面怎么樣了?”

  沐雪非一邊步入府內,一邊淡淡地說:“沒事,你不用管,姐姐能處理好。”

  沐雪正接著跟在身后說:“聽說太子要出征了,剛剛有人來征調兵馬,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你。唉,老喻怎么會刺殺父親呢,要是他在的話就好了……”

  “對了!”沐雪非突然停住腳步,原本晦暗的雙瞳猛然亮起。

  “信!還有信!”

  “信?什么信?”沐雪正一下子想不明白。

  這時沐雪非已轉過身,朝著府內花圃的方向跑去,沐雪正在身后趕緊跟上。

  他們趕到花圃時,飛霜正坐在一張板凳上,手撐著下巴,腦袋歪了一半,幾乎是要睡著了。

  聽到有動靜后,他才猛然睜開眼睛,從板凳上跳起,直到見到來人后才大呼一口氣。

  飛霜面露微笑,未等沐雪非開口,先是說道:“十一日之期已到,這是第二封信?!?p>  然后,他從身上摸出一個信封,畢恭畢敬地遞給郡主。

  沐雪正才明白姐姐口中的信指的是什么。他想不通的是,喻真卿連自己都弄到牢里了,留下的信還有用嗎?

  沐雪非急切地撕開信封,從里面抽出一頁紙來。

  令她驚訝的是,紙上抬頭寫著的便是“郡主”二字。

  “他知道此時能夠看到這封信的人只剩下我?!便逖┓前蛋敌捏@。

  看過信后,沐雪非的臉色和緩了不少。她重新折好信紙,然后微微抬起眼睛,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果然不出我所料……”

  隨即,她扭頭吩咐沐雪正道:“啊正,你看著父親,我出去一趟。”

  “去哪兒?”沐雪正沒看到信上內容,有些懵。

  “扶風王府?!便逖┓抢涞卣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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