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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弱的魔王

第一百四十四章:煞星

懦弱的魔王 落影無聲 2339 2021-02-07 12:30:50

  “你說,他這副樣子,會是煞星?”江白把白晨放下床后,雙手環(huán)胸,歪著頭瞥向正在給白晨把脈的假面客。

  江白總在想,傳聞假面客都是稻草人,一個稻草人把的脈,真的能被遠(yuǎn)方的至人鬼從聽到?

  “煞星這樣的稱呼,是你父親教你的?”假面客一邊把脈,一邊淡然笑道。

  “別跟我提他?!苯诐M臉嫌棄。

  假面客繼續(xù)笑道:“你不覺得這小子,很有天賦嗎?”

  “天賦?”江白看著熟睡中的白晨,表情稍顯認(rèn)真起來。“說起來倒是有的。一頭像神族雪神一脈獨特的白發(fā),偏偏本身又是個人類,而且還能熟練地使用魔兵。就像是把三界都濃縮到一個人身上,既詭異,又神奇?!?p>  這時她顰了顰眉,吐了句:“就是太笨了?!?p>  假面客聞言哈哈一笑。

  “笨有笨的好處,你以后就知道了?!?p>  “為啥要我知道?”江白攤手,不解道。

  “他的身體已無大礙?!奔倜婵蛷拇策呎酒?,“等他醒來后,他會忘記今天發(fā)生的事?!?p>  “不讓他記???”

  “對他是好事?!?p>  江白“哦哦”兩聲,眼珠跟著轉(zhuǎn)了轉(zhuǎn)。

  “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奔倜婵蛽]了揮袖,從容離去。

  江白在身后道:“你不打算帶他走?”

  “若要帶他走,何須讓你帶回來?”假面客簡單回應(yīng),“他的路,要自己走?!?p>  “我就知道?!苯鬃旖且宦N,帶著點耐人尋味的笑。

  “你就是想讓他變成煞星,將來要將他殺死,也算賺取了名聲。”

  假面客聞言駐步,笑聲從面具下傳出。他側(cè)過臉對江白說:“你這么想,卻也沒錯。我們就來賭一把吧,現(xiàn)在他就在你的身邊,你可以窮盡你的一切手段,阻止他成為煞星。如果你成功了,不但挫敗了我的計劃,你的朋友也不用死?!?p>  江白冷笑道:“我腦子有泡么?為什么要跟你做這種無聊的游戲。就算是贏了,也什么都得不到。而且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我跟他,算不上朋友?!?p>  “不算朋友?”假面客疑惑道,臉上的臉譜變成一張半笑半哭的大花臉。

  “不算!”江白的語氣非??隙ǎ瑳]有任何示弱的意思。

  “看來是我一廂情愿了?!奔倜婵桶@一聲,這一聲哀嘆很是夸張,不像是在感慨,反而有種陰陽怪氣的觀感。

  “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今天他會冒險使出那邪劍,是因為敖離動了殺心??杉幢闶悄菢拥那闆r下,他使出邪劍的初衷,也只是為了自保,而不是殺人。只是最后的失控卻并非他所能控制?!奔倜婵偷穆曇艉鋈蛔兊玫统?,“他其實是個很善良的孩子,但所謂煞星的命運,就和這次的意外一樣,總是不經(jīng)意間將他推向地獄。有時候是為了自己,有時候是為了朋友,甚至是一些并不相干的人。他在付出的同時,也在出賣自己的靈魂?!?p>  江白聽著他的話,莫名地想起在白骨森林時,白晨不顧一切地借用魔咒的力量,還有現(xiàn)在,為了煙雨姬的債務(wù),甘愿為賊。

  “當(dāng)有一天,他所為的人變成了你,你會難過嗎?”假面客突然說。

  江白倏然抬眼,內(nèi)心莫名地悸動了一下。

  她眼睛眨了眨,臉上一片沉寂。

  忽然,她發(fā)出一聲輕笑,笑容中帶著點無奈。

  “我就說過,他就是太笨了。”

  假面客不置一語,徑直地往外走。

  突然,江白抽鞭猛然一掃!

  面具斷為兩截,連同面前的華服人影一起,暴露出里面的稻草本質(zhì)。

  “嘿!”江白眼神發(fā)亮,聲音帶著點歉意,“對不起呵,我就是想試試,是不是和傳聞一樣的稻草人?!?p>  把稻草人收拾好后,又忙活了一陣,外面的天逐漸暗了下來。這期間百寶沒過來,反倒是伏唯來過一次,來了才知道百寶也受了傷,伏唯剛送他回去,順便來看看白晨的情況。

  江白簡單敷衍幾句打發(fā)了伏唯,然后坐回到床邊,回憶起白天發(fā)生的事。

  白晨和百寶接連負(fù)傷,令她感覺有些惱怒。尤其是關(guān)于白晨。

  她想起父親給她說過的所謂煞星,是被詛咒之人。大長老說得更直白,是災(zāi)難本身。

  她看著白晨熟睡的樣子,眉心微動。命運被主宰,與世間為敵?

  似乎,不應(yīng)該這樣。

  突然,白晨的表情開始顯露出痛苦的神色,臉色一下變得蒼白。

  他瑟瑟發(fā)抖著,蒼白的唇齒喃喃自語。

  “爹,娘,不要拋下我……不要拋下我……”

  他似乎身處極寒之中,也似乎感覺到極大的恐懼。

  江白的內(nèi)心被觸動了。這是人在感到極大不安之時所產(chǎn)生的反應(yīng),他一定是感覺到了什么,自己非常害怕,就像一個孩子害怕得呼喊父母。

  月升了。

  江白走上床,從白晨背后將他緊緊抱住。

  她抱得很用力,就像是用自己的體溫給予對方安慰。

  月光從窗外進(jìn)來,披散在彼此身上。

  這一刻,她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百寶半夜醒來,發(fā)覺自己正躺在床上。

  小腹處的痛楚已經(jīng)消失,看來是被自己的自愈能力修復(fù)了。

  不過正因如此,他感到身體有些虛弱,像是透支了身體的力氣。

  他微微側(cè)過臉去,發(fā)現(xiàn)清目盲就側(cè)躺在一邊。

  她眨著一雙大眼,安靜隨和。盡管知道她看不見,還是令百寶的內(nèi)心咯噔了一下。

  這幾天他們都像這樣睡在一起,一開始百寶還覺得有些別扭,有時也會胡思亂想,但漸漸地就習(xí)慣了。

  直到昨天沐雪非突然過來,他才又開始感到不適。

  “你還沒睡???”他輕聲說。

  對面的女孩輕巧地點了下頭,然后說:“我一直在等你醒來?!?p>  “嗯?”百寶愣了一下。

  “你本不會受傷的,是因為她是郡主?”清目盲平靜道。

  她再次提起郡主,令百寶一下子想起白天發(fā)生的事。那一瞬間來得太突然,他還未來得及去弄清楚到底是為什么,自己就受傷昏了過去。

  他仍是想不清楚沐雪非的動機和目的。昨天她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端倪,可惜自己看不透。

  他一直看不透她,不管是百萬年前,還是當(dāng)下?;蚴且驗樗^敏感,又太會掩飾自己的內(nèi)心。以至于百寶一直覺得,自己當(dāng)年從未打開過她的內(nèi)心。

  所以即便那天從醉生夢回來,煙雨姬提醒他要向沐雪非敞開心扉,他還是未敢。

  他仍是在等時機。

  現(xiàn)在的這一刀,令他在這忽近忽遠(yuǎn)的距離中,又增添了一層隔閡。

  見百寶沉默,清目盲輕飄飄地?fù)Q了個說法:“你喜歡郡主?”

  百寶眼神閃過一絲微亮,低下頭躲了過去。

  這下終于是回應(yīng)了,聲音同樣很平靜:“沒有的事,只是一場普通的比試,我輸了,就這樣。”

  清目盲低頭想了想,忽然坐了起來。

  這時,那只重新精神起來的小黑貓不知從何處竄出,正好跳到她的懷里。

  她撫著小貓柔順的細(xì)毛,帶著點欣喜的語氣說:“之前還以為它活不成了,沒想到它最后能挺過來?!?p>  “嗯,可能是它命不該絕吧?!?p>  百寶也隨之坐起,知道清目盲是有意在轉(zhuǎn)移話題,但他不介意和她閑聊幾句。主要是現(xiàn)在的他,內(nèi)心也很亂。

  清目盲撫著撫著,似是不經(jīng)意地說:“你之前說,我很像你認(rèn)識的一個人,我想了解一下她?!?p>  沒想到清目會主動提及這個,令百寶有些意外。他本以為她會不喜歡被人當(dāng)成誰或誰的替代品。

  但仔細(xì)想來,一開始之所以愿意幫她更多是因為喻真卿的囑托,但后來則是因為她們有太多相連。

  “是很多年前的事,那時我還在魔域,而她是我的手下?!卑賹毬萑牖貞?。

  這段不知為何而被忘記的記憶,現(xiàn)在被自己一點點揭開,有種慢慢恢復(fù)記憶的感覺。

  “她很安靜,不喜歡拋頭露面。她眼睛不好,但是對周圍的一切都很敏感,很細(xì)心?!?p>  “她很厲害?”清目盲挑著眉頭。

  百寶輕點了下頭。

  “嗯。她原本是一個奴隸,后來我殺了她的主人,她就一直跟著我。那天,她受了很重的傷,害怕被我拋棄,我想了想,還是救了她。”

  百寶一邊說,一邊回憶起當(dāng)初撿起女邪的場景,那副孤獨的樣子跟那時在小巷盡頭見到清目的樣子差不多,只是要更糟糕一些。

  蒼白的,滿身是血。

  甚至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們之間的樣子似乎也沒有差得很遠(yuǎn)……

  “奴隸……原來她也是奴隸?!鼻迥块_口打斷了百寶的回憶。

  百寶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露出一絲蒼白的淺笑。

  這時,腦袋忽然刺痛了一下,有段記憶從深處繼續(xù)慢慢浮出。他驚出一身冷汗,忽然明白了自己為何要把這段記憶封存。

  原來是自己一直逃避。

  “我當(dāng)初走得太急,把什么都丟了,不知道他們過得怎樣?,F(xiàn)在的我已沒有勇氣再去面對他們,對她亦同樣如此。”

  百寶的情緒逐漸低落。

  當(dāng)初的逃離,不僅是一場逃離,還是一場背叛。

  清目感覺到了百寶這突然奔涌而出的悲傷與愧疚,于是便很懂事地停止了問話,只是沉默著撫著小貓。

  而在百寶的虛空眼內(nèi),帝惡的聲音正在百寶的頭顱內(nèi)響起。

  “你以為你忘掉了自己,把自己背叛的過去封存起來,只要不去觸碰,就可以一直沒心沒肺地活著?”

  此刻,坐在他面前的人不再是清目,而換成了帝惡。

  帝惡獰笑著,坐姿相當(dāng)隨便,直指著百寶的鼻子。

  “可你逃不掉的,從現(xiàn)在開始,你的記憶會逐步找上門來,當(dāng)它們完全回到你的身上,會將你瞬間擊垮?!?p>  百寶猛然睜眼,面前的不是帝惡,仍是一直安靜撫著小貓的清目盲。

  但他卻是一身冷汗。再看清目盲的樣子,似乎又變了樣,變成了記憶中那個女孩的樣子。

  “主人,我可以一直追隨你嗎?”那個蒼白的,滿身是血的少女如是說道。

  她跪倒在血泊里面,身上傷痕累累,聲音既希冀又感到害怕。

  百寶一個寒顫,眼眶一下濕潤。

  他顫抖著嘴唇,輕顫道:“對不起?!?p>  清目盲聽到這句話后愣了愣神,然后才抬起頭來。直到下一刻,百寶一下子抱住了她,她仍是懵懵的。

  她并沒有去推開百寶,相反地,她感覺很溫暖,慢慢地將身體放松下來,依偎在百寶身上。

  “百寶,我不介意你把我當(dāng)成她?!彼吭诎賹毶砩陷p聲說。

  但這一聲卻讓百寶清醒過來。

  他松開抱住清目的手,精神一下恢復(fù)正常,像是在夢中醒來。

  兩人各自坐在床上沉默。

  過了很久,百寶的情緒逐漸平復(fù),他從床上走下,往門外去,自始至終沒再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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