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又是新的拍品。
這次老童拿上來的是一枚藍(lán)色的玉石。像是一枚精致的水滴,晶瑩剔透,里面依稀浮著一條白絲。
白晨眼前一亮,頓時燃起了興致。他其實(shí)不會看玉,這塊玉能吸引到他的注意,也并非是玉的本身,而是在于它里面隱藏著的藍(lán)白色光芒。
白晨迅速意識到,在這顆藍(lán)色的玉石之內(nèi),藏著一顆藍(lán)白色的晶石!
想到這里,他的內(nèi)心顫了下,低聲地脫口而出:“元晶!”
從小,他就從百寶那里得知了元晶的存在。作為世間最純粹的能量結(jié)晶,因?yàn)閿?shù)量稀少且無法為人類煉化,導(dǎo)致除了少部分人類,很少人會格外關(guān)注。不過,雖然元晶只能被神族和魔族所吸收,但人類攜帶元晶修煉的話是有好處的,百寶很早就是這么讓白晨修煉的。
如今輪到白晨遇到元晶,心里想的并非是用它作修煉之用,而是要把它作為禮物。畢竟此物如此稀奇,作為禮物是再好不過了。
“此物名為海龍魂之心,出自南洲海龍島,傳說這里面棲息著一條海龍,是天地間難得一見的圣物。所以,此海龍魂之心底價一萬金,每次起價五千金。諸君可以開始競拍了?!崩贤穆曇粼谂馁u場內(nèi)響起。
白晨當(dāng)即第一個舉起號牌。與此同時的還有幾個人也舉起了號牌。
“丁二一公子出價一萬金!”
“乙五公子出價一萬五千金!”
……
“乙二三公子出價三萬金!”
白晨想也不想再度舉起手中號牌。
“丁二一公子出價三萬五千金!”
片刻之間,這顆小小的玉石已經(jīng)升到了三萬五千金,超出不少人的意料。
什么海龍魂之心,分明就是一顆長得好看點(diǎn)的玉石罷了,值得這般花這么多錢買嗎?不少人低聲嘀咕道,很是不解。
就在這時,先前被白晨認(rèn)為是怪人的那位貴公子也出手了。他舉起號牌,但同時嘴動了動,許是通過某種傳音告知了臺上的老童。
老童愣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以一種難以置信的口氣顫抖著說道:“難……難以置信,甲一公子出價七萬金!”
直接把白晨的價格翻了一番。
白晨也被他的舉動震住了。
一般來說,知道元晶的人類很少,否則即便是有幸聽過,若從未親眼所見是不可能認(rèn)得出來的。百寶曾說,只有道宗的核心弟子才能接觸到此物,伴隨它修煉以增進(jìn)功力。這人的身份絕不簡單。
即便知道身份不凡,但白晨不想就這樣放棄。畢竟大家都戴著面具,即便得罪了他,他也未必認(rèn)得自己。
想到這里,白晨舉起號牌,將價格提到了七萬五千金。
那人毫不猶豫再次舉牌,不是加五千,直接加到了八萬五千金。
拍賣臺周圍,所有的客人默不作聲,陷入了懷疑的境地。他們大部分是懷疑自己是看走眼了這枚“好看的玉石”,它的真正威力絕不簡單。再者,當(dāng)價格到達(dá)這個階段,他們已很難介入了。
帝國的貨幣從銅幣、白銀、黃金,以百進(jìn)制。數(shù)萬金的交易可不是小數(shù)目。
白晨眼角抽動,心里很是不爽。單論財(cái)力恐怕不是對手,只能另辟蹊徑。只見他從座上站起,一邊舉著號牌,一邊大聲道:“這是我的最后價格,九萬五千金?!?p> 此言一出,頓時吸引住全場注意,不少人都以為他瘋了。
白晨繼續(xù)說:“坦白說,這顆玉石不值這個價。我這么做是因?yàn)槲腋静辉诤跻鐑r的損失,但若是你能承受花十萬金買一顆玉石的話,你便拿去?!?p> 這句話后,不少人確認(rèn)他確實(shí)是瘋了。居然真的花這么大價錢買一顆無足輕重的玉石,當(dāng)然若是另一個跟了,無疑是另一個蠢貨。
但蠢貨還是只有白晨而已。
貴公子聽完白晨的話后,放下了手中的號牌,轉(zhuǎn)而端起了旁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
老童遲遲未喊,還不停地對著白晨使眼色。
白晨不明所以,直接對著他喊道:“怎么還不繼續(xù)?是擔(dān)心我贏了么?”
老童的臉色十分為難。
這時貴公子忽地站了起來,離開座位,直接走了出去……
白晨愣住了。
老童總算開始報(bào)價,并且很快就宣布了白晨成為贏家。
但白晨并沒有因此而變得興奮,從老童平靜的表情可以看出,事情不會如此簡單地結(jié)束。
他打算快速拿到東西后就離開,他了解過一些殺人越貨的故事,那家伙如此神秘,絕對不是什么好人。
他按動暗弦,然后在一名粉著濃妝的女人的帶領(lǐng)下,被帶離到一個獨(dú)立的房間內(nèi)。
據(jù)說這里是所謂的后臺,白晨早早將帶來的十萬金交了出去,而那名女人先是把那陰陽兩生丸遞給了他,但在海龍魂之心上卻是遲遲不見。
“另一樣?xùn)|西呢?”
“這……”女人犯難。
這時候老童走了進(jìn)來,擺手讓女人出去?!肮?,你要的東西,需要跟在下過來一趟。”
白晨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的不安逐漸變?yōu)榱爽F(xiàn)實(shí)。
老童把他帶到另一個房間,剛推門進(jìn)去,抬眼所見的正是那個跟他斗金的代號甲一的貴公子。
更讓他氣憤的是,這人手中正拿著他剛拍下的玉石,正在悠哉悠哉地端詳著。
“這是什么回事!”白晨怒向身邊老童。
老童緩歩走到貴公子身邊,正好站到白晨的對面,鄙夷地看著他說道:“公子,你知道你眼前的這位是何身份么?我敢斷言,若是你知道的話,絕不會如此張狂?!?p> 白晨冷笑一聲,“身份?強(qiáng)盜的身份么?”
“大膽!”老童大聲呵斥,還想繼續(xù)時被一旁的貴公子阻止。
貴公子悠然地說道:“我本來不相信你能拿出這么多錢,才如此出價,可沒想到你這鄉(xiāng)巴佬真有這么多錢?!?p> 白晨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那我再給你一個機(jī)會,你敢加價就算你贏”。
“混賬!你竟敢對鶩……”
老童的話再一次被阻止。貴公子臉色一變,很是不好。
“這玉石不值三萬金,你這是在胡鬧?!?p> “切,我就是喜歡還不行么?你咬我啊?”這句話說出,白晨感覺自己說話的樣子像極了江白,敢情這種賤兮兮的話語只有那家伙才信手拈來。
貴公子擋住手下的動怒,冷哼一聲,說:“你真想要這石頭?”
白晨沒說話,只見對方把那玉石慢慢伸向他,最后呈放在他眼前。不過由于此時他們相隔了兩步,白晨若是想要得到就必須要向他接近。
白晨感到憤怒,覺得對方在羞辱他。
就在這時,貴公子手一合,將玉石包住在手心。一股靈氣從他手臂繞住他的手,發(fā)出一聲破碎的聲音。
白晨瞪大了眼睛,看到陣陣冰藍(lán)色的粉末從貴公子的指間滑落,飄散成塵。
“你拿去罷。”他說。
白晨的暴怒幾乎在瞬間被點(diǎn)燃,體內(nèi)靈氣運(yùn)轉(zhuǎn),運(yùn)起拳頭沖向?qū)Ψ???蛇€未走上兩步,便看到從貴公子身后,木雕的屏風(fēng)后沖出兩列彪形大漢,反過來將白晨團(tuán)團(tuán)圍住。
白晨粗略地看了看,從服飾上看應(yīng)該都是斗金臺的人。
貴公子也在這時摘下面具,直視著他。
好陰柔的男子。白晨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有了評價。
在他眼中,眼前的這位貴公子長相雖是俊美,但絕對與英俊沾不上邊,主要是缺了英氣。他涂著厚厚白色粉妝,整體看起來柔弱得過分,但偏偏臉是一張男兒臉,所以導(dǎo)致看起來很是奇怪。
“又是一個死娘炮?!卑壮吭谛睦锬畹?。雖是如此說,但江白比起他來要正常多了,至少江白的臉就是一張女孩臉,若不是那該死的喉結(jié),他絕不相信那是個男人。
但眼前的這位,從一個男人的角度看,“美”得過分了。
“我就是鶩王……的管家。”貴公子頓了一下,硬把“的管家”三個字塞了進(jìn)去。
白晨心里咯噔了一下,沒成想眼前這人居然會與皇室存在聯(lián)系,而且還是當(dāng)今朝中唯一的一位親王!
鶩王的管家?那我這是間接得罪了一位王爺?難怪這老童處處偏袒,原來如此。
白晨腦袋發(fā)蒙。真是見鬼!不久前是丞相府的公子,現(xiàn)在又是王爺?shù)墓芗?,這放天城這么大,為何偏偏這么巧……
話說回來,之前得罪公輸厘就已經(jīng)很糟糕了,現(xiàn)在又要得罪鶩王,進(jìn)城不久就要四處樹敵,怕是離死不遠(yuǎn)了……
當(dāng)然,如果只是單純地得罪人,白晨還不是很擔(dān)心。
這讓他想起以前還在下林村的時候。小時候的他,不僅是下林村的孩子王,還是青州城的孩子王。
青州城有五姓七家,一共七個大族,身為貴族之后的幼子常常無禮,喜歡在市井中玩弄清苦人家的孩子,給他們扮上各種各樣的裝飾,強(qiáng)迫別人扮狗叫……都是日常節(jié)目。
可后來偏偏有個人不隨他們的意愿。非但不隨意愿,還仗著能跑能跳,力氣還大,時常把這些貴族子弟收拾得服服帖帖,扮狗叫之類的保留節(jié)目也全都給他們安排上了。最過分的一次,是他們脫光了綁在集市里的高樁上,身上寫滿了自己的罪狀。
也因?yàn)檫@個,他一下得罪整個青州城的五姓七家,七大家族組織殺手圍剿一個孩子的陣仗可是驚動了不少人。但結(jié)果出乎意料的是,那個孩子卻把那些殺手全都送到了河對面的白骨森林,后者再也沒有活著回來。
這場驚心的屠殺不僅震驚了七大家,更驚到了青州城尹。雖然屠殺殺手的是白骨森林里的異獸,但那個孩子的心性與能量還是令人忌憚不已。
最后在城尹的協(xié)調(diào)下,雙方才達(dá)成了和解。當(dāng)然對很多人來說,城尹此舉不是為了幫那個孩子,而是救了那七大家。至少從那以后,七大家確實(shí)沒有勇氣再去挑戰(zhàn)那個有著一頭白發(fā)的孩子了。
不過眼前的鶩王管家,和當(dāng)初的五姓七家明顯不一樣。
那些都可以說是地方小打小鬧的動靜,但一個親王的能量,就不只是幾個殺手那么簡單了。
如果他子然一身,大不了浪跡天涯還好說。但百寶呢?作為他的兄弟與朋友,也不應(yīng)該因此害得他和自己一起逃離。
就在他因?yàn)辁F王的身份而遲疑著,那些圍上來的彪形大漢可不客氣。
其中一人目光一冷,忽地一記揮拳,直接砸向白晨的小腹。
在這緊要關(guān)頭,白晨最終并沒選擇閃躲,任由勢大力沉的拳頭重重砸到身上。
劇烈的痛楚令他一下彎了腰,膝蓋一軟,幾乎要跪倒在地上,憑著意志忍住了。但對方拳頭再次襲來,白晨依然沒有選擇躲避,也沒有還手。
白晨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但他明白在這種情況下還手意味著什么。他不想害百寶被迫離開放天城,同時,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孩子,就算是成為世界上最卑賤之人,也一定要活下去,因?yàn)樗懒司褪裁炊紱]有了。只有活著,不擇手段地活著,才能達(dá)成你的夙愿……”
聲音忽近忽遠(yuǎn),像是在天際在他說話,又像是站在眼前。那是一股輕柔的女聲,但偏偏帶著狠勁,還有些許澀酸的哭腔,就像是一場生離死別。
這是他能記起關(guān)于身世唯一的聲音了。百寶說他那時是個嬰兒,不可能記得這些話。他確實(shí)不是聽到的,是在六歲的某一天,這句話就如隆鐘一樣在大腦里響起,那一刻他淚眼婆娑,確信自己找到了身世的痕跡。
他不知道那個聲音里的夙愿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夙愿是什么。但他想要嘗試去追逐,無論是大俠,還是名揚(yáng)天下的大將軍,都是他的目標(biāo),他不能停下來,他相信當(dāng)他完成了那個夙愿,那個人就會出來和他相見。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從此放棄。
白晨趴在地上,充血的臉上緊繃著,緊緊地握著拳,忍受著身上的拳打腳踢,愣是沒有發(fā)出一聲哼聲。
那個一臉看戲表情的貴公子,決然想象不到,眼前這個匍匐在地上的男人,其野心之大,足夠他支撐任何的屈辱,無論是心靈還是身體。
時間過了很久,白晨始終沒有還手,先前言語上的硬氣也沒有了。他的面具早被打落,臉上鼻青臉腫,鮮血染紅了地衣,匍匐在地上幾乎不成人形。
自稱鶩王管家的貴公子一下沒了興致。
他只是想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鄉(xiāng)巴佬一頓,可沒想鬧出人命。于是,他揚(yáng)起手,讓一眾手下停手。
“原來你只是一個看人臉色的狗奴才,令我有些失望了。若是你還鬧騰鬧騰,我或許還考慮把你留在身邊,可惜了。”他故作惋惜地說。
這一番話下來,虛弱中的白晨仍然忍不住怒火中燒。
明明是自己打了人,合起來還要怪罪被打的人品德太低,不值得入他的眼。這一招完美推卸了自己的道德責(zé)任,好一個道貌岸然的貨色!
貴公子輕笑兩聲,從座位上起來,擺手讓手下撤下。他視若無睹地跨起腳步,大大方方地從白晨身上跨了過去,在臨到房門時忽地停住。
“我不希望再在放天城看到你?!彼剡^臉來冷冷地說。
這時旁邊的老童彎腰過來,替他呈上一個精細(xì)的錦盒,錦盒微啟,藏在其中的居然是那不久前被捏碎了的海龍魂之心!
顯然,方才捏碎的是假的玉石,現(xiàn)在這個才是真正含有元晶的海龍魂之心。
貴公子把錦盒收下,回頭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白晨,忍不住大笑起來……
“媽的,下次再看到他,我非得把他的骨頭拆了不可!”白晨罵罵咧咧地,當(dāng)然不是在當(dāng)時,而是當(dāng)著百寶和江白兩人的面。
“你這小子還真是惹了大人物了?!苯拙尤恍Φ酶舐暳耍靡环覟?zāi)樂禍的模樣。早上被白晨帶走了十萬金,他一直耿耿于懷。
百寶倒是沒多大所謂,打架斗毆對一個魔族人來說似乎也是稀疏平常的事。他聳聳肩說:“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你最好還是還手吧,免得你被人打死。另外,那種地方還是別去了,你要送禮物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p> “不了,你的寶貝都是些古董,女孩家不喜歡的?!卑壮繐u頭,不經(jīng)意間瞟了一眼江白。他說起斗金臺里的事特意隱去了一部分的故事,尤其是關(guān)于陰陽兩生丸的事。他還沒想好要不要跟江白說。
對于那個所謂的鶩王管家,他對這個狐假虎威的家伙的身份很是懷疑,只是在當(dāng)時被鎮(zhèn)住了,現(xiàn)在仔細(xì)想想或許又不一定,畢竟對方?jīng)]拿出什么信物。
他想了一下,決定問江白:“對了,我記得那個家伙身上戴著一塊鑲著金龍的玉墜,江白,這是鶩王管家的特征么?”
江白的嘲笑聲戛然而止,那張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立馬就傻眼了。
“這不是鶩王管家的特征……這是皇族的啊!你還是別亂走了,最好還是回鄉(xiāng)下吧,皇族人小氣得很,遲早會找你麻煩?!?p> “什么?難道他不是鶩王管家,而是鶩王本人?”白晨也傻眼了。
“皇族人也不都是小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由遠(yuǎn)而近,帶著冷氣。
三人同時扭頭,望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