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距離縣衙有一段距離,深夜里,街道上并沒有行人,只有偶爾吹過的刺骨寒風。
牧江覺得,現(xiàn)在的季節(jié),肯定已經(jīng)快要入冬,要不然吹在他身上的微風,也不會這么刺骨冰涼。
想到這,他不禁緊了緊衣領。
今夜是牧江第三天偷偷潛入縣衙,前兩日的他,并沒有任何收獲。
沒有收獲的事情,牧江向來不會去做,他認為那是在浪費時間,不過潛入縣衙這件事卻不能只看當下。
要看得遠一點,就要想到以后的日子。
蘇府千金為何與他成婚,他到現(xiàn)在都還未弄明白,那個蘇府千金,他也只在初到蘇府那天見過一次而已。
按照狗血劇情的發(fā)展路線,說不定用不了多久,或許蘇府千金就會帶回來一個白面書生,他自己的頭頂就綠得發(fā)亮。
他越想就越覺得這種地方不能待,這也是他堅持夜探縣衙的理由。
都要快被綠了,還考慮什么收獲?
如往常一樣,牧江勉強不至于難看地爬上縣衙的墻頭之后,就在縣衙公堂附近搜尋了起來。
他就在這個地方魂穿到這具身體的,這里應該就能找到線索,可牧江每次都只能帶著‘下次一定能找到’的想法,不甘地離開了這里。
在夜色的掩護下,牧江從衙門的墻頭翻了出去,落在地面上的時候,整個身子滾了兩圈,才堪堪穩(wěn)住身形。
縣衙雖然有些破舊,但墻頭還是有一丈多高,相當于他自身的身高一倍有余。
他看過武俠片,這年頭的大俠或許能一躍三丈,輕松越過縣衙墻壁,可作為新時代好宅男的牧江,能有點三腳貓的功夫,勉強爬過這道一丈有余的墻壁,已經(jīng)夠可以了。
至少,在他站起來,看到那一襲夜行衣的黑衣人輕松落在縣衙墻上之前,他還是這么認為的。
“離開這里,以后再也別來了,就當我這幾日從未見到你?!?p> 在回去的路上,他腦海里依舊回蕩著黑衣人臨走前的那句話。
在他的生命里,黑衣人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太多了,至少在他魂穿到這個時代之后,是這樣的。
而且聽黑衣人的話中意思,他這幾日夜闖縣衙,她都是知道的,為什么偏偏要在第三天的時候出現(xiàn),這里大有文章,仔細推敲的話,或許有……牧江完全不想知道黑衣人的動機。
“現(xiàn)在就離開,以后也別再來了,就當我這幾日從未見到你?!?p> 這句話很正常,說得沒毛病,但是很傷牧江的心。
縣衙是他的出生點,他不在這里尋找自己的穿越之謎,他還能去哪找?
他一沒這具身體的以前記憶,二沒系統(tǒng)、圖書館這種霸氣金手指撐腰,他很難在這里混下去,說不得沒過幾天他就要被蘇府千金戴上一頂綠油油的帽子,然后掃地出門。
餓死在大街上算是輕的了,甚至有可能在掃地出門之后,又被縣衙抓起來施行宮刑。
古代女子注重貞潔是出了名的,他作為一個新時代好宅男,也想象過,自己身邊有那么一位賢良淑德的好妻子,他就算是死也愿意。
可蘇府千金他只見過一次,那次的蘇柔雖然叫他相公,可他卻覺得,那比陌生人的距離還要遠。
人是很漂亮,叫他的時候聲音也很輕柔,但這或許只是她的聲音生來就這樣,他再傻也能夠聽得出來,蘇府千金叫他的時候,沒有一絲感情,就像是對一個陌生人說的一樣。
腦海中回想著黑衣人居高臨下看著他的那一幕,牧江犯難了。
有那種輕松躍上一丈有余的墻頭,還不帶用手的黑衣高手,以他那在別人眼里只是在跳舞的三腳貓功夫,別說走進縣衙一步,恐怕連縣衙的全貌都看不清就被扔回蘇府了。
不過那個黑衣人很像那天救他的黑衣人,牧江越想就越覺得有可能。
互不相識是不可能會出手的,既然出手了,那就一定不會互不相識。
既然他暫時找不到回地球的方法,能夠搞清楚自己的身世,也是一個很要緊的事情。
晚上的時候,牧江依舊來到縣衙,不過這次他沒有穿夜行衣,也沒有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地來到縣衙。
他沒有進去,而是坐在門口等待。
黑衣人沒有出現(xiàn),牧江沒有放棄,無聊的時候就施展宅男技能,想象眼前出現(xiàn)了一棵巨樹,巨樹長出了觸角,把所有人類撕裂了。
他自己化身為了仙風道骨一般的仙人,左手一揮,一道寒光閃過之后,那巨樹大半觸須瞬息被斬斷,救下了一名仙氣飄蕩的白衣女子。
正當他準備右手一揮,斬下剩余觸須的時候,那白衣女子竟然朝他笑了起來,然后他看了過去,白衣竟變成了黑衣。
白衣仙氣淼淼,黑衣則將所有氣息掩蓋了,牧江沒有生氣,而是興奮地站了起來。
黑衣人給牧江冷冰冰的感覺,比之前幾次還要冷,就像是發(fā)怒前的征兆。
“你為何不聽我的話,又偷跑出來?難道你還想跑進縣衙去做賊嗎?”黑衣人冷冷看著他。
牧江不知道黑衣人哪兒來的那么大火氣,他也在這里等了她快一夜了,難道她也在這里盯著他快一夜了?
不過牧江覺得,黑衣人似乎搞錯了一個事實,他很認真地解釋道:“我想你對我可能有幾點誤會?!?p> “我對你從未有過什么誤會。”黑衣人的聲音依舊冰冷,說道,“就像你爬上我……蘇府千金的閨床,我覺得你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所以我才出手劫獄?!?p> 牧江奇怪地看了黑衣人一眼,不過身為新時代好宅男的他,自然不能放棄維護自己的聲譽:“你先聽我說,我到縣衙的公堂上需要尋找重要的線索,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是賊?!?p> “今日,是最后一次,下次見到,你就連蘇府姑爺都別做了?!焙谝氯死淅淇粗?p> 牧江微滯,姑爺都不做了,難道又要被抓起來,做那個以后只能蹲著小便的太監(jiān)?
想到這,他不禁頭皮發(fā)麻,他剛剛從這種酷刑中掙脫出來,可不能再進去了。
“等等,我說了你可能不信。”牧江覺得有必要為自己解釋一下,急忙叫住了黑衣人,黑衣人轉身看著他。
牧江深呼一口氣,打算全盤脫出,說道:“我說了你可能不信,我不是我,但我又是我,因為以前的我不是我,而現(xiàn)在的我又是我,我不知道你聽不聽得懂?!?p> 他緊緊盯著黑衣人,黑衣人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聲音很輕柔:“或許我不該逼你,不過你患上腦疾,我也有責任,你好好回蘇府療傷吧。”
在牧江的耳中,黑衣人的聲音真的很輕很柔,也有點冷冰冰的感覺,很矛盾,就像此刻牧江的內心一樣。
他只是想消除夜闖縣衙的后遺癥------黑衣人稱呼他為賊,可沒有想到,最后不禁沒有任何正面效果,還出現(xiàn)了副作用,只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腦疾是真的很嚴重。
牧江心里苦,他沒有腦疾,只不過就是稍微有點腦震蕩而已,畢竟那牢房的墻是真的很硬,很硬很硬的那種,硬到他的腦袋都不是對手。
黑衣人走了,正如她悄悄地來,輕輕地走,不帶走一絲聲響。
當牧江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確很失望,或者說很傷心,就算他回不了自己的那個時代,至少黑衣人小姐讓他問完關于自己身世的問題再走啊。
身世的問題沒有著落,但是生活還得繼續(xù)。
沒錯,他回不去那個時代了,至少現(xiàn)在是沒有什么可用的線索,所以他得暫時轉移目標。
不過天色依舊暗,牧江腦袋昏沉地拖著身體回了蘇府,一切等睡醒之后再說,該放松的時候,他可以不要目標。